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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村庄

黄昏人
2006-02-14 01:29   收藏:0 回复:6 点击:2658

    每当思念起坐落在华北平原西侧的故乡,心情难免波荡起伏。故乡虽然依山却没有修得傍水的福分,铺满山坡田野上的绿草被野花点缀的五彩斑斓,大自然无限的魅力装扮着隐没在绿荫中的村落。
  
   春风洋溢之时,村边沙果树上开满淡粉色的花朵,随风飘出阵阵浓郁醉人的馨香,致使村子里每家烟囱冒出的炊烟,都被醉的婷婷袅袅。美好的自然环境甘甜的井水,却还是没陶醉醒愚昧意识的村民。
  
   一方水土养就一方生活习惯,从小就听惯了村民生硬粗俗的方言,不管男女老少,不带话把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力所能及的天明总是忙忙碌碌地去侍弄庄稼,夜晚都三五成群地就着月光聚集在村中的各个角落闲谈。能使村子里震动的也就是村长办公室旁边老槐树上的大喇叭了,村长也许就在扯着嗓门广播这会才体现自己的权威与势力,故做庄重地操着浓重的乡土口音,使劲拉着官腔,芝麻大点的屁事也不放过显示威风的时刻。
  
   我幼年就开始在那里生活,那时就知道每家不多生几个孩子决不罢休,多数破衣烂衫的婆娘们,是怀里拦着吃奶的肚子里揣着正滋长着的,身边叽里咕噜跟着满身泥土的。哪个女人生养不出带把的或者根本没本事怀上的,除了遭受婆婆丈夫的白眼外,还会被专门闲扯东家长西家短的当成舌头嚼啃。
  
   很多年后,怀着对故乡亲人的思恋,我带着自己一岁半的龙凤胎儿女再次踏上了返乡的路程.当临进出嫁没离本村的姑姑家时,没等进门就激动地高声喊到:奶奶!姑姑我回来了!声音中不免有些得意的分量。奶奶掂着小脚急忙出来接过一个隔辈重孙,喜出望外地又急忙换另一个仔细端详着:养的还真白胖,俺孙女本事还真不小啊。姑姑和姑父也热情地招待我们住下。院子里又拥进来好多看热闹的乡亲们,很多年没见心情都格外激动。当听到不失传进耳边的啧啧称赞声,仿佛自己真的如同衣锦还乡的佼佼者,只是收获不同。
  
   在乡亲们的外装上看,似乎后期生活多少有了点提高。村中挂在老槐树上喇叭突然响起刺耳的调音准备,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叫惊的不知所措,此时我才找到真回到家乡的感觉。早年做广播的村长已经被自己的儿子接替了职位。新村长也和他老爹一样拿捏着强调,拖着乡音宣告傍晚在村中开计划生育大会。
  
   晚饭后我们抱着孩子们拎着板凳一起去参加,也是很想顺便了解下村子里的情况。大老远就看见灯光下乌烟瘴气,拖儿带女人声沸腾的会场。就听见已经见了面的老磨婶子用她粗大嗓门开了炮:我x他娘的,要都和大侄女这样生养谁还愿意挨罚呀!用形容她往滚烫的油锅里撒进一大把盐粒更恰当些,顿时引起会场一阵象爆了锅般的骚动。
  
   从小一起捉迷藏过的黑狗子,也和他媳妇抱着拉着三个脏而吧唧的孩子,挤进夹缝准备寻找落脚地时,抬头认出我时惊奇地喊到:咽!还知道回来呀!当明白我一次就生了龙凤胎后,马上扭头朝身后抱孩子的媳妇发起了威风:瞧你他娘的丧气样,一连给我生了仨赔钱货!累死老子也还不清罚款。急脾气的老磨婶子劈头盖脸地照他脑壳就是一巴掌:瞧你他娘的熊包样!你种了豌豆还想收北瓜不成?你有拉花寡妇钻棒子地的劲,怎么没揍带把的能耐了?黑狗子顿时象烂在地里的蘖茄子一样憋肚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村委干部们吃不住了,拍着扩音器叫喊着:都娘的安生些,谁再误了村长的讲话可别怪俺踹你!哺孩子的婆娘们给我管好自己的娃子。会议在唧唧喳喳的吵闹声中继续进行,无论干部们费尽口舌怎么宣传,或者拿出重罚方案威胁,但在散会的人流中却没听到反悔的话语。
  
   在村子里居住的日子里,了解到很多和我上下岁数相差不多的熟人中,几乎都被超生罚款压的喘不过气来,过度劳累令他们的精神也疲惫不堪。
  
   告别亲人离开故乡,我默默地坐在返城的车上,凭借车窗凝望着景色依然美丽的村落,渐渐远离、慢慢地消失,心情也跟着黯然失落。从小就容易幻想的我,此时将顽固不化的愚昧观念,置换为还在无尽蔓延溃烂的脓疮,从血疮里流出融合血丝的脓水,如撒落在故乡这块美景画布上的污浊墨迹;也如同漂浮到故乡上空的厚重乌云,但乌云能为干枯的土地降落滋润的雨水,为渴望丰收的村民带来生活希望;可脓水却依旧在故乡母体中顺着血液无情地溃烂,蔓延,遗传,难见源头......
  
  
  
  
原创[胡杨视点]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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