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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妓[第六节]

多喝了三五斤
2006-02-25 05:39   收藏:0 回复:4 点击:4466

    整个下午,和白雪所谈论的,没有一句能和文学扯上关系的,快结束的时候,我很抱歉地对白雪说这个采访任务似乎没有完成,而白雪却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很神气得告诉我,这种情况她遇到多了,所谓的采访本身就是个形式,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要我不必操心,一切由她,三天后见报,必定让我在校园里引起轰动。我听了,觉着这样不妥,可是又看见她神采逸扬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无奈作罢。
  
  说好请白雪吃饭的,临出去时,我才发现光顾着和她寻找回忆,自己早已经“断粮”几日,于是我先把她支出去,然后和舍友十三借了五十元。
  
  学校附近有一条商业街,短短的一条街,内涵却非常地丰富。餐饮娱乐,美容住宿,K厅网吧,保健按摩,洗头泡脚等等一应俱全。学校附近商业的离奇发达,从一个侧面给出了一个国家的资金流向。我每次打这条街经过的时候,总是看到那些店子里的老板娘们个个腆点着肥硕的大肚子,坐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沐浴阳光。有人把这条街叫做小香港,可是在我来看,这里除了每天的交易额可观之外,狭窄的街道,飞舞的虫蝇,遍地的泥水,腥臭的气味,没有一点可以与对得起“小香港”这个称呼的。
  
  我和白雪选了一家饭店,找个了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条街上饭店与旅店尤为受欢迎。逢年过节的,周六周日的,饭店和旅店都爆满。大学里的学生们总能找出各种理由间三岔五的聚到饭店里喝几口小酒,耍几回酒疯。店子里的老板见了这些大学生就像见世上最可爱的人,端出一张花儿似的脸迎接他们。
  
  白雪优雅地点了两个菜后将菜单递给我,我看到她点的两个菜都是二十多元的,再一看菜单上最便宜的也要十几元,摸了摸兜子里被汗水浸透的五十元,满脸窘容的说,我不饿,中午吃多了,先点这两个吧,等下不够吃再点。
  
  白雪笑着望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递给了服务员,没有言语,而服务员显得有些失望,“嗖”的抽走了菜单,转过身嘟嘟囔囔的走向厨房。
  
  这顿饭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了,基本上是白雪一个人吃,而我在一旁摆出一幅笑容欣赏着。白雪优雅的吃饭姿态,夸张的表情还有得体的话语气质,我突然觉得自己离她的距离竟是那么遥远,我们就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苦笑着,感觉这顿饭就象一个非洲的难民宴请美国总统,如此可笑。
  
  临分开,白雪留给我她的手机号,而我没有手机,只好把宿舍电话给了她。她一再嘱咐我有什么事情就找她,她还说自己在学校混的不错,认识几个人,这年头办事不靠关系难办云云。我听不进去,只是友好的接受她的美意,并且还虚伪的让她常找我玩。
  
  回宿舍后,我就开始心疼这顿花了将近五十元的饭,心想五十元可是自己平时一个星期的开销,家里每月一号准时存一百元过来,我骗家里说学校消费很低,一个月一百就足够了,善良的父母竟然相信了。也难怪,我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在读中学,父母的负担我最清楚了。北方十年九旱,父母靠天为生,有时候粮食种了连种子也收不回来,还白白扔了一年的辛苦劳作。我上大学父母已经和人借了几万块了,几万块的概念是什么?对于城市里的人不过等于几套名牌衣服,几件高档家具,或者买一条永远长不大而相貌丑陋的狗,而在我们家乡,一毛钱可以买一支铅笔,妹妹可是用一个月,一元钱可以买一袋食盐,全家人可以吃半年,十元钱可是扯一块布,兄弟姐妹们可是◎流着穿几代!
  
  我无力的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压到了什么,用手摸时,才发现是个发卡。我记得白雪下午刚进门的时候头发是扎起来的,后来又散开,我寻思或许这是白雪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于是准备还给她,但是又转念一想,要是还给她的话,又要和她见面,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自己本不想与她深交,或许她不会在乎这么小小的一个发卡吧,于是我拉开抽屉,随手将它扔了进去。
  
  深秋的夜,乘载着凉爽的风塞满整个屋子,不冷不热,给人的感觉,就象三伏天往肚子里面灌了一瓢冰凉的井水,那么惬意。夜很深了,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有鼾声从对面传过来,也一些梦魇里发出的呻吟在四周飘荡。我看了看十三的床,空空的,不记得他是第几夜未归了,或许他现在正在另一张床上,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使命。然而就是这样一样适宜的夜晚,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面放映的,全都是白天的场景。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世界真像一个可大可小的容器,里面盛满了液体。而人们,就像是一个个分子,在这个容器中漫无目的的游荡,若干年前两个分子相遇,若干年后又再次邂逅,我们没有来得及感叹容器的狭小拥挤,而是归结到言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上。想着白雪,我又想起春花,想起自己,竟然有些伤感。同样是从一个学校出来的,春花成了一个地道的农妇,虽然读过一些书,可是,这些知识并没有改变她的命运,她和其他村妇现在基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把希望种进土壤里,与老天打交道。而白雪,显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当然,从小便是另一个世界的,只是现在更加突出。那是一种气质,一种从小在富裕的环境里浸泡出的容颜,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就像一层透明的保护层,搁在我和她之间,让人难以逾越。
  
  这个夜晚我想了很多,一个贫穷的孩子,在虚荣心的教唆下,彻夜难眠。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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