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新月淡妆-个人文章】
南有乔木
□ 新月淡妆
2005-04-08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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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薄暮时分,淡出已是一个网络游魂,穿梭往返于各色各式的聊天室。淡出极爱换网名,随手拈来一个名字,脱不了清诗丽词之韵,妩媚中有淡淡的愁。有些愁,是千年前就注定的。
今生的淡出,喜欢嘴角稍许向上翘,孤傲地微笑.骨子里,有着本质的忧郁。
后来,淡出不再换“各式漂亮的衣裳”。缘于鹑子的一句话,淡,不要再换了,我怕再也找不到你,一不小心,就将你弄丢了。
淡出迟疑了一下,不再改名。打从认识鹑子之后,她天天与之相守于网络,聊天室是一个繁华褪尽的乌衣巷口,在斜阳下,淡出宁愿舍弃旧时王谢堂前燕,与鹑子沧桑看水,在回忆中品茗岁月的沉淀。淡出习惯了这种消遣,前言不搭后语不紧不慢地闲扯淡,时间,一悠一悠地摇晃过去。
鹑子问过淡出,你会爱上我吗?
淡出浅浅地笑,应该不会,对于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来说。
我希望你能爱上我,可我又害怕那么一天。 爱上,就是告别。
傻,对于一个死了心,爱情已经什么也不是。
(二)
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地过着。日子,蜗牛一般缓慢地爬行。淡出的精神明显比前些时候明朗。籍于有一个说说话的人了。她真不相信爱,除非是猴年马月,一个等待奇迹发生的年月。
鹑子一如既往地与她聊女人,诗词,烟,酒,牌,生活细节种种。某天淡出的屏幕上突然显出一行文字:今天我家遭火烧了。心头一紧,继续问下去,怎么回事?
鹑子说是因为家里做着饭,一朋友叫他出去吃晚餐,忘记了关火。当吃到烧烤时猛地想到火还没关。慌忙驱车回家,家里已经火光冲天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
如果我的淡出和我儿在家的话,多好!
你儿?
是的,我们的孩子。
淡出的心一震,突出其来的宠爱,将她坚强的防护瞬息击碎。有些炫晕,冬阳惨白的光。
淡出沉默了,良久打出一段文字。你的话让我很感动,为着我在你的心目中有那么一席之地。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半年的网上相守,淡出突然想哭,发现自己没有了眼泪。
鹑子。
哪天你到我们这儿来吧,我们一家人走在街上,熟识的朋友会来打招呼的,他们叫你嫂子,既管他们比你大许多。我就偷偷地笑,不理他们,随他们叫。
我会脸红的,鹑子。
淡出不再言语,关掉了QQ。
(三)
鹑子开始挑战英语等级考试了。他嗜书如命,以求知视为生活中的一件趣事。
淡,每天我自学英语单词四个小时,我需要你的监督。
嗯,英语我不太懂,不过,我乐意接受对你的监督。
淡,我再也不打牌了,我发誓。
从没对女人发过誓,可你,是个例外。
以前的鹑子无不赌,逢赌必上,动辄上千,淡出常常劝他,可鹑子就是鹑子,依然我行我素。
鹑子,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有些场合,你必须去打牌,我能理解。
不!不能再赌了。烟也不抽,你等着,我去把家里的两条烟扔了。
嗯,我相信你,是一个言出必行,行必果的人。
淡,每天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你好比守候在家,等我回来的妻子。你在线,我欣喜若狂,你不在线,我心空空如也,灵魂没有了依附。
我亦如此,我们是冬日里的两只小白鼠,凭着网络,相互取暖,偎依着走过冷清。
淡,我想你爱上我,又害怕你会爱上我。这样,我会对你感觉到厌倦,我怕自己不会像以前对你那样好。
鹑子,你的优秀和才智使我忧伤,而我的爱,与尔何干?
对于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来说,心,已如止水。
淡出打出这段文字,一滴粉泪轻轻地从眼睫处滑落,顺着面颊,像极了一条受伤的蚯蚓。
淡,我会拼命地学习,不再赌博。至少,有淡出的日子,我会这样。
我不需要你承诺将来。将来太不可测。只要你记得淡出,就好。
屏幕上显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淡出眼前一片红色的炫晕。
稍有犹豫,淡出发送一枚鲜亮的唇印。
网络是虚幻的,可是,玫瑰和唇印,在我的心中是贵重的。如果阳光下开满了慎重的花
朵,那一定是我凝望你的眼神。
鹑子,这枚虚拟的唇印,是我的唯一一次相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淡出在心里说。
(四)
自家小小的茶坊里,淡出一手端着纸杯,另一只手拎着茶壶,侧仰着脑袋恭敬地为客人们斟茶。斟完后习惯性地坐在一位气宇昂然的老者旁边。看他出牌,听他偶尔的闲侃。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有的磁性,很耐听。听着听着,她就会想到鹑子,也许和这位长者相似吧?鹑子说过他气质特好。淡出的思维有些混乱,拎过一本书来翻阅,书的首篇是《关雎》,淡淡一笑,明白诗的意思,但没有心思仔细品茗。鹑子也喜欢诗经,还发狂似的背诵过,说是以后到了阴间见了先人,多多少少能有点语言云云。门窗外,有白色的轿车开过,究竟哪一辆,会是鹑子的呢?那家伙犯迷糊的时候曾说过,要将车开到她的楼下,就那么突然的一挥手,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鹑子,鹑子。淡出头脑里闪现的,全是那个可爱的QQ头像,一闪一闪——鹑子常常在线啊。
回到家,开网,上线,是鹑子发的信息。上有一诗: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淡出的泪就涌出来了,流到嘴角边,有咸的味道。这是诗经里的《汉广》。因为爱着他的爱,淡出知道。
有一些感情,注定不能有美丽的结局。爱上的时候,就是告别。这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淡出知道这一时刻迟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的快。一年零三个月。
淡出噙着泪水,打完了后面的诗句: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淡出将QQ里面其它的人删掉,鹑子一人的QQ头像沉默着,像一个可怜的又唯尊的孩子。别了,鹑子,这个号只属于你,属于我们太多的回忆。
从此,淡出再也不上QQ。只是不小心翻阅到诗经的时候,会想起,《南有乔木》,以及用了一年多时间,去忘记的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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