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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线(未完成)

孙柳陌
2003-07-18 02:45   收藏:0 回复:5 点击:3800

    向冥说:这个世界是一条弧线,而我们站在它之外。
   ——题记
  
  
   选择那次谈话作为故事的开始我认为是合适的。
   下午阳光最足的时候,我坐在“宿花坞”二楼喝茶,一边写我的医学伦理学论文。我爱这间茶楼的静谥。人不多,但很精。我一个穷学生也许算是这里最没品味的顾客了。
   说老实话我对茶的了解仅限于解渴与饮马之间,至于品,我到不了那么高的境界,也没想。我也从不喝什么大吉岭红茶与冰淇凌奶茶,每次只来一小壶绿茶,放几颗玫瑰骨朵,便香气四溢,心旷神怡了。
   这一回我不单单来写论文——把论文带在身边随时写已经成了我的一个良好习惯。更重要的是等他。
    
   他显得很累,坐下后还是要了他最喜欢而我认为装腔作势的皇家红茶。说它装是因为做这茶比较麻烦,他尤其喜欢自己动手,而让那些美丽的茶艺小姐们站得远远的。
   我看着他把白兰地淋在方糖上,并点燃了。我其实也极爱看方糖燃烧溶解的情景,仿佛是一个人烧尽了身体后,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颗眼泪,很浓的那一种。
   白兰地已完全挥发了,溶在了茶中。他搅了两下,这才抬眼看我。
   “论文还没写完?”马上要毕业了,但我的论文始终完不成。
   “嗯,我总把自己饶进去,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了。”
   “别想那么复杂,你只要记住你所要遵守的是职业道德而不是道德就行了。”他漫不在意地翻弄了几下我的稿子。
   “就像你?为了职业道德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救一个杀人犯。”我笑笑,“医生的职业道德和道德是分不开的。”我很严肃的说。唔,忘了说一句,他是个律师。
   “所以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当医生。”他说,“你根本不理会道德,你每天想做的事不是救死扶伤,而是怎么样把一把又锈又钝的刀剌入一个可爱小女孩的心脏。”
   我喝了口茶,不小心吞掉一朵半开的玫瑰,于是我呛到了,咳得掉下泪来,哑声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天使和恶魔,你是什么?”
   “你是什么?”他不答反问,目光锐利。
   “有人是一半一半,我是百分之百的,恶魔。”我开心地笑。
   “我和你一样。”他一边搅着茶一边说。
    
   现在我要说一下我与坐在我对面悠然喝茶的这个叫向冥的男人的关系了。
   我们偶然相识,必然相爱。就这样。
   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说是第一个也不尽然。因为我少年时期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高高大大的,篮球打得一流棒,弹得一手好吉它。那会儿我以为我爱得是刻骨铭心,非君不嫁的那一种。可后来对他突然失了感觉,连一点淡淡的影子也没剩下。这可让我太奇怪啦。
   我是在心如止水的境况下遇见了向冥。
   我会爱上他没有别的,只为他一句话。当时我们在聊天室里,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字句中他突然抛来一句话,“我的灵魂早已丢在天涯·明月·刀里了。”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临了也丢下一句,“你的也丢在那儿了?”
   于是,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有时我在想,生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我开始学会喝酒,抽烟,狂笑,痛哭。以及,疯狂的嫉妒。
   只有一点,我永远不会,我绝不骂人。我只形容。用无耻,卑鄙,贱格等风格不一的词来述诉某个人的灵魂。
   当然,这些现象绝不会出现在阳光下,它们只存在于隐藏罪恶的夜晚。在烟雾燎绕的黑暗中,我偶尔会想起一句带着淡淡忧伤的词。
   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
   这一切激化于向冥杀了第六个人之后。
   所有的阴险恶毒都敢于向白天挑战,我也时常在人数众多的网吧里,对着屏幕上向冥的几句话痛哭流涕。
   我想,这才是我爱的男人。
  
  
   侨伊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从网上迷迷糊糊的下来,听到她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没有半点意识到她此刻正在千万里之外的巴黎。
   “你知道么小妖,傍晚的时分在塞纳河边读书,是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就像我的生命也随之流淌了。在夜里,半睡半醒的时候,万籁俱寂,它发出银铃般的低鸣,像曼妙的清歌……”
   “我说,你吃得怎么样,还习惯吧。”再让她这么形容下去,我该后悔当初没下了决心与她一同去了。
   “哈!Mcdonald's的汉堡二十法郎一个,MOTOROLA的V9打折时却只卖二百元人民币。我今天买了两个最便宜的苹果,花了我六法郎。”
   我在这边微笑,思绪跟着她落到了很远处。
   “我在正对着香榭丽舍的LV专卖店里给你买了条裙子,是你喜欢的紫色。”侨伊温暖明亮的声音几乎让我落泪。
   “LV的东西不适合我,你不如去买苹果吃。”我轻轻地笑。
   “向冥怎么样,你们还好吧?”她突然问。
   我沉默。
    
   在我终于写完了我那冗长乏味的伦理学论文那天,向冥约我去了Rainbow酒吧。
   他从来不带我来酒吧这样的地方,这一次看来例外。
   他给我叫了杯Casa Blanca,样子长得像奶茶似的鸡尾酒。其实也只不过一量杯的蓝橙甜酒,更多的是菠萝汁和鲜奶。他自己却喝的Whisky,端酒的样子很让人着迷。
   “你总不会是为了庆祝我论文完成吧?”我不喜欢这酒的味道,我更想念我亲爱的绿茶。
   他看了看对面调酒师专注配酒的样子,低声说:“真熟悉的感觉,小妖,你看他调的Bloody Mary.”
   “血玛丽?”我对这名字一惊,这让我想起了DIABLO2里的BloodBird。不禁仔细看了看,鲜血般的颜色,在酒吧昏暗不定的灯光下放着晶莹的异芒。我倒觉得那更只像是一杯加了油的蕃茄汁。
   “对,血玛丽,多美的名字。”他转头看我,“可惜太美了,倒不如平凡一些,就像你一样,反而更容易让人着迷。”
   我开心地笑,同意他的说法,我们碰了一下杯。
   “已经第七个了,第七个。”他长长吁了口气,很舒服地说。
   我慢慢地把头转向他,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
   “什么第七个,向冥,什么第七个?”我感到呼吸急促起来,手开始发抖。
   “明知故问,宝贝。”他微笑着吻吻我,然后把杯中的酒干掉。
   “噢,向冥,噢!向冥!”我大口吸气,为了防止我的眼泪流出来。我奇怪这会儿我的感觉是悲哀而非愤怒。而这种悲哀,在这世上只有向冥一个人才能带给我。
   “你还不够么?”我用力抓住他的肩头,“非得等到被人发现,无药可救了才肯罢休?”
   “错,我不会罢休的,但我很诧异你的惊奇,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鬼才会高兴,向冥!”我恶狠狠地道。
   “你今天一共唤了我名字十一次,平日你从不叫我的名字。你不觉得奇怪么?”他晃晃肩,把我的手甩掉。
   “因为我也完了,我完了!”我低低地吼了一句。
   他笑容灿烂,道:“真的?你终于抛弃了所谓的什么你的医德了?哈!值得庆贺!”他又叫了杯酒。
   我跳了起来,杀气腾腾。我们俩对视了三分钟,在我确定我眼中的怒火足以把他烧成灰烬十八次后,冲出了酒吧。
    
   “苏子妖!”
   我听见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叫我。探头出去,竟是主任。
   主任整天地呆在血液透析室里,病人一个接一个从不间断。做血析不是件好受的事儿,但很解决问题。即使如此仍然有些垂死的病人因为贫穷而无法接受。我倒是还见过一个因吃好东西吃太多血脂过高来做透析的,只为刮刮他血管壁上的油,看他肥头大耳的样儿,我很想朝着他突起的肚子踹上一脚。
   “你到这儿来实习多久了?”主任一边填病历一边问我。
   “快半年了罢。”
   “哦,明天外四有一个肝癌的手术,你一起去看看吧。”
   本来手术进行得是很顺利的,一切都十分正常。我站得累了想出去歇会儿,这时病人竟出现了失血性休克。
   立即大量输血并没有挽回什么,血压开始下降,脉细速。过了一会儿出现动脉压进行性下降。我亲眼看着他的皮肤渐渐苍白下来,慢慢发紫,既而出现了花斑。终于发生了无可避免的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死去了。
   于是我也经历了一次从生到死的行程。
   在梦中,我亲手切开了自己两侧的颈动脉,插入动脉套管,把血慢慢放出,我也尝到了休克而死的滋味。
   醒来时,向冥在我身边。他温柔地抚摸我,轻轻对我说,第八个了,亲爱的,第八个了。
  
   我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地在医院又呆了两个月后,终于在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因慢性肾衰死掉之后,逃出了这个地方。我终于不用那么真实的面对死亡了。
   向冥嘲笑我说:“你看,明摆着的,你那套救死扶伤的理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完全击败了。”
   我不置一词,奔回家去蒙头睡了一天,深夜的时候醒来,开始上网。
   QQ上面只有那个叫南宫思逸的家伙。他当然是我的朋友,可这家伙不近人情,我多次要求加入他那个神秘异常的九星教谋个一差半职的,却都被他无情拒绝了。
   “在小说里你是魔教的人,专门与我们九星教作对,所以你不可能加入九星教。”他总是说得很有道理,让我无法反驳。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加入魔教了?
   这天夜里他给了我一个网址,要我去。
   我敲了地址进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逸飞岭。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我注册了一个我最痛恨之人的名字作昵称,因她是南宫思逸经常提到的九星教的大护法,我见到这名字时就恨得痛彻心扉,仿佛她不该存在,我才应该是她一般。
   岭上的日子悠闲得紧,我常常会坐在家门口看山上的流云,一坐便是一个下午,花圃里的花全都荒废了,长满了杂草,我还只是痴痴地瞧着,一动不动。
   于是我开始沉迷于其中,只是看到我那间小小的屋子,心里就舒服极了。
   向冥不久发现了我的这种状况,他出奇的没有训斥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医院那边,你也该去了。”
   我抱住他,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这个让我可以从生到死,从死复生的男人。我爱他,可我非常痛苦。我想到岭上的白云与鲜花,这让我感到有一种看不清自己的迷惑。
    
   南宫思逸找我去喝茶,我拒绝。他却说,还有慕容南琳同去。那个美得如一朵水莲花般的可人女孩子,就连我,都不忍不见,不去喜爱。
   “宿花坞”的绿茶一如既往的清逸,南琳的美丽,也一如既往的温柔,南宫思逸还是那么风趣地讲着他的笑话。我问他岭上的事情,他却说,他已忘了自己的帐号和密码了。这时我想到我已五天没去岭上了,不知我家里那只淡黄色的小猫会不会饿死了。
   南琳静静地喝茶,眼皮微微垂下去,长睫毛便投下些阴影,让我瞧着心里乱乱的全是惊艳的喜悦。
   南宫思逸忽然提到了孙柳陌的名字,和南琳说起了她的事情。我情不自禁地侧耳倾听,我一定要认识这个女子,否则我必然会后悔的。
    
   没想到我见到她的那一天,却是在医院里。她躺在床上,像是在看书。我走过去时,她侧头看了我一眼。那么没有情感色彩的冷冷一眼,把我寒到了心里去。
   我看到她手中的书,是本漫画,游素兰的《火王》。
   她看了看我的胸牌,念道:“实习医师苏子妖。哈!”竟然笑了起来。
   我说:“我的名字是难听了点,可不至于这么好笑罢。”
   她斜睨着我,笑道:“不,我没笑你,我在笑自己。”拿起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忽又笑道:“千湄那么爱仲天,多值得啊。”
   我方要说什么,她已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翻看了她的病历。
   孙柳陌
   心绞痛
   心衰二级。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心力衰竭呢?
   向冥打电话来,约我吃饭,我紧张起来,说:“你不是要告诉我已经第九个了吧?”
   他哈哈大笑,说:“宝贝,你是不是企盼上了啊?放心,这回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见一个朋友。”
    
   我第一眼见到小马的时候,便完完全全的呆住了。我知道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的,一定见过。那种锐利冷漠的目光,多么熟悉。
   向冥为我们作过介绍,然后开始吃饭。
   小马吃东西很专注,不多讲话,十分宁静。我却一直盯着他看,顾不得吃。
   向冥讲起了岭上的事情,对我说,你知道么,他在岭上可比你玩得明白多了。
   我脑子里出现了小马独坐高崖,俯看流云的景像,只是我觉得他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那么静谥的一刻里,我忽然明白了。我对他说:“千湄那么爱仲天,多值得啊。”
   他抬起明亮寂静的双眸,冷冷地看我。
  
   我真正而且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是在十五天后。这其间发生了不少事,包括我与南宫思逸慕容南琳二人的相约聚会以及医院N个重患的不治身亡。当然他们都会在临终前出院,只有少数一些人会来不及的突然死去。
   我在岭上认识的一位据说还挺有学历身份的朋友突然说:“啊,我爱上了小马,爱他的诗,钦佩他的才华。”
   我恨恨的敲着键盘,用力回忆我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字眼,然后发现终不如猛然一脚踹在她脸上那样过瘾。倘若当时是在暗黑的世界里,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施展女巫的雷暴当场将其劈死在脚下,以泄我心头之恨。
   带着这股恶气,我目睹了一场迅速而细致的剌杀事件。向冥只是说,这样的月亮,总有点恐怖的意味。我看了看,确实是如此,但我觉得已经很相称了。我们描绘的,终究还是故事的框架,细节是我所无法陈述的一种东西,它的某种精微之处只能以沉默的形式存在,如果强行写出,也必然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玄虚,千百年来许多作品皆是如此。
    
   我们都很清醒,我,向冥,小马。
   街上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没有灯,只有月亮,却依旧有灯火通明的感觉。
   向冥柔声唱起了一支歌。我发现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脸上的线条出奇的柔和。我轻声和着,把这些日子里的一些烦事都抛开了。小马站在我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月色映在向冥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在发光,全然没了平日的锋利,目中的嘲讽之色被温柔代替。我想笑,温柔,你能想到我有一天居然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向冥么?这一刻我想拥抱他,吻他,说我爱他。小马站在我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就有一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看不清模样的,仿佛还曾向我们笑了笑。
   于是,便看见了刀。
   我对刀一向有一种偏执的喜爱,觉得是我前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经过的仅有的一次轮回里,我所留下的记忆除了向冥外,就仅仅是这一把刀了。
   一尺七分长,尖得像把锥子。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
   那会儿,向冥就转过了身去,我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锥子般的刀锋从那个人的心尖处剌入,然后斜斜向右上推进,发出了“哧”的一声轻响。
   这个人摇了摇双手,十指微屈,我也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向冥柔声道:“嘘----”尾音拉得好长。
   向冥别转过头来,脸上挂了个淡淡的笑,说不尽的温柔。他就又向前走过去了。
   那个人被拖着走了几步,这才慢慢躺下去了。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看不清模样的,仿佛还曾向我们笑了笑。
   我很想说点什么,或者大哭,或者大笑,或者喊叫。总之,发出点声音来。怔了半响,我终于把食指立在唇边,说:“嘘----”尾音拉得好长。
   向冥拥抱住我,吻我,说他爱我。
   小马,站在我们身后,静静地看着。
  
  孙柳陌对我说,可以了,我现在可以说出我的故事了。
  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静谥得我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她一向都是平静的,甚至于有一些冷漠,只有在看《火王》的时候,我才会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一点泪的光芒。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这漫画如此的钟情,难道只是因为千湄不顾一切的爱着仲天么?
  等等好么,我说,我想我应该先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讲你的故事。
  她很不耐烦的看我一眼,说,不知道。
  嗯,这也是个理由,好吧,我听着,你可以讲了。
  她忽然说,你明白什么叫做背叛么。
  我想我应该明白的,但是背叛也分很多种,如果只是肉体上的,还没什么,但如果连心都变了,就不可挽回了。
  是的,是这样子的。她喘了几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然后轻轻说,我累了,想睡了,请你走吧。
  
  我离开她病房的时候,隐约听见她翻书的声音,我知道她又开始看了,那仿佛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倘若失去,便不完整。
  然而使我惊异的是她的死亡,没有一点预兆,就如同一朵花的凋谢,只在你恍惚之间,一切就已经结束。
  从头至尾,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直都是,到生命的尽头。
  我看到火王的扉页上留下几行字:
  
  我已忘了怎样骑马
  坐在圆圆的轮子上
  离开无人的家乡
  
  在那一瞬里,我想起了小马那冷冷的锐利的眼神,想起他抬起他的眼睛看我时的表情,我看到一幅锦卷在我眼前缓缓打开,到了最终,是一个人远离时凄凉的背影。她回去的时候,会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东西么,还是依然孤单一人,应了那句,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的预言?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
  忧伤的故里,失却的爱情,寂寞的风沙,还有一把染了淡淡血迹的刀。刀中的人,仍然淡淡微笑,落刀的时候,你已踪影全无。
  我拿了火王,离开医院,带走了孙柳陌最后的影像。
  
  你知道么,我只有二十四年的生命。孙柳陌曾这样对我说。
  你算过命么?
  没有,我不相信。
  那么你怎么知道你只有二十四年的生命。
  因为,这是我自己亲手写出来的,当我落笔的时候,不可以想这是否会实现,一切都是自然的,所以也都是真实的。包括我第一次的曲折幼稚的爱情,荒诞可笑的妒忌,假想认真的情敌。这些都是在发生了之后我才想到的,于是我翻了翻那本小说,我看到我自己写的结局,二十四岁,我在去寻我的爱人的时候,独自一人死在了沙漠里。我把它烧了,我怕它会实现,我不想这么快就死,有太多的事我还没有完成,好多的话我都没有说。
  也许只是巧合,毕竟这事很怪异。
  但愿是吧。
  她说完这些就转过身去睡了,她在临走的时候总是喜欢睡觉,整天都在沉睡之中,清醒之后就是看书,连吃饭都像变成了一个沉重的,打扰她睡眠的负担。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后,她果然死去了,恰好过完了她二十四岁的生日。那一天她很开心,对我说,小妖,你看这场雪下得多大,多美丽,你知道么,我出生的那天,也是下了这么样一场雪的。
  我陪着她看雪,后来她突然沉默了,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在我要走的时候,我听见她低低的自语:天国已近了,但我绝不悔改……
  
  关于小马,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太像一把刀,让人不能逼视。后来我再次到岭上去时,来到了他的家,当我清清楚楚看到他与孙柳陌的家时,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最后失声痛哭。
  我找到了向冥,扑在他的怀里,这个时候,我感到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让我明知不该爱,却不能不爱的男人。我很清楚,如果要维持,就必须得装傻,在我做了无数次内心的挣扎后,终于下了决心。
  
  那个时候我与向冥正一同玩网络游戏,他不厌其烦地将我培养成了一个特护。在游戏里我只会给人加血,加防护罩,加攻击力。除了这个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再也不能像在暗黑里那样手拿两把长剑,痛快杀敌,感受敌人血花飞溅时的快乐。侨伊说我有心理障碍,在游戏里就能看得出来,痛恨与人组队合作,只愿在屏幕前看到弱小的自己孤单站在阴冷的雨地里,生死未卜地面对大群怪物。
  我常常站在不设保护的安全区外,让故意杀人的玩家PK致死,然后再走出来,再被杀掉,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们身上魔性越来越浓,恢复的可能越来越小,我心里就产生那种不为人知的卑鄙的快感。
  虽然这样说,我对我的角色还是比较负责,很勤快地练级。一次一个高等级的战士约我一同去升级,我也没反对,跟他去了。不料他竟然先于我挂掉!让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大群比我不知高了多少等级的怪物当中,暗道人生无常。正当我唏嘘感喟之际,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替我挡住了身前大量怪物,并对我说,我送你回去!我看了他的ID:小马。
  
  
  

作者签名: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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