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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唱——记游三峡

落花风
2005-10-12 18:03   收藏:1 回复:7 点击:1378

   
  “三峡已经是秋天了。三峡的秋天,从大江两岸的橘柚树开始。这些树,生长在陡峭的山岩上,叶子也如同那青色的岩石一般,坚硬,挺直。到秋天,它们它们开始散发出一种清香,使三峡充满了成熟的秋天的气息。”
   ——方纪《三峡之秋》
  
  秋,无论是哪里的秋,在文人笔下总是自有一股风流。这个十一,秋的韵味铺天盖地,天是淡淡的,风亦是淡中有凉,凉中有凄婉。在这时恰巧又喜欢上了佐藤俊彦的音乐,交响乐组成的战争就像是秋的萧飒,也像是秋的最后的歌。突然地,想感受这个秋的最高境界。
  以往,对旅游总有种“有闲无钱”的无奈,这个秋天“十一黄金周”,以儿子课本上“三峡之秋”为借口,我决定打破这个无奈,变无奈为潇洒,潇洒游三峡。
  走前的晚上,夜深人静,在网上把三峡先看了个够。三峡由西陵峡、巫峡、 瞿塘峡组成。西陵峡的“险”,巫峡的“秀”,瞿塘峡的“雄”,虽然历经变迁,但在人们心中记忆依然。
  我不知道此行,和十年前所见又有什么样不同的心境呢?
  
  一、路上
  
  深夜12点,四周人声寂静。和他,还有儿子拖着大包小包,走在夜色里,拖着一路憧憬,坐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到了车站才知道,去宜昌的火车有两班,凌晨两点和四点。为了早点到目的地,我们便安心地坐到了干净而温暖的候车室,等候两点钟的到来。等车的间隙为了打发漫漫长夜,便和身边的陌生人聊起来,当他听说我们的目的和目的地时,热心地向我们建议搭乘四点的2116次车,终点即是宜昌,能舒适而悠闲地开始三峡之旅。我采纳了他的建议,游三峡首先要有一份闲情,如果这份闲情被拥挤的人流,难闻的气味打破,那么随后的再优美的景致亦会被糟糕的心情冲淡。
  虽然车站里等待变得更为漫长,但我已预感到未来的旅程将是无比美好的。
  终于登上了火车,经过了短时的拥挤,我和儿子相对地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彼此的影子,取笑着,然后看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
  车至松滋,周杰伦的“江南”一直陪着,在轻轻的歌里,我们告别湖南,进入了湖北境内。
  儿子对异地的一点一滴总十分好奇,从上车开始即未合过眼,即使车窗外漆黑一片,即使只看得见远处零星的灯火。
  一路看,一路亮,到枝城时,天色已如剥开的桔子一般放亮,我们的心也变得透亮起来。火车飞速行驶在蜿蜒起伏的山脉间,远望,灰蒙蒙的一条线伏在白色的天空底下,那条线或平直或起伏,绵延不止,,眼前的绿与远处的灰形成视觉上的对比,但又不是那样突兀地改变的,每一次的改变都显得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儿子说这多像一幅水墨山水画啊,他正在学习国画,对如此的景物自然格外敏感。
  2116次车是慢车,沿途停靠小站,这倒让我们更有时间赏山、赏水、赏村落、赏人家。一切见到的东西都是那么简单,在简单的背后却透着生活的真谛。山不是孤寂的,零星点缀的是青瓦白墙,给山添了一份灵秀,我们也仿佛看到了人的活动,纯净的农人,一个穿着青布衣裳,背着布包袱的老人蹒跚地行在山路间,他是去看望出嫁的女儿,还是寻找未归的儿子?火车掠过一处山洼,有一方静静的荷塘,荷花早败了,只余枯枝荷叶摇摇地摆着,衬着荷塘旁一座破败的茅屋,屋檐低小,只不知里面圈住了多少如秋一样的凄清和寂冷?刚一阵叹息,又突然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牵着七八岁的小男孩的手,男人手持一根钓竿,小男孩背着小竹篓,在火车的呼啸风声中,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能从他们欢快而坚定的步履看出恬淡与悠闲,而这也是多少都市人毕生追求而不得的心境。
  一路上见得最多的植物是灌木林,与火车最为亲密接触的是蒿草,随风的方向,一律地摇摆出一个姿态,如同婀娜少女排练出的一致的舞姿。看,一片松林,至少有五分钟灌满眼底,绿得那么浓烈,浓烈得要醉倒每个行人,醉倒山,醉倒水,醉倒了我,这绿让我想起松滋这个意义深远的地名。松滋,松林的绿滋养着一方水土。想必住在这片松林中的人亦与松有着同样的品格吧?
  就这样想着,艳羡着,心情跟着火车摇荡着,早上九点到了宜昌。
  
  二、码头
  宜昌西接长江三峡,溯流直达巴蜀,东连两湖鱼米之乡,顺江畅达宁沪,自古便是鄂西川东的物资集散地和交通枢纽,“上控巴蜀,下引荆襄”,素有“三峡门户”、“峡口明珠”之美誉。宜昌婉如一个走遍大江南北的大家闺秀,山水间尽情展示自己的容颜。三峡的壮美,葛洲坝的雄伟。对于这样的女子,我是带着一种向往接近的,甚至觉得以我的平凡是配上不她的美的。因为她有着太多的传说,太多的历史。她养育了昭君这样的刚正而美丽的女子,她也养育了屈原的浩然正气。他们虽生长在传说中,但他们却是真真实实的,真真实实的宜昌人,真真实实地远离家乡,却恋着家乡。
  下火车时,我屏住了呼吸。虽是第二次来,可我还是有种紧张。
  当我一踏上这块被传说与历史包围的城市时,立刻感觉到了秋在这里变得婉转了,如一首意味深长不直白的诗。车站是依山而建,从车站的大玻璃上望去,只见没有边际的常青树,似乎触手可极那漫漫的绿。深吸一口气,虽然身边人流如织,但依然可闻到一股透心凉的清新。出了车站,城市的嘈杂也随之涌到眼前,只有那一块天还依然地散着秋的灰蒙蒙的颜色。
  摆脱了的哥们的纠缠,坐上19路公交车一路到码头。
  码头两个字,总让人联想到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渡口,脏乱,喧嚣与渲泻。豪放的水手,风流的女子。还有翠翠的痴情与傩送深夜的情歌。我好想在宜昌的码头找到我所想像的东西,好让我进入曾经的历史。只是码头的干净向我表明,喧嚣,脏乱早已成了历史,历史就是不能再回来的时候。码头上的天因为江水也变得更加高远,而人与建筑在这样的高远的天空底下,也变得如草芥一般的渺小。远远地望江水,如蛰伏的龙,静静地躺着,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一跃而起。贴着高高的石阶,是一排整齐的轮渡,匆匆的人流沿着水泥石阶,走出轮渡,或走上码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灯,这盏灯就是他们赶路的理由。
  到售票厅,起初以为走错了,问问行人,才知道客运和航运都可以从这里起程。时代不是历史,时代是现代文明的落脚点。多少年前的夷陵,谁又能想像长江上能架起彩虹,悬崖上能修公路,汽车与轮船并行在江面上呢。一个小小的细节,不禁使我感叹着这个时代的进步,感叹着夷陵人的伟大。
  因为生活在内陆,儿子很少坐过船。在码头上,他的眼睛一刻不停望着所有的事物,我想这次的行程或许将永远刻在他的记忆中。
  
  三、大坝
  在儿子的欢呼声中,五层楼高的长洲号驶出了码头。儿子跳着要和他爸爸到后舱板去看船起航,我们是一个独立的舱,没有其他的人,我只好留守。
  风很大,船舷拍打出白色的浪花,浪花拼了命地往前涌,在船的两边形成一条优美的白色弧线。弧线跳跃着,像心在跳跃一般。浩瀚的长江就这样地被分解成为心中一道道散乱的弧线,一路陪着,直到走出长江,走出湖北。
  可能因为涨水,江面上的水显得很浑浊,对儿子说长江是我们的母亲之河时,他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我,如此浑浊的水居然养育了几亿人,而且一代又一代,可这也是事实,或许真的如人一样,越伟大,倒越不彰显,越平淡朴实。
  这样想着,突然舱外热闹起来,只听一个男声说,快到葛洲坝了。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关上舱门,也随着人流走到甲板上。一座如壁垒般的庞然大物,森然地立在眼前,这就是举世瞻目的葛洲坝水利工程。葛洲坝1971年开工,“边设计、边准备、边施工”,1981年实现长江截流,1988年全部建成。电站为无调节能力的径流式水电站,共安装19台12.5万千瓦和2台17万千瓦水轮发电机组,总装机容量271.5万千瓦,一度是中国最大的发电厂。
  儿子拿着个望远镜,正四处如探宝似地望着,看到我来,忙说,我们要过坝了呢,又接着问,妈妈,我们怎么过坝啊?我告诉他我们将随着水涨船高,然后驶出坝。儿子害怕起来,他说我们的船长高了,那不是要翻吗?我害怕,我要回到舱里去。我笑笑地望着他。如此伟大的工程,也是美丽的风景,难道你要因为害怕而错过吗?于是我静静地等待,儿子恐怖地等待,只是等待同一个结果,同一种美丽。在等待的间隙,发现两只鸥在水面上盘旋着,时而俯冲直下,时而绕着船舷,久久没有离开,是不是他们也在一起等待那伟大的一刻呢?是不是他们也在惊叹着上个世纪伟大的工程呢?
  长洲号缓慢地驶入坝区,驶入壁垒中。水手把缆绳系在石墙里的锚上,石门关上后的半个小时,船随着水流慢慢地上升,期间并没有儿子想像中的波涛翻滚,儿子的神情逐渐变得平和起来,我牵着他的手,仰望着头顶坝上的人流,坝上也有人在笑笑地望着我们,人与人就这样在这个伟大的工程里相视而笑,似乎所有心中的壁垒也打破了,只剩相互的守望。四周被水包围着,而石壁上却没有一滴水渗透出来。这时,我想起一个成语“坚壁清野”,人如果能在心灵深处竖立起如这座坝一般牢固的壁,那么任何的腐蚀,诱惑也是无论如何不能穿透的。
  过了西陵峡,过了葛洲坝,又到了另一处更令人心动的人工奇迹前,这就是三峡大坝。三峡大坝为混凝土重力坝,它坝长2335米,底部宽115米,顶部宽40米,高程185米,正常蓄水位175米。大坝坝体可抵御万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三峡大坝设计成由多个功能模块组成,从左至右(面向下游)依次为永久船闸、升船机、泄沙信道(临时船闸)、左岸大坝及电站、泄洪坝段、右岸大坝及电站、山体地下电站等。大坝的永久船闸为双线五级船闸,建于坛子岭背对长江的一侧,年通过能力5000万吨。
  有了这个大坝,长江就静静地躺成了娴静的母亲河,我们可以远远地欣赏她的包容,她的爱,与接受着她的无私的滋养。三峡大坝的背后还承载着许多许多的传言,不管传言是否成真,他在水电界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五级船闸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十年前,葛洲坝的雄伟已让人叹为观止,十年后,一座彩虹拦腰截断长江,谁说人不能胜天?谁说命运一定天定?三峡大坝让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悲伤都化为乌有。
  过船闸的三个小时,儿子一直在风里看着,不知道幼小的心灵会怎样地感叹这个世间的奇迹,进而怎样把这样的奇迹刻在记忆里?
  
  四、三峡
  
  或许在很多人心中,美的景物总是和春天联在一起。可十年前的秋天,十年后的秋天,我都与三峡结下情缘。我没有看到过春的三峡,夏的三峡,冬的三峡,我无从比较,但我想只有秋才更能展示三峡的魅力吧。秋的萧瑟,秋的壮烈,秋的婉转,皆可在此处寻到。
  十年前的秋天和今天差不多,天也是灰蒙蒙的,看不到阳光穿透薄雾,穿透山峰倾泻而下的盛景。不过,我却没有一丝遗憾,因为我爱秋,爱三峡。所以我依然选择了十年后的秋天与三峡相约。
  西陵峡是三峡中最长的一个峡,长70公里,自宜昌市南津关至宜昌秭归香溪河,
  说西陵峡“险”一点也不无过,只是那种“险”早已化作历史,只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从前,船似乎是擦着山体而过,船家也是小心翼翼,害怕脚下的暗滩,礁石,它们就像是岸上的地雷,一个不小心,便会船毁人亡。现在暗滩,礁石已被深深地埋在江底,江面也因水位抬高而加宽了许多。船可以在江面飞驰,如箭一般,我甚至看到了几艘快艇,划出美丽的弧线,从长洲号旁舞过。从前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山顶,现在只需稍稍抬头,山顶的云雾似乎就飞到了你的头顶。战国时期伟大的诗人屈原、西汉时和亲匈奴的美女王昭君,即诞生在西陵峡中。历史终归是历史,走远不再回来,任何的美景不能抱着历史作永久的文章,所以有了今日的葛洲坝,今日的三峡大坝,有了割断长江的气势,有了人定胜天的神话,。有了今天属于我们自己的英雄。
  秋走到西陵峡,格外地壮烈。
  船一路行,秋也一路走。下了香溪,进入了巫峡。
  “巴东三峡巫峡长”。巫峡号称为三峡中的大峡。巫山十二峰,如一串翠绿的宝石,镶嵌江中。宝石是娴静的,江水是流动的,宝石与江水和谐成一幅动与静的绝美的图画。激流劈出的巫峡,以其幽深秀丽、深沉肃穆著称。蒙蒙烟雨,潺潺细流,把峡谷妆扮成少妇的妩媚多姿。从山顶披泻下来的绿恍如女子的长发,柔媚出千古情话。古人善把情爱之事形容成“巫山云雨”,也许就是因为巫山能让人动情吧。秋到了这里,变得婉转而朦胧,羞涩而多情。神女依然还在江上等待着情人,不知已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身在烟云中走,如在画中游。这里找得到汉时的云,找得到秦时的风,也能找到唐时的月,宋时的雨。一切都是那么地古典和含蓄。经过神女峰的身边时,我们是静静地,不敢有一丝的喧嚣,怕吵了神女的梦,吵了她的等待。难怪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秋风过巫峡,温柔婉约。
  瞿塘峡亦称夔峡,气势磅礴,险峰对峙,是三峡中最短的峡谷,但却"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群山"。峡中江流澎湃,涛声雷鸣,号称"天下雄关"。瞿塘峡特点是山势雄峻。两岸之山,如斧削而成,夹江峭壁,甚为逼人。秋风从光秃秃的峭壁上过,就有了一种冷峻与寒凉。如今的瞿塘峡“雄”风已减弱不少。江水到了135米的地方,高高的峭壁有半截已成下水下博物馆。也许多年后,会吸引众多水下游客呢。
  从前的神秘变成了今天透明的传奇。只是有些东西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如鬼斧神工的崖岸,如刀削般的峭壁。配上阴森森的天,配上江面寒透心底的秋风,一切都让人畏惧,畏惧着自然的力量会带给我们多大的灾难,印度洋海啸,南亚强震,还不够吗?
  秋走到瞿塘峡,就萧瑟起来。
  
  五、白帝城
  
  很小的时候就读过“朝辞白帝彩云间”,就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叫白帝城的地方,以为那是个古香古色的城,以为满是诗,满是江浪,满是猿声的地方。城里还住着一个如同帝王般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的名字就叫白帝。想着有一天我能到这个与彩云平齐的地方看看。
  终于来了,却是以三十岁的沧桑来看这个古遗址,沧桑的人,沧桑的遗址,也许还会有沧桑的感慨吧。
  李白过白帝城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杜甫到奉节是“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渔夫旅客们坐船经过夔门时,听着两岸猿猴的啼叫声,一个个泪落满衣襟。“巴东三峡猿呜悲,猿呜三声泪沾衣”。想像中的奉节,想像中的白帝城,就如文字里写的那样凄凉。
  今天我用古人的方式,坐船到奉节。下了船,高高的石阶,漫漫的登山路,石阶的尽头是巍然耸立的航运公司大楼。已是凌晨两点,可在这个城里,还有多少的不眠人,他们为着梦想刷新着新与旧交织的城市。进了大楼,一层层绕了几个弯终于立在了城市的夜色里。回身再看,突然觉得或许它就是这个城市的希望所在,毕竟奉节人没有用文化作借口,停留在破旧与肮脏里。
  新城是奉节与现代文明交融的地方。所有的建筑皆依山而建。我想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应该是有着健康的身体的。因为爬山是他们最日常的运动。
  找个半山坡的小旅馆住下,一觉醒来。身与心都在这个三峡尽头了。
  美中不足的是,有了心情,天公却不作美,一早就总是淅淅沥沥地缠绵着秋雨。我的白帝城之行就从秋雨开始。
  白帝城东依夔门,西傍八阵图,三面环水,雄锯水陆要津,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多少文人的足迹踏过这里。它又堆积了多少的诗,多少的故事,让这个地方显得尤为沉重。
  走进大门,是一个托孤堂。三国时, 蜀汉刘备伐吴失败, 退守于此, 郁闷病笃, 在这里把政权和儿子刘禅托付给丞相诸葛亮, 史称“白帝城托孤”。只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泥塑人物已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这种后人的再现,又如何能现出当时的神韵呢?托孤堂门前左右两只白鹤欲展翅,却被岁月凝固了。
  托孤堂西侧后面院子里生长了一颗奇异的树,树干因为年代的久远,很多地方已剥落。树顶结着可爱的金钱桔,金黄得耀眼,像一个个顽皮的小娃娃。据导游介绍,它的奇异之处在于,树干中间结的又是另一种果实,叫蘷柚,但明年又不结蘷柚了,结的是脐橙。游人望着这棵看似普通的树,惊叹不已。我很想把它画下来,但细雨打湿了我的记录本。
  白帝城给了我太多的惊叹。走到院落里的悬棺陈列室里,巨大的玻璃柜中一个白色的头颅骨赫然出现在眼前,历经两千多年,遗骨已完全风化。从陪葬品—一把精致的黄杨木梳和一把纺锤来推断,这是曾仪态万方的美少妇。只是再美,谁又能躲得过岁月呢?我静静地凝视着那具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遗骨,想像着,一个金钗罗裙的女子,站在窗前梳理着如云的长发,她的爱人站在她身后,温柔地说着情话。女子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恒,可是一场病痛,却让所有的美好日子远去了,爱人不再相守,不再说情话,不再执子手。女子不甘心地闭上了眼,一闭就是两千多年。如果不是家中的财富使她躺在黄杨木棺里,她早灰飞烟灭了。可留下白骨又能如何呢?空使后人嗟叹。
  更令人惊叹的是寓情于画的竹叶诗“不谢东篁意,丹青独自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字在竹中,竹在画中。古人总是善于用丹青墨笔写美。在光滑如镜的三峡石上,雕刻着一对姿态优美,栩栩如生的凤凰,梧桐树,牡丹花为之映衬,一幅石刻中,有鸟中之王,有树中之王,有花中之王,天下的美景皆被三峡占据了。
  现在的白帝城,硝烟已经散了,空留了个虚名“诗城”。诗城里我却没有找到可带回家的诗,只有门前众多的小摊贩的吆喝声,充斥耳畔。当历史的文化底韵被物化成可讨价还价的商品时,是这个社会在前进,还是社会堕落的像征?我不得而知。只是心中那种遗憾无以名状。
  雨停了,但我心中的雨却一直没停。
  
  六、三游洞
  
  从白帝城出来后,即踏上了返家的路。水路到宜昌,假期还比较充裕,于是安心地在宜昌停留了下来,逛街,购物,体验这个水电城的繁华。但我更想体会的是这里的历史与传说。出了城,到了长江边上,只觉得处处是风景,处处让人留恋忘返。如果我能一生长住,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可今天我只是个过客。
  三游洞位于西陵山北峰的峭壁中部,东距宜昌市仅10公里。它面临下牢溪,背枕西陵陕口,高崖深涧,地势险要。坐船经过时,只看到一条栈道悬在峭壁上。天依然很高,与来时不同的是,不再是灰蒙蒙的,阳光终于从山的那边露出了笑,从起初的吝啬,到离开时的放纵。在最后一天的三峡行中,真正体会了秋阳的温暖。
  进了大门,下几级石阶后,发现壁上有一个洞,几个小孩子兴奋地攀爬。儿子一跃而上,和他们一起往洞中探险,我和庄在外面陪着往前行,儿子从另一个洞中出来,但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洞,抬头望,赫然几个大字“三游洞”,原来洞外有洞,洞中亦有洞,原来这就是福地洞天。三游洞是石灰岩溶洞,洞室宏敞,高约60米。入洞约15米处,有两根巨大乳石自洞顶垂下。
  一千多年前,白居易与白行简兄弟俩乘船顺流而下时,在茫茫的江上偶遇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元稹,于是各自下船,来到洞中对着水天一色把酒话旧情,畅快饮酒,畅快作诗。那一种惬意在世俗中是无法寻到的。他们留下了一段关于友情的传说。
  又过了一百多年,大文学家苏洵和苏轼、苏辙父子进京赴试,途经彝陵,亦来到此洞,并赋诗遣兴。亲情在这里升华。
  走过营垒,然后要爬长长的石阶,对面一个中年女人扶着一个小脚老太太,缓缓地走了下来,老太太停下来,极目远望,女人就笑着在旁边指点着。老人一生就沐在这温暖的亲情中吧。我也累了,停在老人身边,儿子早跑到前面去了,庄悄悄地从后面环住我,在阔大的天地间,我依着他,似乎此时此刻,只有他才是我的依靠。所有从前的不快早被秋阳溶化,被脚下涛涛的江水冲刷,只剩下亲情在悄悄蔓延。
  前三游成为了过去,后三游亦写入了历史,可友情和亲情,一样在这里传递。
  
原创[文.在路上]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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