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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雪地何处觅梅花?梅花何故飘血腥?
□ 海云天的故事
2006-02-28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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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九,红枫小镇外。
天地之间,阴沉沉的。枯冷的寒风横扫山野,一阵更比一阵猛烈。
韩小琦的脸色比天还寒冷,还阴沉。
这里是闻名遐迩的一枝梅,但这个时刻,他的身边没有女人,只有酒。
满地的破碎酒杯,少说在100只以上,平常人喝后怕早就向阎王报到去了,但韩小琦似乎还没醉。
他不是没醉,而是当他隐约听到数里外一串马蹄声急驰而来的时候,他就不敢再醉了。
眨眼间,一股强大的寒流,直冲小镇而来。
裹挟着雷声般的震响,使得这多事的小镇已户户匆匆闭门。
胆大的人从门缝隙望去,只能见得一溜黑影飕飕闪过。
人人一身玄黑劲装,背插黑弓,腰系黑剑,面戴黑皮罩,跨下是乌溜溜的黑风马。
韩小琦看得清楚,这就是新近崛起甘南、名动江北的“黑风八骑”!
“黑风八骑,逢九杀一”,这就是“黑风八骑”的江湖规矩。
今天正好初九,他们的猎杀对象又会是谁呢?
深冬季节,火红的枫林早已不再火红,依旧火红的只有五行旗镖局的生意。
总镖局占地约莫有十几里,三面环山,西南是密密的枫林,枫林外是一条静静的小河。
未及向晚,这阴风肃杀的天空就纷纷洒洒的下起了雪。
镖局的伙计却不能闲着,该干啥忙啥。
老板是外号霸王枪的段秦,几十年的闯荡,一身功夫已臻化境,武林人称断情绝义霸王枪。
段镖主这几年在江湖上可谓如鱼得水,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渐渐潇洒起来。
前年五十大寿时,作为分镖局的金风旗镖局献上一如花似玉的小妾,此刻他就正心满意足的躺在美人的怀抱里,享受着那夏天般的火热与春天般的温柔。
窗外寒风吹雪,室内生机盎然。
经过这两年的调教,段秦觉得这小妮子的确已是乖熟了不少。抚摩着她那隆起的小腹,不禁心生怜意。
断情绝义。
韩小琦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变成了飞屑。
与飞屑同时飞散的还有韩小琦的身影。
白茫茫的一片大地,没有行人的足迹。
远处的茅舍还有灯火,偶尔能听得一两声犬吠,仿佛还夹杂着小孩的啼哭。
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名叫豹子村。
过了这个村子,前面就是五行旗镖局的地盘。
村子是再平凡不过的村子,只有一个传闻偶尔还可以提起过客的精神。
据说在100多年前,这里原是一个野山坡,只住着一个以牧羊为生的老头。
老头年纪大了,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牧羊。
准确些说,他根本无须出门就可以让羊乖乖的出去、按时的回来。
直到有一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是老人要把羊交付给买主的日子。可是,羊群并没有按时回来。
羊群并没有按时回来,来的是一群豹子。
豹子不多不少,一共有29只。
29只豹子围攻一个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的老人,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结局是29只豹子在冲进屋子的一刹那,老人突然不见了。
老人不见了,见到的是一团剑影。
拐杖不再是拐杖,拐杖变成了一柄寒森森的宝剑。
杀戮!血淋淋的杀戮!
好在死的是豹子,而不是人。
故事的共同部分基本就是这样子。
唯一有争议的是老人到底是一位老妇人,还是一位芳华绝代的美人?
由于当时在场的两位买主各执一辞,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豹子村的一大悬迷。
不过,到了那年的冬天,在这野山坡上却盛开出一片的梅花。
有人证实,梅花开的地方正是昔日豹杀羊群的地方。
韩小琦并没有直接去五行旗镖局。
此时,他正伫立在这片梅林前。
他在想什么呢?
风早已经停了,雪花却越飘越大,簌簌落地的声音,是在诉说当年的往事吗?
梅花,好一树树盛开着的梅花!
“远方的朋友,不知找我段秦有何贵干?”
“要你的小命!”
“还有你那本狗屁梅花剑谱!”
回应段秦的声音冰冷而尖刻,好象从一个人口里说出来,又好象是从很多人口里说出来的。
韩秦边轻轻的推开小妾,边起身准备下床。
“要我命?呵呵!要命有,梅花剑谱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心知不妙,但断情绝义霸王枪是何等人物,回答得从容不迫。
“段老板还是躺着吧,嘿嘿!反正你还是要躺下去的!”外面的声音又恰恰的传回耳朵。
“起来绝对是多此一举!”
“毕竟被窝里还是暖和了许多!”
接着是一阵狂笑,看样子根本没把他霸王枪放在眼底。
“你那霸王枪,我看在床上玩玩还凑合!”
“大胆狂徒!今天莫非真吃定韩某人了不成?”
无名火起,大喝一声,一式鸿鹄冲天,段秦破顶而出。
然而,大院内除了风摇雪枝,哪见半点人影?
九转浮萍神功发动,段秦平地升腾数仗高,双目如电瞬间已经游走四围搜寻了一遍,不见踪迹。
“嘿嘿!九转浮萍你居然能练到三成?不错,不错,你可以瞑目了!”
突然,段秦发觉周身多处不知在什么时间被封住。此刻各处冰寒、奇痒无比的强烈感觉迅速向全身蔓延。
“怎么样?这冰禅指的味道还可以吧?”
一阵晕旋过后,眼前依稀见得一串黑衣人站在面前,正裂嘴狞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黑风八骑吗?”
“不错,我们就是黑风八骑!”
“你们不是黑风八骑,因为你们还杀了其他的人,是不是?”
“又是又不是!我们没有杀他们,不过你的那些人确实都死光光了!”
这时,段秦感到锥心的痉挛。
“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梅花剑谱在哪里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
“错!你知道的,只是你死也不愿说是吧?”
黑衣人围拢上来,段秦的说话声已经变得颤抖而微弱。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在哪里,去死吧!”
寒夜凛凛,火光冲破天际。
黑风八骑灭了五行旗镖局,消息在小镇争相传递。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难过,更多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气。
烧焦的没烧焦的,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横七竖八的放在雪地上。
豹子村的村民都来了。
小镇上来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就连一枝梅的人也来了。
黄河九怪、祁连三杰、响刀堂、长江水陆十八寨等过路的豪杰们也来了。
韩小琦混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他在听。
“黑风八骑,厉害!”
“他们拿到了梅花剑谱了吗?”
“梅花剑谱怎么会在霸王枪的手上?”
……
大多数人对死者没有什么哀伤法,梅花剑谱重现江湖已经成了最关心的话题。
几天的雪后,天空终于迎来一轮红日。
在一枝梅的后院,靠西厢有一处精致的小山亭。
雪谢了,亭边那一树梅花却出落得更加惹人眷恋。
“韩大侠,想不想尝尝小妹煮的饿梅花酒呀?”
娇滴美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小琦转过去,原来是一枝梅的头牌司马小仙。
司马小仙一袭雪白的素装、乌黑的发际斜插着一枝红梅、手端一套煮酒用具,浅浅一笑:
“来,小仙先敬大侠一杯!”
“哦,难得仙子有如此雅兴,小琦这厢有礼!只是这大侠二字,还烦请收回!”
平常不苟言笑的韩小琦此时也故作轻松起来。
“一枝梅的头牌不会是真正闲得无事才来陪我喝酒的吧?”
嘴上这么说,两眼却浑子似的迎上司马小仙,正所谓“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瞧得小仙脸面泛起红晕,忙接道:
“哪里话,段爷去了,人家内心惶惶的,只是想找你唠叨唠叨!”
好一个唠叨唠叨,小琦站起来,面对梅花,幽幽的说道:
“段爷没了,梅花剑谱不是还在吗?”
绿袍道人怪目四射,这官道上的不远处,只有两个10岁上下的小乞丐,正蹦蹦跳跳的唱着歌走来。
“你拍一,我拍一,何必逢九就杀一!”
“你拍二,我拍二,五行镖局出怪事!”
“你拍三,我拍三,梅花剑谱不一般!”
“你拍四,我拍四,绿袍道人是白痴!”
这两个小乞丐不自不觉得走得近了,原来是一男孩和一女孩,蓬头垢面。男孩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双鬼精灵的眼睛盯着绿袍老道贼溜溜的转。
“哇,停停停!小贱人,你看这个老头是不是象一个人?”
单薄而破旧的小夹袄裹着简直就是一个小泥人,两个小辫子翘在头上,一脸稚气的凑上来:
“恩,相公,你看他穿着绿袍,道人模样,应该就是我们唱的那个白痴吧?”
绿袍道人保持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想着两个小娃娃刚才唱的歌,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装着不知道,等他们闹够了捉住问个明白不迟。
这时,小男孩背着手已经围着他转了三圈了。
“小贱人,你很聪明,这个糟活死人,差不多就是啦!”
小女孩一听,笑嘻嘻的接道,
“相公,他这袍子的布料还真棒,不如拿来我们一人做一套衣服!”
“绝对没问题!”
绿袍道人起先见这两小孩一唱一和,觉得有趣,哪知道那小男孩一脸邪笑,已经开始给他宽衣解带了。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喝道:
“哪里来的野小子,不想活了?”
小孩毕竟是小孩,别这一声厉喝吓得停了下来。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哈!牛鼻子老道,你刚才不是死了吗?现在又活过来啦?也好,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的名号!”
老道再也难以忍耐,左掌爆响,眼看就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出去。
“慢!听仔细了,我们就是江湖除了傻瓜不知、武林除了白痴不晓,逍遥峰上乾坤洞中左使金童龙占川、右使玉女陆凤仪!”
一声轻蔑的冷哼立刻从老道鼻孔中传来,
“金童玉女?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野小子不知死活,敢拿来哄你爷爷!”
“是吗?那你就看清楚了!”
啪啪两响,绿袍老道只觉得眼冒金星、脸两边火辣辣的生疼。
六十多岁的年纪,哪里受过如此窝囊气,老道怪啸连连,狂风起处霹雳九式凌厉攻向左右二使。
“哈,臭牛鼻子,我道是谁?你不就是40年前岭南艳后玩腻了的淫剑霹雳手许不春么?”
就在金童龙占川说话时,许不春的霹雳九式已经以九成的功力攻击到第八式,眼看就可凭借炼金焚玉的掌力将龙占川毙命的刹那,突然感到劲道全失,身子紧跟着被龙卷风席卷一样旋转起来。
“相公,你拿袖里乾坤对付这等角色,太抬举这畜生了!”
许不春跌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恨恨的问道:
“不错,这的确是袖里乾坤的泥牛入海,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陆凤仪不屑的用手指了指许不春的后方,缓缓的开口:
“不可能的事还多着呢!你不是很想搞清楚黑风八骑是被什么人以什么手法一招歼灭的么?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许不春挣扎着坐起来,龙占川漫不经心的一字一字吐了出来:
“记住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谁?”
“他就是断情绝义霸王枪段秦!”
说完,两小孩早已蹦蹦跳跳的走远。
“你拍一,我拍一,何必逢九就杀一!”
“你拍二,我拍二,五行镖局出怪事!”
……
许不春躺在地上,茫然而伤悲。
韩小琦端起司马小仙递过来的梅花酒,轻轻的狎了一口。只听得小仙低头发出幽幽的一声长叹。
“我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才来的,想不到一年的光景,段爷就这么去了!”
“段老爷子的为人我知道,他对你也很不错!”韩小琦在插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司马小仙的发髻。
“段爷经常来和我下围棋,偶尔也喝着酒听我唱几曲。如果不是他那么照顾,这一枝梅的头牌哪里能轮得到我?”
“小仙谦虚了!不过,照你这么说,如果他真有梅花剑谱,那他就不该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就是。江湖事我不懂,但理我懂。武林中人谁不视梅花剑谱重于生命?”
“所以你认为段老爷子是被冤枉的?”
司马小仙来到韩小琦面前,淡淡道:
“韩大侠是何等聪明的人,你认为梅花剑谱真的在段爷那吗?”
“小仙过奖了!不过,据韩某观察,目前至少有几点是可疑的。”
“哪几点呢?”
韩小琦脸色沉重,注视着面前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的答道:
“其一,梅花剑谱只是一个武林传说,黑风八骑是怎么知道就在段秦手上的?”
司马小仙颤了一声,
“你是说,就算梅花剑谱在段爷手上,那黑风八骑消息的来源——”
韩小琦忙示意打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其二,如果说段爷死于黑风八骑手下,那五行旗镖局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
“有没有可能也是黑风八骑下的手?”
“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黑风八骑现身江湖不过这几年,作为江湖上最有前途的杀手组织,他们还不至于自己破坏自己定的规矩。何况,以他们的实力和自负,也不需要对付镖局的其他人!”
“恩,有道理!接下的疑点应该是:既然在黑风八骑下手的同时插手的势力同样已经知道了梅花剑谱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有可能是从镖局内部得到,也有可能是——”
韩小琦心道厉害,暗想以司马小仙的聪明,只在一枝梅做个头牌真是大大的可惜了。禁不住对跟前的这位仙子又多了一层眼光。
“不错,另外一派的消息来源有三种可能:镖局内部、黑风八旗顾主的内部和有人在故意捏造放风!”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疑点!”
“哦?”这回轮到已经听得入迷的司马小仙吃惊了。
“最大的疑点怕是黑风八骑的真假问题,因为我们谁也没真正遇见过黑风八骑,更不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
“好精彩的分析!韩大侠,你真的让小仙佩服!”司马小仙双目流动,脸上露着无限的崇敬之意。
这时,前院的丫鬟匆匆而来。
“小姐,老妈在叫你呢,楼上来了客人点名就要吃你的花酒,等不得已经闹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韩小琦起身作别。
“韩公子慢走,别忘有空多过来陪陪小仙!”
美人临去的秋波,带给人的是足以融化冰雪的心动。
许不春怒气冲冲,一脚踢开房门,直扑向那珠帘翠幕遮映下的云榻。
他没有看见柳翠云。
他看到的是一对清澈的眸子。
红烛摇曳,纤纤玉手渐渐拨去最后的内衣,露出那雪色原野里最丰盛的部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
鼓胀的绿袍在开始松弛,酒糟鼻子红得直冒汗。
“不,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
“可是,你已经进来了!”原本勾魂摄魄的娇滴声显出寒冰般的冷酷。
“……,属下知罪,手下不知剑主在此!”许不春嗫嗫嚅嚅,脑袋耷拉着,显得害怕之极。
“既然知罪,那你还跪着干什么?”
许不春大汗直如雨,咬咬牙,手指向双眼刺去,顿时血流如注。
“剑主,属下还有重要情况汇报!”
“说来听听!”
心里暗道真是倒霉透顶!为留一条老命,许不春也顾不得金童玉女的叮嘱,毕竟眼前这个女人的狠毒他是见识大多。
“属下昨天午时在白水原发现黑风八骑被人一剑穿心!”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吗?”
“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属下只是想告诉剑主,这一剑的威力虽然远不及剑主的细水分花,但据属下看来,应该是来自梅花剑谱的招式!”
“恩,普天之下也只有梅花剑谱还可以跟本派剑术勉强抗衡!”
许不春心道好险,忙及时送上最有价值的消息。
“而且,属下还见到了乾坤洞的左右二使,属下无法确定他们的真伪,但他们说此剑系段秦所为,属下认为可信!”
“看来,你还有新线索,说下去!”
“属下认为段秦的确应该还活着,因为属下前日在梅林外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段秦前年娶的小妾,名叫柳翠云,属下一路跟踪她到白水原就不见了!”
“起来吧,这是本剑主的血灵丹,吃了它,再把你的左眼装回去。”
“谢剑主!属下这就——”
“慢!从此刻开始,我要你去查找到真的黑风八骑!”
“剑主,黑风八骑不是”
“哼!你只管按本剑主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街上的小孩子堆起了雪人。
八个大雪人围着一个小雪人。
黑风八骑刺杀段秦,现在已成了人们调侃生活的一部分。
现在已经是新年脚下了,小镇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和热闹。
韩小琦这时最想的是喝酒。
红枫小镇的酒家最多,而最好的酒家莫过于奉仙居。
前面就是奉仙居。
可是,就在韩小琦上得楼来,正准备坐下的时候,他又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人,两个他最不愿看到的人。
鸽子从云端落下。
秦岭脚下,五行旗镖局的旌旗赫然招展。
“大哥,从地上的痕迹看,黑风八骑应该去了混天谷!”
说话的人三十来岁,是人称飞花落叶的聂威。
五行旗镖局下设的五个分镖局,分别由段秦最得意的五大弟子掌管。
聂威掌管的是木风镖局,其它几个分镖局执掌人分别是毒无常赵胜、搜魂手狄梦、鬼哭狼嚎罗疯子、夺命菩萨冯一刀。
段秦的大弟子赵胜手捧信鸽,看完信,对着披麻戴孝的众兄弟说道:
“果然不出师傅他老人家所料,黑风八骑去了混天谷!”
“老大,我看应该即刻去诛杀黑风八骑,以确保外人不怀疑到师傅去世的消息是假的!”
冯一刀摸了摸光头,一脸横肉,露出要开杀戒前特有的开心。
赵胜捻了捻山羊胡须,微微笑道:
“老五别着急,我们要先去趟红枫小镇,大张旗鼓的把丧事办了,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黑风八骑,如此才可让他老人家放心!”
“老大,难道你不担心黑风八骑跑了?”
“跑不了,”赵胜自信的摆摆手,“我们出发吧,我想黑风八骑一时半会还是进不了混天谷的!”
孟思思刚踏上楼梯,她的眼睛就开始在笑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笑。
笑有很多种,只不过她的笑是眼睛发出来的。
一双青春无邪的眼睛,笑起来却邪得很。
江南孟府是有名的武林世家,毒圣毒孟子便是孟思思的乃父。
可惜圣毒门人人知道,孟思思就不是人人知道了。
孟思思就是要出来,她就是要让江湖人人知道她的名字和她的美丽!
她三岁就开始学艺,十二岁那年她就离家出走,为的就是早日扬名立万。
只不过,她的第一次出走没能走多远很快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为什么呢?因为她才出去一个月不到,离家的距离才不过四十多里地。
所以,她总结的失败教训就是下次离家最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妹妹,那次出来都因为你出行的声势弄大了点。你毒死了900多头畜生、20多人为你丧命、一路折腾得草木不生,父亲不知道才怪呢!”
“哇,三哥你还说,圣毒门的圣女出行,没你们来壮行色,自己还不弄点气氛出来怎么行?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出行啦!”
在出走失败归来后,孟思思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关了禁闭,很不爽!
全家就三哥孟雨楼没责怪她,所以这次能光明正大的出来闯荡江湖,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三哥做伴。
今年她十六岁,这可是花季开始的时候,而她的梦想就是要在少女的花季中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所以当她一看到韩小琦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开始笑了,虽然邪邪的,却真的很开心!
“两位客官,请上座!”
奉仙居的伙计说话声绝对不算大,但还是招来了满楼的目光。
“翠花摇、碧水漾,玉簪云髻,二八娇娘。莲步扶弱柳,眉画远山长。你道那楚王宫里谁堪比,还应在瑶池琼台仙女上,梦只梦一个她呀,怎出落得国色天香、愧杀众生俏模样!”
一曲歌停,却不见半个叫好,大家的眼睛里仿佛只有这对初来乍到的俊俏兄妹。
孟思思坐在对面,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韩小琦,眼神天真无邪、无邪天真。
韩小琦的脸刷刷泛红,心下暗叫不妙。
当啷一声,只觉得人影一晃,眼前就多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在下云水山庄白咏,见过两位贵客!”
这位白公子见重复三遍,孟思思依旧注视着韩小琦,却惹得其它人一通嘲笑。
“就凭老子这长相,都不敢上,哪论到癞哈蟆吃天鹅肉!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人群中高高大大一壮汉说完话后,正将一大碗酒咕噜吞下。
白公子着恼,转身对着那壮汉作了一辑,沉声问道:
“在下云水山庄白咏,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话说完,手中折扇闪电般掠向壮汉。
那壮汉不知道使个什么身法,堪堪避过后依旧落桌,又将一大碗酒咕噜喝下。
“你是谁?”孟思思终于开了杏口。
“你是在问在下吗?”
“怎么,不敢回答本姑娘吗?”
“在下姓韩,名叫小琦!”
韩小琦低头喝酒,生怕抬头,回答声就象蚊子一样细。
“哦,那总可以把头抬起来看看么?”
“没什么,在下只不过是方便喝酒而已!”
“我数三下,你若不抬头,可别怪本姑娘扫了你的酒兴!”孟思思微微一笑,开始数数。
韩小琦低着头,看着杯子中的酒由白转绿、渐渐的变得象墨汁一样黑幽幽。
“云水山庄是什么玩意?”壮汉喀拉一脚,已经将那白公子从窗口踢出楼外,
“小姑娘,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壮汉顺势坐到韩小琦的身旁,
“这位兄台既然不肯抬爱,不如就由在下喝了它!”说完已经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好酒!看来比司马小仙的梅花酒还要好喝很多!”壮汉丝毫无事,大大咧咧的连夸酒好。直叫孟思思和孟雨楼皱起了眉头。
韩小琦忙侧过脸去,大声说道:
“这位兄弟好酒量,在下实在佩服,不如替在下好好接待两位朋友,在下告辞!”
一声惊叱,香风动处,韩小琦正要夺窗而逃,孟思思的粉拳已经扑面挥来。
情急之下,韩小琦变式为倒倚云床,却还是叫孟思思将正面瞧了个正着。
“好你个韩小琦,你是个骗子!”
韩小琦听得心口一酸,
“请原谅,思思,我——”,
人已迅速掠过对面屋顶,声音低得怕是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劈劈啪啪……
开道场、做法事,五行旗镖局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段秦的尸体本来就无法辨认,但众弟子及镖局伙计们还是啼啼哭哭的跪在那不知是谁的尸位面前。
五大弟子中,就数赵胜哭得最伤心。
“师傅啊,您老人家去得真惨啊!”
“师傅,弟子们不孝,弟子们来迟了!”
“是谁指使黑风八骑灭我镖局207口,师傅,不报此仇,弟子们誓不为人!”
……
你哭完一句,他哭一句。看得周围心软的都开始流眼泪。
“冤枉啊,段爷!”,突然间,人群中一个人高声惹来一片哗然。
许不春冲到哭丧队伍中来,“段爷,你好冤枉啊,你哪里知道什么梅花剑谱啊!”
赵胜擦干眼泪,起身对着许不春鞠躬道:
“原来是许大侠,许大侠能来,我代表五行旗镖局不胜感激!”
“罢了,罢了!”许不春哈哈笑道:“贫道可不是什么大侠,贫道此番前来,也绝不是为了吊唁段大侠!”
鬼哭狼嚎罗疯子、夺命菩萨冯一刀等跪在地上的人一听此话,立刻戒备的站了起来。
“许不春,师傅他老人家无辜蒙难,你刚才高声喧哗,今又自称并非吊唁,难道你想在此闹事不成?”
“你们误会了,贫道来不但不是吊唁,反而是送来一个天大的喜讯!”
“哦,师傅他老人家不在了,对我们来说只有悲痛,何来喜讯?”
许不春瞧了瞧说话的赵胜,接着道:
“我想我这个喜讯,赵施主听了一定很高兴的了!”,
“因为贫道10天前在白水原亲眼看到黑风八骑被人一剑击杀!”
“杀得好!只可惜我们兄弟不能亲手宰了那帮畜生!”
“众施主只是有所不知,据贫道判断,那惊人的一剑应该是失传已久的飞雪寻梅”
“飞雪寻梅?难道是梅花剑谱上的武功?”
“不错,飞雪寻梅正是梅花剑谱上的招式,因为当初出道时贫道有幸见识过。不过,杀黑风八骑的并非真正的飞雪寻梅!”
“此话怎讲?”
“这也是贫道疑惑的原因,因为杀黑风八骑的人用的虽然是梅花剑谱上飞雪寻梅的招式,但武功心法却似乎是令师傅的断情绝义!”
“臭道士,你休得胡言,谁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10日前早已归西?再说,飞雪寻梅乃梅花姑老人家的成名绝技,相信对付黑风八骑已经绰绰有余,又何需冒用师傅的断情绝义?”
“以贫道的眼光,应该不至看错。今天有这么多江湖朋友在场,贫道也绝不敢胡言!”
“从死者的伤口上看,飞雪寻梅留下的应该是扁平的剑口,但实际的伤口却是一个血洞”
“而依据这个血洞的痕迹看,显然是在利剑穿透的那一刻还被搅动了十八次”
“请问在场的朋友,除了段施主的旋风枪法带有十八搅的手劲,还有谁有此能耐?”
雪风猎猎,满场的人都寂静下来。
段秦还活着?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许不春故意提高声调:
“不错,你们的师傅段秦他并没有死!所以,贫道仔细想清楚后,才敢前来报此喜讯,以免众施主在这冰天雪地中伤悲过度啊!”
声音转厉,
“不但可喜,而且还可贺啊!因为这说明段施主还掌握了梅花剑谱上的武功,足以印证江湖传言非虚!”
“哈哈,你师傅分明还活着,这死可就真是冤枉啊!”人群中谁开始叫嚷。
“他不冤枉,却将我们冤枉死了!”
……
赵胜丝毫没有喜色,不但没有,简直都快愁死了。
“大家不要走,这道士的话大家不要尽信”
“大家想想,师傅的总标局一夜死了200多口,既然他老人家还健在,为何迟迟不见回来?”
但,声音毕竟小了点。同散场的喧闹比起来,简直就是太小了。
就算声音大又怎样?梅花剑谱出现了,就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小山坡上,梅花树下。
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手抱酒坛。
月牙眉,天然一段风流自在眉梢。清俊的脸庞,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就象夜明珠一样夺目。
只是这种夺目的神采,此刻却显得郁郁寡欢。
是谁家落魄的公子吗?不是。
他原本就是个孤儿,现在只不过是孤儿的孤儿——浪迹天涯的浪子。
在流浪的岁月,什么样的日子没度过?
苦难在他眼里就是爹娘,因为他太想念爹娘。有时候,他也把屈辱当师长,因为他多希望有个人在身旁引导和呵护。
“你没有爹娘,也没有师傅!”
他虽然得到那个人传授武功,但那个人却不愿意作他师傅。
“你救了我一命,我教了你这套武功,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有了这套武功,他就再不用害怕坏小孩的欺负了。
至少,就算面对往后数不清的死亡,他可以少死几次。
所以,就算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再冰冷,就算他的眼中饱噙泪水,但他没有哀求。
他没有哀求,因为这合理,而他也实在不奢望有过分的要求。
“你就姓韩,因为这是个寒夜”
“你的名字就叫小琦,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娃娃居然能救了我,这实在是个奇迹!”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
“不!不是这样!我帮你吸毒,是因为我讨厌那帮坏蛋欺负一个人!”
“我本来就是要寻死的,可我死也不要让那群坏蛋得逞!”
“我没有爹娘,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也快要死了!”
他爬起来,对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小声的说道:
“谢谢你!是你给我取了个名字!”
作者签名: 我不是风,你也不是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