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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丝雨

易平儿
2011-05-06 08:18   收藏:0 回复:2 点击:2877

    江南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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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17岁,当她漫步在青春的细雨中,朦胧而茫然。
   有一天,母亲突然很正式地跟她说:“你别念高中了(当时她已被高中录取),你在家学学绣花,你看邻家的女孩哪个不会绣花,学了这门手艺,将来也是个生存技能。”
   她知道自己骨子里天生就排斥绣花,如果说会一些女工,那也是一方水土浸染而成。
   那天去同学家玩,同学的母亲看着她说:“你应该去念书,放弃太可惜了。”她清楚地记得这位阿姨眼中流露出的惋惜。
   大凡江南女子都擅长绣花,苏绣、刺绣、挑花边更是那一带女子的特长,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也可算是寄予女孩一生美丽的情结及父母殷切的希望。
   母亲对她说:“你是家里的老大,弟妹们正在念书,你早点出来干活,为家里分担压力。你农村的表姐表妹早都学会绣花了。”她暗想,农村没有就业机会,女孩学绣花是无奈之举,我生活在城市里可以选择的。但又想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应该给家里分担压力。
   于是,她开始学绣花,学会了一种新型的缝绣,就是把裁剪完的布样分别在领口和袖口边进行加工。朋友们帮她争取到了一个折子,有了折子就可以拿着这些成品去交货,这些工艺品大都出口。
   她记得17岁那年春天,窗外下着细雨,街道和城市都浸在水气中,灰蒙蒙的天空,茫然的心,她就静静地坐在阁楼上,对着窗外霏霏雨丝,一针一针地绣着花,绣着那江南女孩地老天荒的故事。
   那一刻,冷雨敲窗,飘落的丝线,还有弥漫在整个身心的空虚,以至多年以后,瞧见小窗,瞧见细雨,她都不会忘了17岁金色的季节却充满阴郁惆怅的心绪,感觉人生是那么渺茫。
   她每次去农村表姐家,看着表姐跟一些小姐妹围坐在一起绣花边,那一幅幅精致的花边组合起来是一幅很大的精美的图案,有的可能得长达半年才能完成。这浩大的工程需要倾注多少精力和汗水,青春就在她们年复一年单调寂寞的生活中悄然逝去。
   她还记得邻居家的两姐妹,从年轻时就开始绣花,一直绣到乌发渐白,妹妹终身未嫁,已成为老绣女。她每次看见她俩,有时坐在太阳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绣花。绣女的神情总是漠漠的、淡淡的,没有欢欣,她见了不免落寞几分。她们的一生是寂寞的,没有地位,没有角色,在世人眼里逐渐退去昔日的光彩。她们紧锁的心扉有谁能了解,那千丝万缕的情丝只有绣女自知。
   也许只有绣品才能诠释出江南绣女心中所有的梦、浪漫和辛酸以及所有美丽的情怀。
   她就这样度过了三四个月,夏日里的一天,忽然有了新的“四个面向”的消息。在写决心书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是另一种人生,另一种希望,于是她选择了遥远的北大荒,从此开始了另一种漂泊的生活,无论是心还是情感,乡愁终究成了她的不了情。
   “锦瑟累千丝,云霞分五色”。她终究没绣出那绣女精彩的细节,绣出那五彩的缤纷。她终究无缘成为江南古巷深藏闺中的绣女。那内心飘落的丝雨,飘落的丝线,迷离朦胧,渐渐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再不提起。
   自此,每次回家她依然带着一份眷恋,默默远眺那古巷中绣女的倩影,那一份淡淡的情思,看那绣女手上的五彩丝线依然在眼前朦胧地飞舞。
   走过人生的四季,在一窗的柔和中回忆往事,风雪地里归来,寻求一片温暖的栖息之地,昨夜的小楼成为心里凋落的梦。
  那丝丝飘落的烟雨,如心中遥远的丝线徐徐飘落,尘封中的故事总是觉得那么久远……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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