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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小姨

江南栀子
2005-08-13 11:06   收藏:0 回复:2 点击:3659

   
   小姨这个称谓对于我有着无法形容的亲切。我有一个在生肖轮里大我十二岁的小姨,也有一个每天拖着稚嫩的声音喊我小姨的外甥。我和我的小姨只见过一面,那一面,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之后便只有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互相联络着彼此对生活的感受。
  当我相隔数年后第一次迫切思念我小姨的时候,我的小姨竟然已经重病在身了。电话线那头她明显疲惫的语调,几乎让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一地。我说小姨,等你恢复好了,就来我家好吗?我买了好大的房子,你还像从前那样做饭给我吃!我无法想象我小姨那时的模样,穿过长长的电话线,我看到的只是我小姨孱弱的身体在冷风中瑟瑟打颤的样子。我在心里说:小姨,快快好起来吧?
  放下电话,我竟然忘记小姨还有怎样的联系方式。在那样偏远的农村,我心惊胆战等待的只是手术后化疗的结果。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在满世界弥漫苏来水的白色病房里,没有一样容易辨认的颜色,连同我的小姨。苍白的停靠在一个她为之眷恋却又陌生的时段。她柔弱的布满针眼的双手,曾经是那样暖暖的牵着我,讲述她小姨曾经讲过的古老故事。在那段徘徊了上百次的林间小道上,小姨温暖的体温就这样深深的留在了一个孩子童真的记忆里。
  我也是别人的小姨,每每听到喊我小姨的那个孩子,嚷着要吃我亲手做的饭菜时,我就会想起我的小姨曾经那么耐心地为我做各种百吃不厌的好吃的。每次忆及小姨慈爱的微笑,总会在心里荡起层层暖暖的涟漪。小姨一辈子只读过两年书,后来因为家里穷就没有再念了,她曾经是那么渴望的捧着一本书,要我教她识字。小姨常常意味深长的说要是能识几个字该多好啊!
  重病的小姨已经无法说话了,我们只有从电话的另一端感受时间对于小姨的重要。她时常会轻轻握着自己两个孩子的手,定定的望着他们。那目光似乎要穿透时空,直达到两个孩子的将来。可怜的小姨开始在这个时候默默流泪,太多的体力消耗让她的哭泣在一种沉默无言中进行,那种无力表达出来的悲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泣不成声。化疗后的小姨全身开始浮肿,进食慢慢变得困难的她,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或许只有那双曾经美丽的双眼吧!小姨全部的思想感情就这样吃力的传达在那总会在不经意间瞌上的双眼中。
  可谁又还记得,我的小姨曾经是那样美丽。她的美丽浸润了太多太多的善良和隐忍,似乎永远不知疲惫的她,面对农活的繁忙、患病的公公和常年在外的丈夫,小姨只有将所有岁月的印痕凝刻在双手的老茧和眼角的鱼尾纹上。在那样恪守着传统风俗的农村,我小姨的年数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慢慢消耗。年轻的小姨成了整个家庭的支柱。没有人会疑问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田间地头怎样做着相当于几个壮汉的农活;没有人会看见一位慈爱的母亲、孝顺的儿媳在劳累一天,照顾家人吃完后,怎样兀自吃着冰冷的饭菜;没有人会担心我的小姨该用怎样的毅力支撑起整个家庭的运做。小姨或许就是一只流浪太久的倦鸟,终于等到了可以休息的一天,却再也无力挣扎起来了。
  几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收到了姐姐的短信息,说小姨去世了。临去的时候她一遍遍交代着家里的事情,然后就只深深的望着两个孩子。看完短信那一刻,泪水迅速模糊了双眼。我在心里喃喃的说:小姨我买了好大的房子,你还像从前那样做饭给我吃好吗?可我知道,小姨再也听不见了。
  我的小姨就像一枚过早凋零的秋叶,她用自己年轻热忱的生命创造了整整一季的辉煌,却将所有的理想掩埋在农村生活的尘埃中。或许,小姨真的该是一枚春来发芽、秋来凋零的叶,没有过多的渴求,只有那暖暖的绿色永远印刻在曾经绿过的叶脉上。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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