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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忏悔有用

弯弯心仪
2005-06-12 11:34   收藏:0 回复:5 点击:3481

    那不是清冽的点滴。
  当低头或者仰头。
  我能清晰的看见。
  
  
  
  她有女性魅力中不常见的霸道。简单悒郁的性格却吸引着我。夏日的街边,杨柳婀娜。那个女孩翩翩然落进了我的心里。
  
  父亲把两张交响乐音乐会的门票递在我手中。他叫我找个人陪我去。我叫上景。然后我们两个在门口把票低价卖了。再跑去动感2000买两件体恤穿着。那个夏天如此漫长。我奋力地抵抗着父亲带给我种种的压抑,而后把自己投入到景的淡薄的影子里,快乐却胆怯的生活着。
  
  我说快乐。我学会了吸烟。她只是淡淡地说你不要吸了,却不来阻止。我喜欢这样淡然的表达,一个眼神,一句话。不痛不痒,但是,却恰如其分地点亮了我。
  
  十六岁的年纪。闷热的旱冰场,我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她拉住那个慌张要逃走的男孩儿:“不许走。我要你向她道歉。”“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红着脸说。我艰难地爬起来,扯着她的衣袖,我说算了,景,他不是故意的。她霸道地甩开我的手:“难道撞了人可以不道歉吗?”直到男孩对我说了“对不起”那三个字。她才放他走。她是爱惜我的女孩。她也是霸道地让我汗颜的女孩。
  
  日子流水般逝去。唱着井冈山的“忧郁爬满山岗”,记着日记然后我们就毕业了。我去读高中。景选择了一所离我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中专学校。她有时候会穿着学校的制服来找我,买几个炸肉串,把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她总能从一大群放学出来的孩子里面找出我,然后突然蹦过来,把肉串放在我的嘴边。“我不想吃。”“好啊,你骗我。”她固执地往我嘴里塞。在她面前,我是无法掩饰的那个。“你看看我的头发,我又被老师骂了。”我向她展示着我藏在头发中间那挑染的几缕金色。“没什么大不了的,走,我带你染回来。下次我染头发你可别眼馋啊。”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在街上行走。她步伐飞快,别人看来似乎在竞走。而我,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的上。
  
  “走,跟我见个男人去。”一天傍晚,她幽幽地对我说。我们坐在酒吧的高脚椅上,我背着双肩书包,不伦不类。我要走,她拉住我。她吐掉口里的口胶,径自迎去一个向我们走来的少年。“我喜欢你。”她不假掩饰。“是吗?”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我拉过她:“喂,他是谁,怎么会来啊?”“我约他来的,我爱他。”景的眼睛里流淌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那个少年,他的目光是血腥的。他的脸庞年轻,可是眼神里,竟全是一个成熟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如此令人震撼。
  
  梦里。竟一直是那个少年。我拿过书桌上的杯子,大口的喝水。开始失眠,然后穿上睡衣在窗前来回走动。我怎么无比想念那充满血腥的一眼。
  
  我穿着胸前有卡通图案的毛衣,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吧。景已经开始在那里打工。我就要一杯柠檬水,坐在角落里看她忙这忙那。她偷闲地送一包牛肉干给我。然后眨着眼睛一笑。示意我看吧台那边。我惊呼,原来,那个少年竟是酒保。他低头洗杯子,却眼波流动。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俊朗。也终于明白景为何执意留在这里工作。
  
  礼拜天。我伏在被子上写诗。我说景,我诵给你听。她用手指点点我的的脑袋:“你少来。你不知道我学习一塌糊涂吗?我可欣赏不来。”不过她还是听了,我那残缺的,不流畅的,却意义非凡的诗词。她为我鼓掌。我们躺在我的柔软的长绒毛地毯上听歌。我絮絮叨叨地讲话,她却抱着玩偶沉沉睡去。
  
  翠绿的叶子在这个夏天疯长。
  
  我吃冰冻的草莓。她吃苹果。她用水彩在苹果上画上酒保的模样,鼻子,眼睛,竟然似模似样。然后她和着那些笔迹吃下苹果,对我说:“你看,我多残忍。如果有天他放弃了我,我就吃了他。”我突然害怕起来,我感觉透过玻璃的阳光冷冷地照耀。我和她都略现苍白。
  
  
  我没有说。我看见过那个酒保。他身边有艳舞的女郎,他抚着她们的身体,跳dirty dance。我说我不玩了,朋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走出去。我想给景打电话,拨了号码却又无声的搁下话筒。如果我说了,他们会分手吗?我们还可以一起唱歌一起吃饭吗?我怕我再也无法看见那血腥的目光。
  
  回到家我拼命洗澡。我对我的自私感到害怕与厌恶。于是我和着水哭,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高考来临。我听到景辍学的消息。我问她为何,她只是淡淡地点一根香烟。这么多年,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不是学习的料。”我想她不愿意再为我重复。于是我们沉默。她启开一罐啤酒,递给我,我啜一口,艰难的下咽。“看,你和我不一样。”她用余光看着我。让我感觉陌生与羞愧。我对她是有所隐瞒的。她那么聪明,她一定深深地洞悉了我。只是我不说,她便不问。
  
  我们还是时常在一起。酒保也常会来。他契机应缘,为景夹菜的时候也会给我一份。我竟然沉浸在这样的关爱里。那虚幻的,不得多一步倘佯的关爱。
  
  他们很快在同一屋檐下。我的心异常疼痛。为景还是为自己,我说不清楚。我已经无心在问。我的神经已经被迫在眉睫的高考压迫的几乎崩溃。
  
  假期里。景划伤了手腕。我满面泪痕坐在她的床边。她说你是不知道我爱的多深啊。他回老家结婚去了呀!她痛哭着。我想抚摸她垂下耳际的乱发,可是我没有。是我害苦了她。我连碰她的勇气都没有。那个酒保,终于回了老家。据说,是江北的一个城。我只是说,景,重新开始吧。
  
  我读大学。我在宿舍里与景通话。她似乎每天都很忙,忙的连接通我的电话的时候都在招呼人。我说你忙吧,她说你礼拜六可以来找我,到时候再聊。于是她收了线。礼拜六,我去找她。她酩酊大醉。几个男人拉扯她。我冲过去抱住她。”你跟我走。”她听话地点点头。
  
  我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望着我。我为她摘下假睫毛,给她擦脸。她握住我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伏在床边呕吐起来,然后她睡着了。像那时候抱着玩偶一样的姿势。我收拾着狼藉的残局,一面哭,一面对着沉睡的她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这个时候,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早点告诉她,那个酒保,他抚摸着另个女人的身体,他欢快的跳舞。那结局是不是会和今天不同。
  
  我终于离开这个城市。
  
  我对我们宿舍的女孩说,如果有个叫景的女孩打来电话,请你一定告诉她我手机丢了,说我搬宿舍了。拜托。我不想再看见她哭泣。为我,为离别。因为我,会为她的眼泪,痛苦的死去。
  
  我想我将会永世忏悔。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些什么。
  

作者签名:
我踏入地图上一片消失的沙漠中,我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份,也失去了记忆!
no one would pay attention to autumn of this city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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