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熊钧平-个人文章】
别院小记
□ 熊钧平
2005-08-07 19:50
收藏:0
回复:1
点击:4615
早先,后门外是一块荒地,残砖断垣长草矮树,要是夏天,还有葱茏的绿,让人觉得心境平静,若是到了晚秋和冬季,就让人触目伤心了,碰上雨季,就g更有说不出的凄凉和迷茫。
不止一次地要把它改造改造,然而,碍着是别人家的地,偶有的念头也不止一次的打消。
再后来,刚学走路的儿子,蹒跚于院中,让蒺藜划破手、断瓦踢破脚是常事。妻免不了唠唠叨叨,不是抱怨儿子调皮,就是埋怨别人不负责任,次数多了,我也成了攻击对象,说大男人的,应该和别人交涉交涉,再不自己也可以调理调理。为了不起纷争,我只得厚着脸皮凑合着与那人家搭茬。那人也还爽利,地反正是空着,随便拾掇都可以。
有了这话,我就放心干了。我把早锻炼的时间改为搬砖理瓦,晚饭后的闲聊用于拔草砍树,就是中午,只要有时间,都要在院子里琢磨怎么样合理利用空间和土地资源。
全家都是热情的参与者,妻是指挥员,馊主意一个一个的出,又一个一个的被否定:栽花种草吧,有诗情画意,美化了环境,还能陶冶性情,可是一打听花草的价格,伸出的舌头收不拢来,再说,弄的那么美也是与人作嫁,不合算;弄石造山吧,又没有现存的材料,用了整整两个星期天,走了大街穿小巷,不是大石难搬,就是碎石难理,那人家听说我们要造山,着实慌了一阵,说是请神容易送佛难,不知啥时候要用地了,弄来的石头不好处置,在他们的干预下,轰轰烈烈的造山运动流产了。
左不是,右也不是,百般无奈下,问在地上摸爬滚打的儿子,儿子边忙活边说:“种大萝卜!”儿子的床头贴着一幅娃娃拔萝卜的画,那萝卜比三个小子还大。儿子非常喜爱。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刚好是种萝卜的季节,说干就干。
先是把那些秦砖汉瓦从土壤中清理出来,在后院的四周造了一道矮矮的篱笆,清理的时候,顺便把地也翻新了,把土捣鼓的细细匀匀,还分成了几垄。我做的十分专注,就像我读小学学农时那么认真,生怕一点点失误影响了秋后的产量。这时候,儿子亦是不闲着,在一旁指手画脚,俨然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那神态威严庄重,把我和妻逗得手舞足蹈,捧腹大笑。
种播下去后每天都要浇水灌溉。为了节约,是不用自来水的,要到一里外的小溪中取水,我提着水桶穿行在人群中,那形象真叫绝:短衫短裤、泥脚破鞋,与西装革履、举止文雅的市民们形成巨大的反差!当然也有说不出的寒碜。但我却被儿子的赞扬所鼓舞,他雀行在我的前后,拍着手掌大呼小叫:“爸爸真行!”“爸爸好大力气!”于是我更像得胜的英雄,手提战利品,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朝献宝。
不出半月,芽就从地里钻出来了,水灵灵,光鲜鲜,万头攒动,像遗落在田间的翡翠,晶莹可喜,又如灵动好奇的眼睛,窥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全家有说不出的欢喜,每天都要抽时间看望那些可爱的小生灵,每一次都被一些什么东西感动。我体会出,那是希望,是回报,或者说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儿子是把喜爱化为行动的第一实践者,他看着看着,就用他肉肉胖胖的手去与那小生灵对话,结果是生灵涂炭,我和妻不知道有多可惜!
再过些日子,儿子也懂得了爱什么东西,要用心去爱,过分的攫取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的道理。他也和我们一样小心的呵护着,热心的守望着,痴痴的等待着,有时候好奇的他还旁敲侧击,在秧苗的附近刨一个坑,想看看那地底下是否真有一个大萝卜!
日子不紧不慢在忙碌中溜走,几场雨过后,篱笆上长出了蓬蒿,爬满了青藤,还开了许许多多的小花朵。人家蔓生的葡萄藤,忍不住探过头来窥望满院的秀色:整齐的田垄,青翠的秧苗,当然还有在田垄间除草施肥的妻子和我,还有我们的宝贝儿子。这时候,我们全家最喜欢唱的歌是《兰花草》,最动听的歌词是“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大家彼此鼓励,互相传递着欢喜,儿子还忘不了在客人面前炫耀一番,让幸福感染每一个造访者。
萝卜秧苗萎落过两三层,就着实了,硕大的块根把泥土都挤得隆了起来,有的嫌地底不适应发展,居然还开辟领空,而暴露了可餐秀色:有的色泽莹白,有的红活鲜嫩,靠近叶子部位的略润绿色,即使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家也难描绘其别致灵动的形象。
收获了,小小的院子居然有五百多斤的收成!望着有儿子胳膊和小腿那样粗大的萝卜,真有说不出的欣慰。饮水思源,这些萝卜分了一半给东家,吃不完的,送了一部分给亲戚朋友。
餐桌上,用萝卜、鲜肉煨出来的汤,再加一些葱花,就成了我们家无上的美味!
再种过一年,东家要用地了,只得作罢。
很长一段时间,儿子总在抱怨我们家种的萝卜,没有画上的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