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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二记

柳林
2006-02-28 14:54   收藏:0 回复:1 点击:3431

    辞此人生如客人离席——佚名
  
  
   一
  什么是真理?——或许,真理只是等同于人的某种自明性。比如本文的落款是2006/02/26,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或许就是一个绝对成立的真理;但是,当我的脑海沉浸在今天傍晚漫步在一条西风古道上的回忆中时,我就会感到2006年的概念对我而言是很突兀的,我觉得曾经发生在这条古道上的历史,就近乎平行的分布在我周围的时空中,宛如暮色四合;当且仅当之际,2006/02/26的时间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相对成立的真理。
  
  
  真理之于个人,在我看来,不过是某种幻美的东西,当你刻意去寻找它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个海市蜃楼。而另一方面我们往往又陷于某些强制性真理而不自知,比如排中律一类的逻辑定理、天理人欲之辩、量子力学乃至有关民主共和之类的聚讼等等等等。最浅显的例子莫过于某些性质狭隘的爱国主义,这些强制性真理通常是以义务教育的形式灌输到人们脑海里的。(我们知道,真正的民主主义者都是世界主义者,他们不会崇拜国家的)而更为深层的不易为人们所察知的强制性真理却几乎契入人们的骨髓,成了某种“有此理,而后有天地”的先验的东西,比如中国人的纲伦意识、西方人的赎罪情结等;最让人迷信的那一类强制性真理真理,应该是科学以及所谓的“科学学”。
  
  世人终究是迷信的,在世人皆迷信。这些强制性真理构成了人身上漫无节制的类似基督教原罪那样的轭,套在人身上,使人不断的颓败下去,逐渐萎缩成了一个个符号,人的本质正在无限的流失,人的本身却被遮蔽,这就是人的异化,人被自己创造的东西所奴役,佛教管这叫“所知障”,客观知识进化成了一个自在之物,并且取代了人对世界的统治,而人却沦为被统治者的被统治者。这些强制性真理仿佛是自明的,它壅蔽了人的道路,桎捁了人的未来。我们绝大多数自诩为文明社会的人,其实都生活在轭下。这些真理之轭通俗的说,可以定义为是“人性中的非人性”。
  
  
  
  在一个强制性真理处处高奏凯歌的人类纪元里,个体的存在没有必要求诸于某些特定的所谓真理。但是,我们必须清醒的意识到,那些潜在的以无形的形式存在于人们心灵的东西,对人而言是现实的、极其现实的。我们理应反观内心,从内心中衍生出外在于人的那个可能世界,而不是相反。当一个人能在“这个世界和这样的世界”的二律背反中举重若轻时,这个人基本上也就接近了人本身,或者说回归了人本身,这是人的胜利。
  
  对一个生命个体而言,没有什么能比痛苦更具有史诗意义,实际上,痛苦是一个世界历史性的事件,就其本身而言,不弱于人类社会的任何宏大事件,再微小的痛苦,世人也不应该漠视它的存在,实际上,特别是那些细小的微不足道的个人体验式的痛苦,更容易遭到一些强制性真理的鄙视,小道理被大道理所淹没,生命被符号所颠覆。人发现自己无力抗争于“这个世界和这样的世界”。个体的意义乃至无意义,被整个的摈弃了,而由此脱胎的种种“集体无意识”正是以牺牲个体的存在为嗜欲的。从这个角度审视,人群是人的坟墓。
  
  有位牧师这样形容:每次从人群中回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大不如前了。这个感受是很中肯的。荒诞成了生活的本质,而孤独则成了人不可逃脱的宿命。其实,人群只是一种幻觉,其本身是不存在。
  
  个体的存在总是以意志为其外在的表征的,然而我们难以求证这种意志的善恶属性,因为它往往循着某种轮回而来。或许,我们以大无畏的精神闯进的不过是个无物之阵,而我们却始终不能老老实实的承认这一点;或许,我们所承载的只是屈原式的那种“湘累”,而我们却总也搞不清楚自己作为人间行者的未来归宿会在哪里;再或许,我们的选择,最后被证明是一条形而上死的道路,我们可能连一个哈姆雷特式的抉择都赢不到,而身后却已然是如林的盐柱!谁能回头,怎么回头?——就一个生命个体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悲剧性体验,然而,人生的价值或许就蕴藏在这种深刻的悲剧性中。是否可以这样说,正是经由这种不朽的悲剧性,我们才获得了永恒的人之上升。
  
  
  
   二
  
  或许,我们要做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外之人,一个具有灵魂的人。世界的开端是灵魂,只有灵魂才具有人的形式,而肉体是僭妄的。
  
  或许,我们要做的是一个伟大的爱人,一个对尘世的爱情不屑一顾的神圣的情人;或许,我们真正想要的只是一种僧侣的爱、一种无处告别的爱,所以,我们才会近乎虔诚的去追求幻美、寻找忧伤!才会象个游吟诗人那样,在心灵的旅途中采写属于自己的那一部罗曼采罗。
  
  或许,我们仅仅是感动于某个曾经的瞬间,并为此执着不已。
  
  ——我们用自己的生命热爱着的那个人,往往决定了我们的一生;对这个人的爱就是一个人的命定之爱。譬如对母亲的热爱、由此衍生的对祖国母亲的热爱。这是一种大爱,正是依凭着对这种爱的坚定信念,我们才有可能找到自己存在的证据与理由。
  
  在我已知的世界里,我相信爱情;在我未知的世界里,我依然相信爱情。我确信,是爱情这种古老的力量在改变着世界。不管世界怎样变换,对爱的忠诚始终是一个人基本的品质;无论时光如何流逝,爱永远是一切生命中永恒而鲜活的主题。
  
  作为一个男人,我相信:女人是世界的诗、尘世之星,在精神的层面上,男人无限的少于女人。作为一个曾经沐浴在爱河里的人,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一个女人只能属于一个男人。我相信唯有真挚的感情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身世,可以说,所有优秀的民族都起源于爱神。
  
  显然,爱就是让人成为人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或许,可以这样说,爱就是成为一个人。再或许,我们要做的也就是这样一个人。
  
  抽象的逻辑推理无助于人的解放。对人生的亲证,也许,只在于某种顿悟。而顿悟的能力,也远不是取决于对现有人类知识体系的掌握,恰恰相反,你脱离这种体系越远、越多,你也就越是接近于真。六祖惠能说:下下人有上上智。
  
  有位离婚后为了生活不得不当“小姐”的母亲,曾对她幼小的儿子如是说:“一个人要是心善良,这个人就是好人;一个人要是良心坏了,这个人也就什么也不是了。”在我看来,这样的话对所有人来讲都几乎是奠基性的。
  
  我们所目睹到的世界,正在近乎疯狂的向前掘进,而目的地却很成问题,极有可能是个自我吞噬的超级黑洞。“客观知识”在客观上成了人的一种伥,它役使着人奔向某种不可救赎的存在的深渊,而自发的捐弃了前往耶路撒冷的信仰的道路。象圣经上有关知识之树的记载那样,人无可挽回的堕落了。
  
  亚伯拉罕还能杀子做燔祭吗?“绝学无忧”?
  
  痛苦背后还有痛苦,深渊背后还有深渊。——那么,我们该对人生秉持何种信念哪?——对爱的信念、对人间真情的信念,对必死之人生的深刻景仰、对死之死的顽强认知,这才是真正的基督奥体,并能给人的心灵以庇护、给人以安息。正是对这些原始而纯粹之物的坚定信仰,人才有可能推翻客观知识的绝对统治、摆脱若干世纪以来套在人身上的沉重的真理之轭,使人得以挺直腰板,站立起来“直立行走”,而不必再去依赖那些思辨的东西。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个意义不啻于是从猿转变到人。
  
  生命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
  
  一切有限,只有在无限中才有意义。
  
  
  
  2006/02/26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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