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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密码

方央
2005-12-05 21:33   收藏:0 回复:5 点击:3260

    父亲去世后,作为长女的我,就承担了为父亲留下的银行存单取款和存款的任务。
   父亲是在2004年的12月18入院治疗的,在那些日子里,父亲因为病痛的折磨,有时神志就不大清醒。医生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们,父亲在世的日子不多了,有什么事情就赶紧问清楚。
   我们当然明白医生的意思,说起来,只是知道父亲存了一笔钱,具体的数目是多少不知道。至于银行的存单放在什么地方,那更是父亲一个人的秘密了。我们也曾试探性的问过父亲,存单放在什么地方?父亲不愿意回答,母亲就让我们不要问了,说大不了在家里多找几个地方。
   父亲住院期间,我们为父亲请了两位24小时的陪护工,让他们轮流照顾父亲。可母亲还是不放心,又在父亲的病房里放了一张小床,白天、晚上都在陪着父亲的。我们担心母亲的身体受不了,就劝她晚上回家去睡。可母亲说,父亲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就让我多陪陪他吧。
   2005年的2月28日,父亲见病房里就只有母亲在陪伴着他,就从贴身的衣服里,慢慢地摸出一把小钥匙。那钥匙极小,是用一根小红绳系着的。父亲告诉母亲,这是他保存银行存款的钥匙。并对母亲说,你又没有退休工资,腰中无钱是病人啊,我留下的钱,就是每年的银行利息,你自己过日子也够了,就不用找儿女们的麻烦了。母亲接过带着有父亲体温的钥匙,不由得抱住父亲,眼泪一滴滴的流下来。
   母亲抽了个时间回了一趟家,按照父亲提供的地方,打开了父亲那个存放秘密的抽屉。母亲摸着父亲那一张张的存单,看着那一笔笔的金额和存单上的姓名,想着父亲为她安排的一切,终于嚎啕大哭。
   那存单有十几张,分别存在不同的银行,数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6位数,而户名大多是母亲。
   父亲的工资收入并不高,他又喜欢抽烟,他留下的这笔数目不少的钱,想来父亲一定是过的非常节省的。
   父亲在退休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一个人生活在另外的一个城市。我们知道父亲喜欢抽湖南香烟,而宜昌又没有卖的。父亲就坐车去另外的一个城市,把香烟卖回来。那香烟,是极便宜的一种。父亲去世后,我附近一家小卖店的主人告诉我,父亲经常把儿子们给他的比较高档的香烟,去换极普通的香烟,为的是省钱。
   就在父亲把那小钥匙交给母亲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2005年的3月1日,父亲的病突然加重了。任凭父亲的胳臂上24小时都绑着麻醉棒,还有一天八次吗啡的注射,父亲还是不停的,痛苦地呻吟,最好的时候能有十来分钟的安静,估计那是父亲实在是没有力气叫了。那一个夜晚,是父亲入院以来最痛苦的一夜,而母亲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2005年3月2日的中午,我留在医院陪着父亲。下午两点多钟,母亲看父亲好象是睡着了,就在家人的劝说下,回家休息了。四点多钟,父亲因心脏衰竭,半个小时的抢救无效,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而此刻母亲在家里睡的正香。
   写到这里我就在想,人到底是有没有灵魂?如果是有灵魂,父亲怎么就不等母亲见最后的一面呢?如果是没有灵魂,父亲又怎么会让母亲离开那悲哀的场面呢?
   父亲走后,我仔细地记下了银行存单的日期。存单的时间到期了,我就按照母亲的吩咐,把利息取出来。如果是写父亲的户名,母亲就让我继续填写父亲的姓名,再把本金存下去。我不知道银行了解了真相会不会劝阻,也不知道银行有没有这样的规定,人死了还能以他的名义存钱。只是,我们尊重了母亲的愿望。
   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是9个多月了,我在取钱的时候,发现有几张存单是设有密码的。奇怪的是,设有密码的户名都是母亲。
   没有密码,就不能取钱,我们又无法去天堂和父亲联系。按照人的习惯思维,我试着用简单的6个1或者是6个8,或者是家庭的电话号码,试了几次都是错误的。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一天的银行密码试用不能超过6次,我一听就更急了。想起了有那样的一句话:一个人想要隐藏东西的地方,一百个人恐怕也是找不到的,而父亲又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呢?
   已经是第六次按密码器了,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幂幂中,仿佛是父亲在保佑我。一个念头闪入了我的脑中,难道父亲也会有这样的浪漫?
   我颤抖着把手指放在键盘上,输入了不敢相信的6位数。银行的工作人员高兴地说,密码是对的。
   那密码的6个数字,是母亲出生年、月、日的组成。
  
   2005年12月4日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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