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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井

寒鸦
2006-02-03 16:50   收藏:0 回复:9 点击:4589

    夜来读起明万历年间散文家袁宏道《满井游记》一文中记载:于是,冻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看袁中郎闲庭信步游历满井之地的美景,而此地之名则是因为一口古井而得名之。《诗经》中有记叙说,古时的卫女思念故乡,立于异地一井泉边感怀而叹: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于此静夜中我独自一人离家在外值班,掩卷之余油然想起家乡村头的那口百余年老井。
  
   老井寂清而孤寂的地伫立在村西头,岁月的年轮在古老的井壁上篆刻着沧桑痕迹,边角处零星点缀着一些年数久远、黯淡黑色的积年苍苔。日复一日的朝霞晚露夜昼更替中,老井从天地的阳气、月华、云雾、地质中汲取精华和水份,饱涵它们年深日久的浸泡、滋润后,不断加深了自身的灵性和活力,用它源源不断的甘甜醇美的生命之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父老乡亲。我一直认为,家乡的这口百年老井,是有着坚强绵长的生命力的。 
  
   村庄的房屋布局沿袭古老的模式依山脚而建,整个呈现月牙状的形式延续扩张。靠近山体的房屋都是老式土筑,断桓残墙、破瓦飞檐,曾经的辉煌已不复重现,烈日的暴晒和风雨的侵蚀下,这些砖瓦渐渐的化着一堆泥土、一滩乱石淡出村庄景色的舞台。还有那后山一片柿树林,金秋时节不再是硕果累累挂满枝头,一茬一茬的枯枝被腐蚀、断落,被清理下来丢进炉灶当材火。家乡许多曾经在我的岁月成长留下深刻记忆的景点正慢慢的从现在孩子们的视野里消失,残存的画面偶尔只有在我们的谈话描绘中才有一些完整而模糊的印象。这些物体曾经的存在和现在的消失都没有逃开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
  
   而这口老井却是个类外,历经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侵蚀磨洗依然保存完好,年代越久却有越强的生命力。
  
   从村中心的大禾场出发,沿着蜿蜒一条“7”字型的小路来到老井的位置。小路的两边排列着底矮的木槿树,路上铺着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鹅卵石或青石块。石块中间有间隔很深的缝隙,但吻合处非常紧密,便于下雨天排水而路基不至于活动。整个井体位于一处阡陌稻田中间制高点---约12平方米的空地。上层是井的主体,井水提供人饮用,下面是一处大池,排出的井水用来清洗衣服杂物。
  
   井的上口四周,三面是整块的大青石合围而成。青石上的人物浮雕经历百年风雨的磨洗,依然刀笔清晰,脉络流畅,画面栩栩如生。正前方两角立着两石柱,柱头扁圆形状如秋收时节菜洼地上老成结实的南瓜一般,柱身刻画着斑马型竖条槽纹。
  
   井深6米,四周的墙体精心选用长度2米、厚度0.5米的长方体大青石块一路砌到井底。尺寸大小排列非常规则,缝隙接洽处紧凑严合。一池井水甘醇甜美、纯净透彻、晶莹新鲜。井底的水源从没枯竭间断过,长年提供着新鲜的水源,而上面溢出的水通过管道流向下层的大池里。如此下涌上流的条理循环得以保持井水的干净与生新。
  
   明朗的阳光照耀下,站在井口你可以看见6米深处的井底。上面的井水呈现清明晶亮的水青色,微谰不起,璀璨点点,石壁的绿色青苔若隐若现、浮浮沉沉。中间的井水有如一匹墨绿色的丝带,几条欢快的小鱼儿上下穿梭其中翻腾着云雾。井底则是黛青色的沉淀深邃,给人渊寒冰冷、深不可测的感觉了。
  
   我一直认为这老井是有生命的。阳光的照耀呈现不同颜色的载体,像个美丽柔情的少女修饰着一份美丽、一份朦胧。四季的冷暖它更能感应不同的温度,天气炎热时,井水向四周散发着清冷的水气,当你口干喝上几口时,入口的井水绝对会给你带来透骨冰凉的感受。而在寒冷的冬天,井面则经常萦绕着白雾般热气,手入水的温度温暖适中,特别适合大姑娘、媳妇们一大早收拾换洗的衣物来清洗,围在水边边忙碌着,边说着俚语边笑闹着.......
  
   老井也有老的时候,如果两年之内不给它来次彻底的清理,井的水面浑浊,杂物腐生,水质苦涩,手感油腻,水里漂浮的绿苔宽大绵长。家乡“掏井”的日子习惯定在双年份的6月6号。到这一天,在家的青壮劳力聚在井边,一部分负责提水倒水打杂。一部分轮流沿梯子下井,用蔑帚一点点的刷洗石壁的青苔和污垢。到第二天,老井又将是一池清醇、纯净之水,又恢复了它鲜活的生命力了。
  
   现在的农村家庭基本上都是独处一院,都在自家的小院里打上一竖井取水。虽然用水方便了许多,但竖井的水也许是水源不好,也许是欠缺老井的那份沉淀和幽静,取用的水始终没有老井的水甘甜、清亮。再个家庭需要大量清洗衣物用水时也没有在老井边取水那么快捷方便,而且乡亲之间已经习惯了在老井聚会时那浓浓的融洽的和睦的谈话笑闹的气氛。直到现在,只要这老井生命之水一天不枯竭,乡亲们就一天冷落不了它,忘记不了它,更是离开不了它。
  
   长年生活在都市的我,为生计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饮用的都是那带漂白粉味道的自来水。而每次回家,我会生生的喝上几口老井的水,心就有了在家安定的魂灵,情就有了对家无尽的眷恋。不论我身在何处,游子的心中总装着故乡,而故乡的根就是那口老井,就是那口无论大地如何变迁依然喷出鲜活生命之水的老井......当我现在站在城市的月光下,对着家乡的方向出神时,又一次不经意的想起这口老井,以及有老井相伴的那些古朴、悠长的岁月,心底自然的流露出游子对故乡无法割舍的思念情愫。我想为家乡的那口老井记录下一段文字,因为在游子的灵魂中,老井已不再单纯是一口井了,老井漫长执着的生命历程见证着家乡祖祖辈辈的父老乡亲,不同时代酸甜苦辣的生活以及他们所走过的坚强生存着生命历程!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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