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枫向-个人文章】
让我只看你一眼(一)
□ 枫向
2006-01-08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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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像一朵花样开在他的掌心,让他把我温柔地揉碎。
午夜里,仲云的字跳上白色的屏幕,我感到四周的寂静里忽然漫起幽暗的芬芳。
她说:我想伏在他的膝头,仰视他的眼睛,没有言语,只有安静。
会的。我说:你会找到他的。
我靠进椅背,点燃烟,短时间里,我们没有再打字。后来我们说了再见,时间已经够晚,我们都要工作。
当清早我照例去上班时,我能想象在北方的某条街上,一个瘦弱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的女孩在人群里漫不经心地走路,她的眼神略略疲惫,素着脸。她和所有人一样等车,购物,快餐,思维却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游走。
人群,物质,尘土,晦暗的天,闷热的空气。
我的车子停在红灯前,心微微地疼痛——我希望像一朵花样开在他的掌心,让他把我温柔地揉碎。
有雨丝在玻璃上陆续地敲打,我掏出手机,我只想问问她,你那里有没有落雨。
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在我的指间拨到最后一位,停顿了,我陡地感到无边的荒凉。
我想听听那个女孩柔软的声音,但是我不知道对她能说些什么。
这是个游戏,从最初时她就这么说:想要从中得到乐趣就不要破坏规则。
我和她在网上认识两个月,每天在深夜里对话,我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游戏。
她说:游戏就是游戏,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我问自己:你还能怎样?
后面的车子不停按喇叭,红灯变绿灯,我收起电话,继续我的路程。如同所有的命运,我只能向前,不能停留。雨刷器平静地擦掉从天而降的雨水,就有新的雨再来模糊前面的道路。
我握着方向盘——我想伏在他的膝头,仰视他的眼睛,没有言语,只有安静。
你会找到的。我听见自己虚伪的声音。
电话,传真,打印机……我在吱吱作响的空气里埋头工作,我陷在人群里,这是我的生活。
陶陶有时会给我端来咖啡,她画着精致的妆,细细的眼线是蓝黛的颜色。没人注意时,她的手指会从我的手上缓慢抚过,我并不抬头看她,情欲在沉闷里开始泛滥。
她是个很不错的伙伴,我和她呆在一起已经两年。
我没有别的女人,她也没有别的男人,这样已经很难得。
甚至一段时间,我们谈论结婚。
她喜欢把指甲描成各种图案,在我让她颤抖的时候,她的指甲会抓紧我的皮肤,有轻微的痛感,快意而麻木。
她会大声叫我的名字,让我说爱她。我说我爱你。我的灵魂在一旁淡然注视这场好戏。
端起咖啡,我想起仲云说她只喝白水,她不喝任何带颜色的东西。
你来吧,晚上。陶陶说。
我点头。
我在QQ上给仲云留言:我要晚一点回来。
当和陶陶一起向她那里去时,我发觉自己没有以往的兴奋。
雨还是没有停,陶陶在车里用了一点香水。
你喜欢的,她说。
范思哲的黑水晶在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诱惑的气息,陶陶笑着把头靠向我。
我不能拒绝她,如同不能拒绝自己的生活。昏暗的夜色里,把她拖到自己胸前亲吻,她的唇上是我熟悉的芳香。她自觉地反应我,冰凉的发丝拂过我的面颊。
我要把你揉碎。我忽然说:温柔地揉碎。
什么?陶陶喃喃地:你在说什么?
没。我说。我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用力地抱着,我的眼前是一双干净的眸子,静静地在黑暗里。
陶陶在我的怀里沉重地呼吸,我在她的发间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这个女孩甜美青春,没有一点忧伤。
我对自己说:不要做梦。
我闭上眼,那双干净的眼睛就消失了。
回来的时候,仲云在打牌。我一言不发到她的桌上旁观,她在QQ上对我说你好。
好。我答。
一起玩吧。她说。
好的。
短暂的对话,我们换张桌子开始玩牌。
过了会,我开了视频,遥远的一张面孔显现我眼前,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憔悴。
我说你好象不高兴。
没有。她答。利落地赢了一局。
加班了,回来晚。我说。
她专心地看牌,孩子样安静的眼神清澈得如一泓水。
过了会儿,她说:你要输了。
是的,从开始就败局已定。我说。
有轻浅的笑意泛在她的嘴角,她拿了杯子喝水,然后说晚了,下吧。
好的。
对话框里她的影子停顿一下,然后消失。QQ里的头像随之暗了。
我愣愣看着。
我开始想念她。我给她留言:我一个人坐了很久,看你的头像。
窗外是不肯歇息的城市的夜,繁华千丈。在茫茫然里,好象有无数的花纷乱地开,又无声零落在我的周围。
我想起和她对话的一些细节——
仲云:我要去看海,冬天的海。
为什么?
因为它有最深沉的寂寞。
她的身后是一缸热带鱼,幽蓝的光影里缓慢游动,隐约可见气泡浮出,水草飘摇。
我用大大的被杯子喝东西。
什么?
咖啡。
她在那头笑,我也笑:小杯子不过瘾。
小心你喝那么多,失眠。
如果失眠,也是为你。
她又笑,嘴角轻微地斜了下,不屑的样子。眼睛里还是懒散的光。
你不信?
她不答,给我放歌听。音乐声里,我们告别。
仿佛影碟机里重复播放的带子,这一幕不停在我眼前晃。台灯阴暗的光下,一个女孩美丽放纵的淡色嘲弄。面对她的嘲弄,我无力反驳,我们已经丧失对美好理想的信任。
我对着电脑一直抽烟。
电话刺耳地叫,陶陶说她睡不着,说你干吗呢?
想一个人。我回答。
她在那边沉默着,然后轻快地笑出声说:我也在想你,我们干脆一块住吧。
我悲哀地垂首,过了一会,我说:陶陶,你睡吧。
这是个游戏,我当了真。
不要破坏游戏规则,否则无法继续。仲云微笑着说。她一向是笑着说话,仿佛世间一切都是她手畔掠过的风,不值在意。
你孤单得没有一个缺口。我说。
她仍旧那么一抹平淡的笑。不答,不说。
我们在视频的两端对视,时空的距离瞬间那么远,又那么近,我似乎可以永远在这个女孩面前,又随时可能被永远放逐。
一时间,我是那么怯懦。
我没有任何言语。
后来我说:我可以和你喝茶吗,坐坐就好。
她笑着摇头。
我忽然暴怒,我瞪着她,她略略歪头看着屏幕,黑色的长发随便地在柔弱的肩上。
我打字:我一定要见你。
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神里的漠然:你是聪明的,何必这样?游戏的继续需要坚持。
我愤怒的关上电脑,第一次不和她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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