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一次电话记录
　　
　　当雪花又来北方舞蹈的时候，雪白的世界总有令人遐想的空间。
　　那天晚上，我正对着窗外舞蹈着的精灵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声把我拽回到茶几旁。
　　“喂？”
　　“喂？”电话里的声音学着我的声调回应一下，然后传出吴哝软语：“小毛毛，忙什么呢？”
　　“是你呀！在哪儿呢？”
　　“当然在江南了。”
　　“这次不会是在松花江南岸吧！”
　　“依然是长江以南喽！——怎么样，又下雪了吧？我刚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你又可以尽情地遐想了。”
　　“没错，我正在对窗胡思乱想呢。”
　　“想什么？”
　　“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又进入你的境界了？”
　　“有一点点吧。只是现在很难再纯净得如从前了，心里总有乱七八糟的杂念。”
　　“正常。毕竟是成人了吗，再如从前那样脑筋就有问题了。”
　　“人要是可以永远纯真该多好哇！”
　　“既然不能永远纯真，不如永远快乐。——现在，我就想到了一个可以快乐的方法。”
　　“是什么？”
　　“让我们快快乐乐地活到九十岁，然后就永远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你都有了爱人和儿子了；再说我体质差，好感冒，不知哪天就感染上什么病毒跟你早早by-by了。”
　　“不可以的！你不可以早早离开！就算你不陪我到九十岁，那就七十五吧。你七十五的时候我就找人给你冷冻起来，到我九十的时候，我让我儿子把我也冷冻到你的位置上，等我儿子九十岁的时候再把咱们解冻，起来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好的话就继续活下去，不好就马上进入修眠，不再醒来。”
　　“那你可得让你儿子学医了。”
　　“我这么聪明，我儿子不学医也能办到此事。”
　　“太自信了吧？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儿子会答应？”
　　“他当然会答应！到时候我就说你才是他亲妈，是因为我不好你才离开我的。”
　　“你认为骗人是件好事吗？连儿子的出生问题都骗，太那个了吧？”
　　“那我该怎么说？”
　　“当然实话实说。就说咱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的约定就是在你九十岁以后和我在一起。”
　　“我儿子不同意怎么办？”
　　“那就证明我们那个时候也无缘。不管怎样，不可以骗人。”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没学会撒谎。”
　　“不是我没学会，是我不想撒谎。”
　　“行行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教唆你行了吧？”
　　“你能教唆得了我吗？”
　　“看看，我说你还是老样子吧，身上的刺儿又坚起来了。”
　　“我的刺儿只针对大坏蛋的。”
　　“是吗？那我敢保证没有一个坏蛋像我这样……”
　　“像你哪样？”
　　“不说了，我说出来你该生气了。”
　　“真不说了？那我挂了？”
　　“我是说不说我的…我的…我的梦了，正事还没说呢。”
　　“正事？！嗯——请乐先生讲！”
　　“我打算明年参加建设部主办的全国造价工程师执业资格考试和水利部主办的全国水利监理工程师执业资格考试，还想搞点儿第三产业——传销安利产品。你能跟我同步进行吗？”
　　“我只能进行第一项，因为第二项我已经进行过了并且取得了胜利，第三项我投反对票，我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必须守法。”
　　“安利已经取得合法资格了。”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国家正在取缔许多非法传销网点儿，你一定要以身试法我也没办法，别说我没提醒你！另外，我还想出一个有效办法预防你的违法行为，就是告诉你爱人说你要做不光彩的事，让她控制你的资金。”
　　“你不希望我有许多钱吗？如果我有钱，你可以借光儿的，我可记着我们的约定：苟富贵，勿相忘嘛。”
　　“为此而失去自由，你可成了金钱的奴隶了。”
　　“我不在乎成为奴隶，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我在说正事，你不要胡言乱语。反正我不会支持你搞传销，也不会为你祝福。”
　　“那我用那部分钱为你买份保险吧——我现在已经给儿子买四份了，下一份我给你买，然后给我老婆，再然后给我自己。——买保险可以吧？”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投资计划，不过我不用你买，虽然感谢你，我还是不用你买，因为我自己已经买过了。”
　　“那你帮我留意一下有价值的报刊或者邮票之类可以升值的东西吧，现在我觉得钱真的很重要。”
　　“你有什么急需钱的事吗？”
　　“没有；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辈子你做女人好了，女人可以不这样辛苦的。”
　　“如果我做女人，你肯做男人来照顾我吗？”
　　“既然做女人这么好，下辈子我当然还得做女人；再有呢就是得告诉你，做女人也得自食其力，不可以总让人照顾。”
　　“就像你？”
　　“不一定要像我；但至少要让自强自立植根在你心中，免得你不知道怎样做女人而一失足成千古恨。”
　　“哪有那么严重？好像我真的做成女人了。”
　　“防微杜渐嘛。”
　　“你防了吗？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新消悉？”
　　“哪方面的？”
　　“各个方面吧。”
　　“那说起来话可长了。”
　　“一一道来吧。”
　　“首先，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个纯粹的文学网站，正乐在其中；然后是我要从知识分子队伍中告别了，去到公务员行列了；再然后，是我已经通过了部里的考试取得注册监理工程师资格；再再然后是上两周我替别人通过了电脑培训考试；再再再然后是刚刚与吉林的朋友从滑雪场回来。”
　　“就这些？”
　　“就这些！你还以为我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
　　“那你的心情呢？有什么变化？”
　　“心情？无非是好好坏坏平平静静麻麻木木阳光谱照月影蒙胧。”
　　“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很开心。”
　　“为什么开心？”
　　“因为有你跟我一起做做梦聊聊天。你呢？”
　　“是吗？我开心是因为跟你通了电话——今天心情一直不太好。”
　　“怎么了？”
　　“因为工人开支的事。”
　　“你有资金方面的困难？”
　　“不是资金，是人！”
　　“别为人的问题烦恼哇，那是最不值的！你无法去改变人，要想做个称职的管理者，就得把这些用于烦恼的时间利用好，想一想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处理好与这些人的关系。我给你提点儿建议，可以吗？”
　　“请讲。”
　　“第一，多跟让你烦心的人接触，多沟通，了解他们为什么让你烦心，如果是你的问题，你应该努力改正，如果是他们的问题，通过多接触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指出他们应该改正的地方；第二，要耐心听取别人意见，就算他们说的不对，也得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这样你才有机会听到更多的真话，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三，在你实施这些办法时，必须公平合理，遵规守法，又心平气和，别激化矛盾；第四，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别做孤家寡人；同时，也别失去自我，依附于人。”
　　“我努力吧。你也注意，别让小人钻了空子倒打一耙。任可工作量大点儿，也挑品质好的人帮你做事，离那些小人远点儿，尤其是在财务上。”
　　“我会注意的。那就祝你工作顺利吧。”
　　“彼此彼此。”
　　“我挂了，都半个小时了，你的话费余额没多少了吧？”
　　“还有几块呢！放心吧，做个好梦！”
　　“好人都有好梦，彼此彼此。”
　　“那下周再给你打吧。”
　　“好吧。By-by!”
　　“By–by!”
　　『原创』(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