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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的心声

枫叶四弦秋
2005-08-18 13:57   收藏:0 回复:0 点击:4632

    我是生长在深山密林中的一块玉石,已历经沧桑几千年。数千年来,我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心境,无忧无虑,无欲无求。
  这真是绝好的安身之所,环境幽静,万物和谐,从没有人来到这里。
  享受了几千年的安逸,我已很温和。从那一天,我的安静就此打破。
  一个叫卞和的人类,不畏艰险来到这里;他,发现了我。本不喜欢被人打搅扰,可见他看我时神情那般虔诚,捧起我时动作那般小心翼翼,我也变得愿意被他带离我眷恋的山林。我想,我的生活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也许数百年后,我可以自豪地告知小辈们我曾与一个人相处的神奇经历……
  卞和待我如同奉观音一般,我简直受宠若惊;每天看他忙乎,心里很快乐;可我仅是块玉石,虽有无比的灵性却仍无法说话。有时,他会轻轻抚摩我,对我讲他的理想抱负,十分感人,足以感动天地。我无法应答,只有默默祝福他。
  好一阵子没有吸收深林的气息了,觉得有点精神不振;还好卞和的家也在较清幽的地方,又遍植花草,感觉还不错。
  不多久,他告诉我,决意要把我献给国王,因为我太珍贵,他要我永垂千古。我很难过,舍不得离开他,就偷偷使了小伎俩,在全国大玉师前掩盖一切光芒,被断定是块普通石头,我暗暗高兴。
  当我满怀喜悦见到卞和时,我惊呆了:他竟因为我的故作聪明而遭殃,被以欺君之罪砍去了一只脚!我扑到他身上,心在流泪,他也在流泪,流血。但他见了我,仍挤出一丝微笑,将我小心包好,带着满身伤痕离开王宫。
  我被包在里面,看不到他,可能够听到他极力压抑的哽咽声,心狂跳的咚咚声,能够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他走路时的跌跌撞撞。我没有泪,但我在哭泣,为他哭泣。我的心很痛,也充满歉意。
  许久没见到卞和的笑容了,他沉闷了太多,但他对我一如往常。我无法表达我的内疚与感激,只有时时刻刻为他祈祷。
  又是一天,他笑吟吟地来到我面前,说要再次把我献进王宫,因为这时是一位新国王统治。我很高兴,觉得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我一定要为卞和争口气。
  这次,我施展浑身解数,尽自己所能发光,看到卞和越发满意的目光,我有些得意。可我生性温和安静,再怎么也不会很炫耀,又离开故乡(充满灵气的地方)那么久了,只待有慧眼玉师将我细细看。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这回是一位极拙劣的势利眼玉师,他不相信一个山野莽夫能有什么好玉,只粗略将我看了一看,就下了我充其量是块普通玉石的定论。不幸的卞和更因此失掉了另一只脚……
  我心如刀绞。我恨不长眼的权贵,可怜忠诚的卞和。我因为在不断自责:枉你吸收几千年天地灵气,自以为是最有灵性的玉石,不料遭人如此奚落,更连累这么好的人受罪!我同卞和同样哭泣了几天几夜,我恨自己的灵性不能保佑得了他。有心助人,无力回天!
  卞和再不能献玉了,他双脚都没了,连生活都难以自理。我真想帮他,却无能为力。可我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知道,他不会甘心就此罢休。其实,我很不屑尘世的俗名,很希望就这样默默无声地永远留在他身边,我觉得,外面是世界太可怕,利欲熏心,没有一个好人……
  终于,机会来了,另一位国王登基,他将于不久到附近狩猎。卞和已经老了,很担心我的未来,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
  他拖着身子吃力地爬向那片林子,不时有手摸一下,看我是否完好。我也决定不顾一切帮助他完成心愿,在他身子一歪时,用力从他怀中跳出,忍痛摔去自己的一个角;看卞和疼惜的表情,我含着带血的泪笑了。
  他到了林子,把我放在脸前,就放声大哭,哭得让人肝肠寸断,甚至引来许多鸟兽。
  终于那位国王被引来了,他有感于卞和的真情,找来最好的一位老玉师,让他来做鉴定。老玉师从我跌碎的地方向里仔细鉴赏,鉴定我是一块稀世珍宝。国王表扬了卞和,把我命名为和氏玉。卞和欣慰地笑了,拒绝了一切赏赐,看我最后一眼,默默地离开了。
  我本是块吸收日月精华的灵性玉石,可因为卞和的忠诚,我愿意牺牲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久就要把我雕琢成举世无双的和氏璧;这没有什么可自豪的,这样我会死掉,成一块只有其表的玉,只能像庄子说的做供万人祭拜的死龟。为了卞和,我甘愿如此。
  其实我早发现,自己不能离开那片生我育我的林子,没有了它的灵气的补充,我会渐渐衰竭……尘世间没有那样的地方,再没有,即使是卞和居所的那般,也没有用的。卞和不知道,我已经逐日消耗……原本我是想,卞和已经老了,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吧,以后我就在地下陪他……现在,我决定这样了,也知道无法再陪着他了……
  我不后悔来到尘世,尽管有太多的不满意,但是卞和让我看到所有的美,让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值……
  让我做死前最后一次祈祷吧!我不求世世留传,只求用我仅存的全部灵气换卞和一个幸福的晚年,他真的是很可怜!
原创[文.浮 世]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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