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只剩半口气-个人文章】
涩的幸福
□ 只剩半口气
2003-06-11 14:36
收藏:0
回复:13
点击:5637
那一天我幸福地醉了。
我曾拥有了那么幸福的一个刹那。我闭着眼睛,感觉温暖柔软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早已模糊于记忆中的手抚摸着我的头。
我以为那是你,我的爸爸。我不愿醒,其实我知道那不是你。你的手只停留在醉的梦里。可是爸爸,你是否听得到,醉中的孩子用异常清晰的声音哀哀呼唤你。
我的眼睛被日光灯刺得睁不开,有一些飘忽的声音一直在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说是妈妈。笑声尖锐而遥远,同样的声音问我,最爱的男人是谁,我说,是爸爸。笑声停止在遥远的地方,然后我开始流泪。很暖很疲倦的眼泪一下子覆盖了我。爸爸,我哭得很幸福,闭着眼睛,任凭身体内汹涌的暗流呼啸着涌出。爸爸,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地思念过你。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是丑陋尴尬的,可是当我醉去,对你的思念变成一种温度,一种触手可及的幸福,你的手翻阅过时间,翻阅过空间,就像儿时那样停留在我头顶,天一般宽厚。
头痛得要碎裂般,上一个瞬间,我以为你就在身边,下一个瞬间,我又恍然醒悟其实你从来不曾来过。两种念头交战着,我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号啕。爸爸,在我醒来之前我一直弄不清楚你到底是否真的来过。可叹的是,竟没有一种酒可以给我长久的醉,当我彻底清醒,当我眼前的世界不再晃动,我终于明白,是我在造梦。
清醒的世界并没有更多的爱可以给我。
爸爸,我不想再反复你的过错,不想再反复你带给我生命中的伤。我只想要你在那里。当我轻轻地叫一声爸爸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可以肯定我的呼唤,给我一个爱的回应。
那一天,我终于幸福地醉了。我声声迭迭地呼唤着你,爸爸,在泪水的汹涌中,你悄然地来又悄然地走。
爸爸,我不再是你离开时候的样子,我不再是一个孩子,可是爸爸,不管我怎样试图否定,不管恨与爱是怎样焦炙着我的灵魂,我却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孩子。
爸,割破我的手,割破你的手,滴一滴一样红的血在清水里,我们的血会溶在一起。爸,当我醉了,哀伤地号啕,幸福地想你的时候,你的心跳会不会忽然改变频率,想起曾在你膝下玩耍,在你怀里撒娇的孩子?
爸,我盼时间能让我们忘了始终念念不忘的恩怨。我盼我再缩成六岁以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是我的天。
抱抱我,爸爸。
作者签名: 疲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