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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小然
2005-03-10 10:56   收藏:2 回复:5 点击:4215

    一、
  
   当秋天略有凉意的第一抹风吹向我的时候,我还真没打算好在这个将要来临的季节里去做些什么。
   风从窗口往屋内吹,好似悠悠的打了个转又溜了出去,一如我上班时的情景。
   我坐在书房里,背对着窗口,面向着电脑,右手掌罩住鼠标,移动着,看着光标在屏幕上无聊的划着看不出的圆圈。一大片的空白的屏幕,就象我一大片的空白的大脑。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嘴角下意识的动了动。
   我想起了四木。
   空白在被一点点的吞噬……
   四木!
   这个在与我网路相逢以后便频频出现在我的文字里的男子。
   我在给了他无数个名称之后,还是最喜欢这个名字。
  木。即树木、树类植物的通称。小城里对这个字还有一种不需要明讲便知的含义,木头嘛,自然是呆头呆脑的。
   这样的形容四木,好象有些冤枉。四木在平时里还算是能说会道的,除了偶尔会在说话的时候甩甩头和一双大手不住的挥动外,也看不出有什么木讷的地方。当然谁也更看不出来四木的从容目光的背后那被称为是心灵窗口内有着怎么样的一片森林,让人无法去涉足。
   那茂密的丛林象幼年时的童话深深的吸引着我,有鸟的嘀唱,有花的芳香,我戴着小红帽,挽着小竹篮,追着彩蝶想要进入,可有着象铁丝一样的荆棘挂着醒目的牌子:内有草坪不得践踏
  
   有些时候,我希望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四木的事情了。
   我感觉背脊梁一阵阵的冷,我便跑到阳台上索性去看院子里的树叶有没有变得萧瑟的痕迹。
   秋天,可以说成收获也可以说成是萧条。
   其实,所有的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一切皆由心态而定。正如同事百眉告诉我的一样,幸福不是某一个方面就能包含得了的。
   这么个道理好象简单得谁都能懂得。
   可好象谁也做不到。
   就连百眉,因为今天找不到一件合身的衣服,皱了一个上午的眉头。
   上午的百眉,穿了紫色的中袖针织衫和黑色的牛仔裤,却拖沓着一双绿色的拖鞋来上班。她抱怨着今天的衣着的搭配的时候,我正在思考。
   有些无聊的时候,我喜欢思考。思考的时候,我又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名字和四木的名字排列在了一起,那样子,有点象我们在聊天室里。在网络的聊天室里我们不聊天,只是听着四木的电脑里放出的歌,他放我听,这一起初是觉着好玩,有点象小时候,总喜欢端了饭碗去别人的家吃饭,别人家的菜都是最香的一样,但后来是爱上了这样的一种氛围,有时候听歌能扯出好长的一段话题,有时候,我点歌,他便在网络里查找,比免费点歌台能来得便当得多。
   有一次,四木突然打过来三个字:我爱你
   望着那三个在网络里我没少见过,知道和现实里“你吃了吗?”一样泛滥的字,我感觉自己的脸滕的就红了,好在是在无人的夜色里不会有谁察觉我的失态,然后我再去翻找这句话的来源的时候,才知道是因为在一开始我在问四木他的电脑里在放的哪一首歌。
   都是伍佰惹的祸,一首好听的歌反复吟唱倒也罢了,偏取个如此肉麻的歌名,而又摊上四木这样一个懒虫去掉了书名号不打,或者也算是我自作多情一场。
  
   在网络里遇人无数,也曾经双手指上下飞舞如蝶,可以说算是大风小浪都见过了。不能说有过网恋,但聊天一聊几小时或者心中多了某个惦念的朋友,那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而这一切,对于在网络里闯荡久了的四木也更应该是小菜一碟了。就冲着他这么久还坚持每天都在网上走一遭就让我佩服不已,但也许是因为与他的工作有关。但毕竟我们有点象游戏里两个进入了迷宫的孩子,在黑暗的摸索中,我们抓住了一双不是自己的却是类似自己的手。
   这样的比喻是否恰当,我没有问过四木。对四木的崇拜我有点近似盲目,这我自己也知道。或者只是因为在他某篇提有我的文字中他预算了现在的我在网络里的有着的空白。
   空白,多好的一个词啊。
   我总是站在家里的阳台上望着邻家的墙壁上被遗忘的没有粉刷到的一角,我也总是站在单位临街的玻璃前望着枝头的树叶企图看出今天与昨天可曾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我总是回想着这么些年来我做过些什么,我的生命里能有是什么是让我觉着不是空白的,不是没有意义的。
   有句歌唱得真好,“找个人去恋爱吧!”
   或者恋爱中的那份与众不同的心跳可以让我们感受到彼此的脉搏,让久已麻木的神经得以苏醒。
   很羡慕《挪威的森林》里的直子与渡边可以走在无人的森林里找一口传说里的古井,很羡慕直子可以这样对渡边说: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 这样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呆过。
   我可以这样对四木说吗?
   我只是在QQ里对四木形容,在天冷的时候,直子可以不用言语的便把手放进渡边的掌中去取暖。
   很美丽的画面哦!
   我把这句话打给四木的时候,嘴巴里发出类似蜡笔小新的声音,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得承认,是四木,让这样的一个夏天飞逝如电的。
  整个夏季里,我的电脑旁边没有离过一瓶六神牌花露水。胳臂或是大腿哪处被叮出个大红包了,我就象武侠片里的大侠拔开酒葫芦倒酒喝一样,拧开花露水瓶,往红包处涂抹。顿时,整个人变得香气扑鼻。
   这样的香气与轻舞飞扬的那场香水雨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
   谁都渴望在网络里遇到象轻舞飞扬一样的女孩子,就象渴望在雨巷结识一位丁香一样的姑娘。
   而我,即不是轻舞飞扬,也没有象丁香一样结着忧愁。
   电脑里传来王菲空灵的声音在唱:爱你是我的习惯 不管你未来怎么办 不能偿还 不用交换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你的不满成全我的美满 左等右等你爱我不如我爱你 不为谁带来什么麻烦 我悲伤不等于你悲伤 那么简单 就把这情歌乱弹 你来听 我来唱
   而我知道我的习惯就是每天在网路里遇到那个被我叫做四木的人。
  
   不知道是谁说的,打哪来回哪去。网络永远只能是网络,它与现实永远无法鱼水相融,如果你想把他们混淆在一起,无疑是在玩一种危险的游戏。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但谁也都得承认,危险的游戏就是勇敢人的游戏。
  这几年里,家里附近的楼房象树木一样的拔地而起,抛却了老式的瓦砾,现在有着的都是钢筋水泥倒就的平顶。在惜土如金的现在,没有哪一家会舍得空出点空间来做两家间的距离,于是,两栋楼平顶的距离最多也就是一米宽些,总有邻家大胆的男孩子在屋顶上飞身跨过,如跨过一道小沟。我曾经端了一脸盆水走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突见对面有一小小的身影越过,而这边不见有身影着地,我想一定是一定是掉下来了,吓得去急呼母亲,等母亲来看时,小男孩子正悠然的在对面的平顶踱步,双手放在背后,脸微扬,有着些许的冷傲。
   做个在屋顶上行走的人,玩一次心跳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问,如果硬要把四木从网络里拉到现实里来,算不算一种冒险。
   有人计算过在网络里认识一个人,从开始交谈到打电话到见面到分手,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在什么都是快节奏的生活里,这样的感情也算是够得上速食面,可以充饥。
   我没有想过可如果我和四木走近了的结果就是最后的失去,会不会得不偿失呢?
   我对四木说,你喜欢看烟火吗?
  如漆的夜空里,一团团燃起的灿烂照亮你我的脸庞,就算只是瞬间那又何妨,只要那一瞬间的时候,你在我的身边,我的名字在你的心上。
   四木回答喜欢烟火,但不会和我去放。
   我又问为什么。
   他说他不注重形式。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四木怎么回答,但我的心里却总存了这样的一个画面,在海浪拍打着海岸的礁石上,我和四木背风而立,风吹动着我的长裙与他的白色衬衣,夜空的上方有烟火弥漫的色彩落下,我的脸庞有莹洁的泪珠滑过。
   这一灵感来自于《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某个镜头,在小龙女不得不要离去的时候,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一塌糊涂,于是也想象着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份让人心折的爱情。
  
   于是,四木是不是喜欢我,并不是很重要。可四木是不是要到我的现实中里来,已经显得置关紧要了。在我憧憬老年的时候,时间是漫长的,可当我回首走过的岁月,几十年那也不过是一瞬间。我不要自己在有一天老了,或者是在某个有阳光的日子里突然想起四木这个名字,却记得的只是曾经网络里的一个符号,一只经常是灰着颜色的小熊。
   我不要在坐着公交车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四木的工作地点落入我眼帘的时候,我在心里低声的叹气:
   唉,四木啊……
  
  二、
  
   我的单位坐落在小城的某一条街道上,也算是个小小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倒也繁华。
   五年里,我都在每天的早上在不能再捱了的时候离开家门去上班。一路上,我望着那么几个我每天都会遇上的熟悉的陌生人,我不会去注意他们的头发今天又挑染成了什么颜色,他们也不会去注意我的手中的书今天又换了个什么名字。
   时间象水,流淌着,冲刷着我一开始对着这个社会的好奇。我开始变得对一切都见怪不怪。
   老式的铅字打字机换成了电脑,虽然在这个办公室呆着的还是我,但真的还是我吗?
   还是那样的习惯,在不打字不看书的时候,伏在窗口看外面的人来人往。
   这样的习惯一直到百眉来了,才开始打破。
   百眉是个热闹的女孩子,她容不得我这样的安静。
  
   百眉是知道有四木的这样一个人存在的。当然,就百眉来说,四木也就的确是个网络里的符号,是从我嘴里蹦出的“那个人。”
   那个人,每次对百眉提起四木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把声音放低放轻,莞尔一笑,神情便颇不自然。而百眉会恍然大悟,哦,那个人……
   每日的清晨八点半,在擦拭了自己的办公桌椅后,百眉会照例来我的办公室聊天泡点。
   百眉是单位上来了一年半的一个同事,算得上是个新人。每日里除了发发报纸外并无别的可干。这样的一个单位,在吸取了我几年的青春之后,又开始去吸取百眉身上散发的朝气。百眉起初在单位上也是低眉低眼的从不张扬,而后开始喜欢往我的打字室跑,不知不觉中,我教会了百眉上网。就是这样的一张看不见的网,让两个年轻的女子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曾经听百眉总结见网友的经验。一年下来,百眉见过的网友不下几十个,有在网络里一遇上了就见面的,也有在网络里整天惦记着后来忍不住见了的。几十个见下来,虽说也有见了说不上两句话拍拍屁股便走人的下场,但也混得不少饭吃。也许在痞子蔡以身作则之后,网友见面,男的总得请女的吃上点什么才算象样。百眉最爽的一次,在一天内见了十一个网友,混了个连早点到夜宵的一切免开支,快乐得象是比过年还开心。
   见网友,重点也就是在“见”字上,至于见了以后还会有怎么样的下文,这有很多的版本。比如恐龙见青蛙,恐龙见帅哥、帅哥见美女、青蛙见美女,结果自然是不同的,百眉说有空的时候得好好研究,也许可以让我写出一篇网络好文章来。
   我总打趣这样的网友见面有点象相亲,不尴尬吗?
   百眉把打字室里的电脑打开,放出音乐来听,突然感叹,网友还是存在于网络里的好。
  
   “那个人,是哪一型的?”百眉眉头一挑,问我。她眉头一挑的时候,我发现她今天两条眉画得有些不一样。
   “什么哪一类型的?还有什么类型的呢?”
   “唉,比如帅哥型了,细皮嫩肉型了,五大三粗型了,很多了。”百眉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我用手去推她,“你在瞎说什么呢!”
   百眉笑得花枝招展:“那么,你们总通过电话吧,声音怎么样?”
   我记起了那个与四木在网络里相遇不久的夜晚,我突然想让他听我电脑里放出的歌,那时候,我还不会用聊天室,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突然拨通了他的手机,不说话,我听着话筒里传来他的呼吸声和他低沉的嗓音,他问我是什么歌。
   “那个人的声音很低沉的。”我回味着,感觉着自己有些走神。
   “哈,那不是很有磁性?完了完了,那个人一定是个长得很有个性的人!”百眉一声大叫,几乎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逻辑。我明白百眉的所谓个性指的是什么。百眉曾经对我言传身教,一个男人长得好的话就叫酷,而如果长得丑的话,就送他“个性”一词,上帝是不会格外宠幸某一个人的,所以,在给了某人一副具有磁性的嗓音后,就不可能再去给他一张酷酷的面孔了。
   所以,现在的百眉在见网友之前,一定会听听他们的声音,那种鬼声鬼气象掐了脖子的声音的人她会去见,见了就一定不会失望,百试百灵。
   “你们还是不见为妙!”百眉送我九字真言,然后走出去给自己倒水了。
  
   我并不理会百眉的话,与百眉相处的不短的日子里,我们习惯了从不顾忌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感受。身材娇小的百眉总是穿了高跟鞋在我的面前走猫步,得意的告诉我别人说她看上去有一米六。
   “得了吧,你再怎么穿,脱了鞋子还是一米五五。”我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
  百眉就跑过来掐我,“哎呀,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说假话的那么多,你还想多我一个?一个人能有几个会说真话的朋友啊。”我的反驳总能让百眉点头称是。
   可在百眉面前的花言巧语,我却怎么也在四木面前施展不出来。就好象我对网络怎么也进入不了百眉那样精神饱满的状态,在四木的面前我反而感觉自己象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隔着屏幕,四木看不到我拉着穿着高跟鞋的百眉在大街上的霸道,四木看不到我拒绝男孩子请吃饭时冷冷的眼神。
   在四木的眼里,我只是个每天上网到很晚,写文章有点意思的丫头。
   我一直在追问,这世界上有没有纯洁无暇的男女友情?
   问这样的问题,好象有点蛋白质。
   可我一直是以为有的。
   从小到大,我的男孩缘都不错。从读一年级的朋友相邀去上学到现在的朋友在一起聊天喝酒,看上了哪个女孩子追不上了,甚至是老婆生气回娘家了,我都能为我的那些哥们把问题搞定。也曾经,他们在无聊透顶的夜里打电话给我,我二话没说,坐上了他们开来的吉普车,黑漆漆的乡间马路上,我们加大油门,狠狠的兜着风。
   只是,只是当我在抚着被风吹得冰冷的胳臂的时候,怎么也抑制不住从心里往外溢的悲伤。我不是没有人爱,可是,在心里难过的时候,我找不到一个我爱的人,在我记录本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我找不到一个让我觉着能给我的温暖。害怕着这样的情景,走在悠长的小巷里,一双手无言的揽过我的肩,手掌微微的捏捏,身边的人却轻轻的叹气。这样的距离,是近还是远?这样的叹气里,又有着多么深多么深的无奈啊。
   在网络里,会有这样冷的感觉吗?会好象看见了阳光中的微尘,可我们伸出指间,却什么也触不到?
   四木,我执意的认为他是普通而特别的。普通因为他也会半天才给我两个字“呵呵”,而四木就是四木,不是任何的一个人可以代替的。
  
   我没有告诉过百眉,其实我和四木是见过的。那次的见面相隔现在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记忆里的四木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很模糊了,是因为四木的朋友是我的朋友,小城千丝万缕的关系,让那时候不相干的我们也扯上了点什么。
   在现在,在后来不经意在网络中遇到了四木以后,我开始相信缘分的幻化,也就是因为了这样的的机遇,我更认定了四木应该在我的生命里是有所不同的。
   我常常追踪记忆的轨迹去回想那一次的与四木的相见,试图回想起他的样子来。但四木的影子却高而远的立在我记忆的深处,那时候为什么不多看他两眼呢,早知道现在会对他如此的魂牵梦绕。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关于四木的模糊的影象是不是也就预示了现在的四木在我以后的岁月里会渐行渐远呢?我有些惶恐的想抓住点什么,手下意识的紧紧捏住了背包的带子。
   百眉重又走进我的办公室,看见我的神情有些奇怪,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对于百眉,其实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吐露,很多的时候,我们只是玩伴而已。
   而四木呢,我固执的认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无论是内心的渴望还是生存的准则,我们总在矛盾中想解脱,想挣扎出来。我常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义无返顾的去做一件事情又是为了什么。我看不透自己,尽管我有空没空就来分析自己,但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好象有时候我反反复复听着同一首歌,然后有一天突然腻了,就永远不再去听了。
   喜欢一个人也会腻吗?也会在突然之间就不再喜欢了吗?
   我惊了起来,我喜欢上四木了吗?是喜欢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和四木坐在城市的两端分享同一首歌时的温馨感觉还是喜欢上了我们经常有的默契?我也陷入了网恋吗?那我曾经认为是不堪一击而永远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感情。有得必有失,在我想有所得到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我经常半真半假的对四木说,四木啊,我要做你现实里的朋友,普通的点头之交也行。
   而四木对我的话,但好象一直有些避而不提。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对他不了解还是因为四木一直是个把现实与网络分得很清楚的人。
   其实我也不明白,在现实里就又怎么了,难道我还能去把四木给吃了不成?这样说来,是因为四木不了解我还是他太了解我了?
  
   我在网络里有三个信箱,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那么多个信箱干什么,平常里我很少开自己的信箱,除了偶尔突发感想我喜欢去信箱里写文章,这一习惯源于刚学电脑的时候还不懂用别的,到现在懂了,习惯却也不愿意改了。
   在网络里认识四木以后,每天和他胡说八道的,当然也有过很认真的探讨过感情。直到有一天四木告诉我说要出公差离开网络几天。
   四木说,多写点文章给我看啊,丫头!
   那语气,象我们的语文老师那么语重心长。
  
   当我现在对着电脑打出“四木”的名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总是在浮现出他的影象出来。四木快乐吗?不快乐吗?我一直说想当个巫婆,尽管四木说那是多么丑陋的形象,可我却希望可以透过自己手中的水晶球看到四木的心底深处。
   起初是文章,后来是邮件。
   太阳每天都崭新的升起。
   在有太阳的时候,四木照样挂着工作牌去上班,在略有空暇的时候点一根烟,感受着手里的烟就像生命一样逐渐燃烧,没有火苗,只有里面隐藏的热量。而我会坐在办公室对着没有了四木的网络冷冰冰的电脑打出没有生命的文件,或者听着百眉跑来告诉我又在网上逮住了哪只该宰的羊羔。
   白天的时光静静流逝,到了凉风习习的夜晚,我却好象换了个人一样,家里的电脑变得亲切了起来,我注视着屏幕,如注视着四木亮晶晶的眼睛,我开始敲打出自己内心的话,自然而不伪装。
   我几乎混淆了,我不知道了白天与夜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不知道,每天生活的开始,是早上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还是夜里月牙挂树梢的时候。也许,就是在那一刹那,在某个夜晚某阵凉风吹向我的时候,我就有了要见四木的冲动,就有了要把他拉到现实中来的念头。
   四木喜欢我吗?四木不喜欢我吗?
   我不敢去摘朵花把花瓣一片片的撕下,那是一种很古老的占卜方法。
   每天,我都写封信给四木。每天,我都打上四木的信箱地址。每天,我都很清楚的在心里重复着那个与四木的名字并排着成为他信箱地址一部分的女人的名字。或者,这就是四木不肯到我现实里来的理由。
   我又开始问自己了,你想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想要干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答案来。这样的与四木在网络里或许是最好的,可我又总觉着少了点什么。我切身的感受着网络与现实的区别,极力的想把纷乱的思绪梳理起来,想从迷雾一样的状况里找出一条可以走出来的小路。
  
  三、
  
   小城说大并不大。
   平日里,我和百眉也会在上班的时候溜出来逛逛街买买打折的衣服什么的。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遇到了同学朋友,大家见面寒暄一番,小城眨眼便被逛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希望也可以与四木在街头来个偶遇。
   当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我们的内心会有着怎么样的波涛汹涌呢?
   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把四木拉到现实里来,但是我知道我和四木不可能就是这么的永远在网络里做着朋友。时间的钟一圈圈的转动着,永远不会停息,一切都是在改变的,一切都是会改变的,我、四木、还有百眉或者别的什么人。
   我问四木,这样的温暖能有多久。
   四木说,慢慢一起走吧。
   四木喜欢对我说这样的一句话,或者他对我说的也只能是这样的一句话。就象歌里唱的一样,任何的承诺也许都是因为了没有把握,那么,我们要那么空洞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
   四木给我一首歌《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 却为何没有再见面 却只和陌生人擦肩
   每天,当我的双脚不住的在大地上移动的时候,当我的用手触摸着每一棵树木的枝杆的时候,我的大脑里都会闪出四木的名字,都会浮想翩翩,也许就在上一分钟四木就在这呆过,这样的地方就有着四木的气息。这样的时候的我,真的已经有些傻气了。而这样的傻气与和四木呆在一起的快乐比起来又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我对四木说,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街头,有个女孩子骑着摩托车从你后面越过你,拍拍你的肩,那么,那个人就是我了。
   四木呵呵问,你还认得我吗?
   我还认得四木吗?在越来越久的与四木交往的日子里,我清楚的感觉到与他在岁月的轮回里的似曾相识。好象他是在一张没有年轮的泛黄的旧相片里走出来的,本就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在每个有可能遇到四木的路口,我左顾右盼。
   四木,我知道他就在的,他就在离我几百米的地方,可他怎么就不在我的身边呢?
   四木,他不在吗?他就静静的卧在我的心里,从未稍离。
  
   我没有对四木说,我们约上见一次。
   对于见面,尽管我渴望,我那么希望可以硬生生的把他从网络里拉出来,但我还是没有去和他谈见面的细节。
   尽管在他某次生病的第二天的上午,我一直在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对着办公室的电脑,我烦躁的一次次的按着重拨,想象着他正虚弱的想拿起电话却抬不起手来。在他终于接通电话告诉我是电话按了静音并说他在街上的时候,我没有在事后告诉他,我去街头找了他。
   在接下来的夜里,我们依旧在网路里相遇,有时候,我们甚至不需要说上什么,都可以彼此懂得。如果说,我不是四木喜欢的女人,那么,我怎么也算得上个红颜知己吧,我自慰。
   那么,你喜欢不如我喜欢,放在这真的是正好。
   某个夜里,我突然对四木说,明天,我会见到你。
  这样的感觉很意外,来的很突然,是的,那个声音那么轻盈的覆盖着我,在深夜里,把风扯得悠长,它对我说:来了,来了……
  
   生命里一定是有那么一场细雨的。
   我知道我要遇上四木了,虽然我不知道在哪一个时刻在哪一个地点。
   雨虚化成一片纯蓝,有着闪光的透明。在喧哗的小店里,我已经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呆了好一阵子。我开始想要走了,望着湿漉漉的小巷的路面,我几乎开始怀疑了自己听到过的心里的那个声音。
   四木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的。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静了下来。我望着他,望着四木脸部的侧影儿棱角清晰,望着他把摩托车停放好,望着他身边的那个长发的女人。四木并没有望见我,长发女人走在他前面,他在不远的后面跟着。
   我走了过去,那么小的店,让我无法去躲避四木,我也没有必要去躲避四木,我不是要见他吗?他已经来了,就是那么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眼。四木突然抬眼看见我的那一楞。
   时间有没有暂停器呢?我想把四木的那一楞深深的如铜版画一样的烙进我的记忆里。
   我微笑,对着四木,我感觉着自己的脸部僵硬,我感觉着自己的话语吃力,我感觉着胸膛里那椰子型的物体在猛烈的撞击着。
   我看见四木了,我终于看见四木了,这一眼我好象等了很久。可我必须轻轻从四木的身边走过,在他终于出现在我的现实里的时候,我的胳膊只能轻轻的挨过他的衣袖。
   在人生的路途里,我与四木也就是这样的擦肩而过吗?
   雨渐渐大了起来,我撑开冰冷的伞骨,有蓝色的水滴溅在地面上。我又回头看四木,心中有着万分的感慨。
   四木还是那样的站立着,凝视着我。
   那亮晶晶的眼里,他在想说着什么?我没敢看。一路上,我的脑子里满是四木的眼睛。
  
   在后来的有些时候,四木也会在网络里提到他那一时刻的失态。我会满是笑意的不言语。我说不出口,四木,你要吸住你的口水哦。我开不来这样的玩笑。常对四木说,是文字给了我一件美丽的外衣,让四木眼里的小然变得与旁人不一样。四木说,文字是内在的东西。
   美丽与不美丽,我不想去和四木讨论了。我知道我不是美女,但也不会是恐龙。普通的生命,仅此而已,但也就足够了。曾经与百眉说到来生,我问百眉,如果有来生,你选当个美女还是选当个有智慧的普通女人。百眉低沉半天,说,要当个聪明的。那么,我呢,我想当个什么样的?我们有来生吗?没有的,所以,我还是珍惜我这样的一个今生好了。
  
   百眉在这段时间,在网络里与一个外地的男孩子打得火热,于是我的耳朵里充满了他们的甜言蜜语。一直对百眉形容恋爱的滋味,看见她唉声叹气的靠在我椅子上的时候,我会劝她去找个男朋友,结果一找,她找了个那么远的。
   网络里的爱情带到现实里来,会有着什么样的结果?
   在我对四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说我真佩服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去聊。四木说,那不是很爽的一件事情吗?
   是很爽,每当我经过小城的网吧看见里面座无虚席的时候,我就想到四木说的爽,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我知道,我永远都领会不到聊天的快乐了,我没有了那份痴狂,即使网络里有四木在。通常是我隐身上线,偶然的一两次现身,一定是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那么,那时候谁来找我,一定是进了黑名单的下场。
   四木问我,有没有一天,我会把他拉进黑名单里。
   我楞住半天,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我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某个人所影响,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或者我会极端,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而我知道,我现在的情绪已经和百眉一样波澜起伏了。
   百眉可以在我面前毫不掩饰的哭与笑,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布满了泪水,只因为那个叫做阳光的男孩子在网上把语气说重了,而且突然的下了线。百眉咬牙切齿的提到那个名字,说要永远不再要看到他。我微笑着看着百眉,我知道,在她一转身的工夫,她又会拨通了阳光的手机的。
   而我呢,我只有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四木的名字,我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四木的那一个上午,我的脸都在红。我知道,为了什么我调整了自己的习惯而在每夜都等四木的到来。我把密密麻麻的心事写在文字里,四木他懂吗?四木他看了会怎么想。我不要他怎么想,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就象个做功课的孩子,我是个用功的孩子。
  
   原来在小城与百眉交往的男孩子来找百眉,雨夜里送百眉回家,百眉说到了,你回去吧。
   男孩子迟疑着不走。
   百眉明白男孩子的意思,故意装做不懂。
   男孩子拉过百眉,去亲她的脸。
   “我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只是觉着很恶心。于是推开了他。”百眉又开始在我的椅子上转啊转的,把那夜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以前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兴奋的感觉,但也不会这样,可认识了阳光以后,我就不希望别人碰我了。”
   我不语,想起了某个朋友对我说过的话。朋友说,男人是可以同时喜欢上几个女人的,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成的,可粗心的上帝忘了,男人可不止一根肋骨。女人却无法在同一时间爱上几个男人,痴心女子负心汉,女人在付出的时候大多专一,女人是肋骨,当然,她也许不一定一下就找到了自己属于的那个男人,于是女人在不停的寻找着,直找到是自己的那一个为止。女人这样叫做“连爱”。
   我明白,百眉现在的心里,只有阳光,但他们是不是就是配好了的那一对呢?还得看他们的磨合。
   只是那个无比感伤的夜里,我对四木说了那样的一句话,“四木,上帝一定给你抽了两根肋骨,我就是那另外的一根。”
   那一夜,空气里飘逸着郁悒,有雨敲在门窗之上,然后顺流而下,流动的声音一直浸到了我的心里。
  
  四、
  
   在我决定把我和四木的故事写下来的时候,我并知道我要怎么去写,又是为了什么而去写这个故事的。也许我只是想倾诉,想保存下这份美好的情感不要让它在岁月的长河里被冲刷得支离破碎。在认识四木的起初,在有了那么奇异的相遇以后,四木送给了我我生命里的第一首歌,那首歌陪我们度过了整个夏季,那首歌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因为多了一个相伴的人,一首普通的歌也开始充满了灵气。我说,用那首歌,我们来写文章吧。
   与四木的相识缘于文字,那么我们的感情也在文字里一点点的滋长。
   那时候,我和四木还没有在小店遇到,我总记得他在那篇文字里说:看看这个在网络陪我凌晨抽烟的女子,再见我时,有怎样的表情,怎样的眼神,怎样的心境,怎样的步履。
   他说那一眼,会永远铭记于他的心中。他的话让我深信,因为那一眼对于我来说也是同样的。
   有时候四木会问,为什么今天我没有见到你呢?
   那语气,象个孩子。
   我笑着,敲打着键盘,四木啊,我并不是神仙姐姐。
  
   见四木很简单,我知道我要见到他很简单。只要我的一个电话,四木他不会不出现。
   我说过,我是个很任性的人。
   比如买自己想要的手机,比如给家里的电脑上了网,比如我在某个街头租了个小小的店面。一切都是我擅自做的主张。做事情需要理由吗?如果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那么去做点不合情理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一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是想见四木,在见过了四木之后,那一天那种渴望特别的强烈,渴望无声无息的包围着我,我去了四木单位的楼下。拨通了四木的电话,听着他的电话里传来和我身边一样的汽车喇叭的声音,我说:四木,下来。
   我要问,我和四木熟悉吗?
   在那之前,我以为我们是熟悉的,我们说我们是那种好象就是几百年里的一个亲人。我们的看事情的眼光,思考的方式都那么的相似。可为什么,站在喧闹的街头,四木面对面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可以那么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眸的时候,我有着那样的慌乱。我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空气里只流动着窘迫。我开始在心里恨自己,我来干什么,我来给自己找丑相出吗?其实我发现四木比我还紧张,我试图对他笑笑,然后我说,我走了。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四木也是。
   那很不好的感觉彻底打击了我,到现实里来了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吗?好象有块鱼骨鲠住了喉咙,在那一刹那,我真想过在四木的世界里消失。莫文蔚不是说,也许放弃才可以靠近,也许离开你才会把我记起吗,那么,是不是我就该离开了呢。
  
   四木说,小然,如果你走了,我就忘记你!
   望着这样的几个字,我久久的难以平静。我伸出手,去抚摩那几个没有生命的字,去感悟其中的含义,手指触到冰冷的屏幕,我不知道我该和四木保持着怎么样的距离。
  
   就好象写文章一样,开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往往为了写一个好的开头,我得好好的想上一段时间。但怎么说,与四木的再一次见面,小店的那一次,是个好的开端。尽管后来有了第二次那几分钟的尴尬,我们也打趣的说,那也不失是老了回忆往事的时候的一个佳话。四木说那话的时候,我在想,我们有老了还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吗?还很遥远的老去的时光,我们现在是不想了,但我知道,四木已经走到我的现实里来了,可会走成什么样子呢?在现实里也能彼此取暖吗?我还不知道。
   我有一辆白色的摩托车,骑了有两年了吧,又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每天,我都骑着我的摩托车在小城上晃悠,在网络里我说自己喜欢飙车,其实那是唬人的,我承认我是羡慕那种可以放手一飞的感觉,但我知道我自己做不到。这段时间,摩托车不知道是怎么了,吃油很厉害,跑不了三天,油表就见底了。我心疼着自己一张张飞出去的不多的钞票,总想捱到实在是不行的时候再去加油站。
   于是那个有着炎炎烈日的上午,我的摩托车终于不客气的向我示威了,它低吼着,不肯向前挪动半步。
   “不会吧,老兄!”我那手转动着车把手,好言相求,这半路上的,你让我怎么办啊。
   摩托车好象什么也没有听见,固执得象一头牛。
   大街上往来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也会突然望向我一眼,我的脸有些泛红了。于是去掏手机,四木说过的,有困难的时候可以去找他。这话本来是警察说的,但四木说了,所以,我还是去找四木的好。
   “四木,你在干什么?我的摩托车没油了!”我的声音淹没在大街上各色音响交汇的声波里,所以我尽量的把声音放大。
   四木笑了,他竟然笑了,他问“你在哪?我马上来!”
   从四木走出单位到取来汽油到我停车的地方,应该最少需要5分钟。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次相见,又会是什么的样呢。什么都不去想了,我站在人行道上,望着来往的人群,生怕四木会走漏了我的视线。摩托车的银白在阳光下发出好看的光亮,我的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突然去拨四木的电话,我说:“算了,我不要汽油了。”
   “什么叫算了 ,我马上就到了,不要汽油了,你怎么办?”四木被我的电话说得莫名其妙。
   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四木打了摩的赶到了我停摩托车的地方,这用我妈妈常说的一句话应该是,“猪肉泼去了猪油价”。
   我扬起手,把四木从车上叫下来。这一次,因为有了一辆不听话的摩托车,我和四木没有了丝毫的不自然。我立在一旁,看着四木帮我把油加满,然后把车发动,然后我们把油壶送去加油站,然后我送四木去他的单位。我们做着这一切,不时的插上几句话。我突然想问四木,四木,我们应该说是在现实里认识的还是说是在网络里认识的,在网络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也会这么近的相对呢?话在嘴边,我没有问出来。
  
   夜里的时候,我对四木说,明天,我请你吃早饭吧。告诉我,你饭量大吗?
   四木说:呵呵,我怎么也得把我的油钱吃回来。
   那一夜,我没有睡好觉,好象回到了小时候老师说第二天要去郊游时的忐忑心情。
   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二天的一大早,天空里竟然飘起了雨来。尽管在头天夜里我在睡梦中隐约听到雨声,但我并没有想到它会影响到我与四木的约定。雨缠绵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我在心中叫着苦,心里想,这也要风雨无阻吗?
   说好了骑摩托车去四木的单位的,对于这,我倒觉着没什么不妥,并没有哪一份红头文件是规定女孩子不可以接送男孩子的。在早上八点的时候,我推摩托车出了家门,雨愈加的大了,我穿上绿色的雨衣去接四木。
   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是在早上胡乱塞点什么进肚就凑合了,并不讲究什么营养搭配。我和四木也不例外,到哪吃早饭,说真的,我并没有想好,光有个四木就足够让我高兴了,我来不及想那么多的细节。
   看见四木的时候,他正低着头在雨地里走着,我以为他会带上把雨伞的,结果这次再次证实了他的懒。我摇摇头,把雨衣取了下来,前额的头发已经被淋湿了,那么,索性就让头发全湿了吧,本来想再以一个美好的形象出现在四木的眼前的,这次看来,计划全被雨水给泡了,我把雨衣堆在摩托车的车龙头处,冲着四木按了按喇叭,四木诧异的抬起头来,他说:“你怎么不把雨衣穿上?”
   “上车吧,我不习惯穿雨衣。不舒服,这样多爽啊。”我冲着四木把头一甩,示意他上车,我不想告诉他,我不愿意在我穿着雨衣骑摩托车的时候雨水顺着雨衣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承认我骑车有点疯狂了,雨打在我的脸上,迷了我的眼睛,我仍然骑得很快,在街上左闪右闪,我不知道四木坐在我的后面有没有吓得厮牙咧嘴的,后来四木打趣说,那次的雨中飙车再快点能赶上拍警匪片了。只可惜,也许这样的机会这一生里也就这样的一次,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想四木是怎么也不敢这样放手让我去骑摩托车了。人的一生,有很多意料不到的风景,在我们拥有的时候我们不知道珍惜,而一眨眼,风景就已经过去了。
   我们还是找了家简单的小吃店,随便的吃了点东西,四木要了一碗面条,我要了一碗汤。那时候,我们说了些什么话,我已经记不完整了,只是大多数是四木在说,我在听。我望着四木的头发滴着水,总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把雨水接住,其实我自己的头发也在滴水。
   在四木说想要胡椒粉的时候,我起身去帮他拿。当我从外间走进来的时候,四木正点燃了一根烟。
   我呆住了。
   那么多个夜晚,总在凌晨的时候,四木说,陪我抽一根烟吧,然后我们一同下线。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如水的夜色里屏幕的那一端,那个叫四木的男人,他指间燃起袅袅青烟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神态,他的内心又隐藏着怎么样的情怀。
   四木就在我的眼前,我偷偷捏捏自己的手背,很痛。一切都是真实的。
   吃完了早饭,四木与我站在小店的屋檐下看着雨,我们不时的相视而笑。我对四木说,我送你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四木执意不肯,他不要我仍然是放了雨衣不穿,两人一同淋雨。四木挥手叫了部摩的,走了,走的时候,他叫我一定把雨衣穿上,骑车慢点。
   我久久的、久久的望着四木的身影,直到他消失。雨水扑打在我的身上,化成水痕,我在那天的信里对四木说,很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成了落汤鸡。
   四木回信告诉我,尽管我被雨水淋湿了,还是很有气质。
   一句很简单的表扬,让我快乐了一整夜。
  
  五、
  
   我常问四木,网络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时候刚刚认识四木,四木就说,问这样的问题的人,一定是感到无聊透顶了。
   一直到现在,我仍然在问四木这样的问题,是网络里,有什么是让你觉着留恋的?
   除了与很少的几个朋友聊天之外,在上网的时候,我去得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论坛。在网络里,有这样的好处,你可以用文字把自己装扮成天外飞仙也不会有人去揭穿你。我用自己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个个故事,去描绘一份心情,在大多的时候,我在论坛里都很低调,发了帖便走人。
   可这一次,在一个新逛进的论坛里,我轰轰烈烈的打了一场仗。
   在我试图去描绘我的这场论坛之战的时候,我发现,我手中的这只笔变得生涩了,当我把那篇我与四木写的同题文章贴在新的论坛的时候,照到了斑竹的置疑,他说,这文章是你写的吗?
   我在网络里不无委屈的告诉了四木,在生活的磨难面前都不低头的我,第一次在四木面前流露了我的软弱。四木不容分说的挺身而出。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让我和四木成了论坛的焦点,每个人都关注着我们的举动,我和四木兴奋着,我知道,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一打开电脑就是去那个论坛看关于我们帖子的回复。
   一场唇枪舌战下来,战火慢慢熄灭,我和四木用自己的实力,用一篇篇被评为精华的帖为自己挣足了颜面。我对四木说,当初的时候,我不想呆在那个论坛了,感觉那的人很排外,而现在,我们打下的江山,我舍不得离去,因为那有我和他并肩做战的回忆。
   怎么,就是回忆了吗?我们还在一起走着呢。四木纠正我的说法。
   我笑笑,说,对,就这样慢慢的陪着你走……
  
   时间来来去去,四木只会在网络里一上线就主动找我,他认真的遵守着这一规定。是的,好象在记忆里,现实中一直是我总遇上个什么事情便去找四木。比如听到一首好歌,突然想到四木的时候,我会去拨通他的电话让他一快听,也比如在吃早饭的时候,路过四木的单位楼下,我会叫他下来与我共进早餐。这,在我看来,虽然只有可数的几次,但也没有什么不妥。
   那一个早是上,我和四木一直在街面上晃悠着,我突然发现小城的食物在眨眼间全被吃光了,因为我和四木揣着钱却找不到地方花去。
   终于找到了一家小笼包店,我和四木面对面坐下,松口气的相视而笑。
   在这样的时候,我已经把四木划进了我生活的那个小圈子里,尽管四木的那个小圈子对我来说,还是那么的陌生。
   我漫不经心的咬着小笼包,不时抬眼望望四木。我们并不说什么话,空气里有着沉默却不尴尬。
   与四木在一起的时间,总好象是赛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一样,望着四木指间忽暗忽明的烟蒂,我咬咬筷子,终于说:你中午别回去了,陪我吃饭吧,我不想回家。你下班了打电话给我。
   是的,一直是我在约四木,我已经在履行自己的计划,在把四木拉到我的生活里来。
   在流动着欧式音乐的餐厅里,我向服务员小姐要了瓶啤酒。四木有点奇怪的望着我,我笑笑,说,喝啤酒对我来说象是喝茶。
   席间,四木提到了他当兵时的趣事,他的眼睛闪着光亮,又告诉我,那时候,在寂寞的夜里年少的他是如何的开着车听着赵传的歌在上海的街道里在霓虹下穿行。
   我侧着头,举起啤酒,与着四木的杯子碰了碰。
   四木笑了笑,喝了一大口,他说,“为了小然这个爱喝茶的女孩子。”
   和四木去吃的这顿午餐,我仍一直在看着四木,看着他把牛排放进嘴里,幸好四木不是青蛙,如果是的话一定也是只食肉青蛙。我看着四木很香甜的吃着咖喱饭,于是我用自己的勺去他的盘里吃他的饭,这一举动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在平常里,我连别人喝水的杯子都不碰一下。
   四木又望着我,很关切,“你吃得很少,是不合味口?”
   我笑着说不是。那时候,我想对四木开个玩笑,我想说是“秀色可餐”呢,如果四木知道我用“秀色”来形容他,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喷饭?哈,我不知道。
  
   那时候,在心里总是很珍惜很珍惜与四木在一起的感觉。我捧着那份在我心中如同水晶般的感情,却总会在心里闪过一丝的不安。是不是太美丽的东西都会给人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那段时间里,我总是在看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看着三毛与荷西落泪。我常常想,四木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有我的名字划过他的心口?于是,我又问我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那一夜,我在论坛里看四木写的武侠,窗外的月色柔和而沉静,四木还没有来上网,看着四木的文字,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四木总说,网络里比我好的写手太多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知道好的写手多,可是为什么,只有四木的文章才会让我有着如此窒息的感觉,每篇都是,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张学友的歌“每天爱你多一些”套用在我身上最好,我是每看一篇四木的文章便会对他多一份心折。
   我恼火自己这么在乎四木的感觉,在网络中那么洒脱自如,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小然怎么就被那个叫四木的男子留住了脚步,在流水的ID中,我们谁都应该是谁的过客。
   我对四木提到了死亡,那个经常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词,我固执的认为自己才是自己的黑衣天使。
   四木喝住我:你怎么了,小然,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我心中一酸,泪湿了眼睛,我说:四木,我关QQ了,我不想说话了。
   电脑里依旧放着四木电脑里的歌,我知道他在担心着我,他也知道我就坐在电脑的面前垂泪。我们无声的情感穿越了城市的夜空,大大的月亮悬挂着,冷然的注视着我们这两个痴人……
  
   这样的糟糕情绪一直延续了好几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
   又一天的好梦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心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是百眉打来的电话,问我怎么没有去上班。都说一天之计在于晨,我这样的的一个开始有些不怎么样。
   开始心事重重的骑着摩托车溶入上班的人群。阳光公然的照着灰色的街,照着神色匆忙的人群。好象我也象所有的人一样的匆忙,可我不知道我每天虚度的光阴里,我把握住了什么。初秋了,风不吹,叶不动。
   我对百眉的语气很不友好。在办公室把椅子反着放,我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百眉就坐在我的对面,靠着那张转椅,重复她和阳光的故事。
   如果我们的每天都是重复,一直到老。那么,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值得?我不耐烦的打断她:找个人嫁了吧,婚姻就那么回事,和谁结婚都一样。如果是我选,我不会和自己真心爱的人结婚。
   什么谬论?百眉不解
   不是谬论,是真理,是事实。
   我的语气淡漠得可怕。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办公室里很是昏暗,虽然还是上午,外面的空中悬挂的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我的左眼又开始不安分跳动了起来。有难?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对自己冷笑。
   那那个人呢?你没打算和他在一起吗?你那么喜欢他,不怕失去他吗?
   失去?我曾经得到过他吗?
   我的脑子里浮出四木的影象出来。我把头埋在手臂里,发出的声音被挤压着,我好象不是我自己在说话: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又何来的失去?别这样讽刺我。
   沉默……无尽的沉默……
   其实得到与失去,也就在一念之间。我不想着去得到什么,于是,我也就无所去失去什么了。
   我站了起来,把椅子弄得砰砰的响,突然发出的声音稀释了空气里的沉默。我对百眉哼起了这首歌:爱你是我的习惯 不管你未来怎么办 不能偿还 不用交换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你的不满成全我的美满 左等右等你爱我不如我爱你 不为谁带来什么麻烦 我悲伤不等于你悲伤 那么简单 就把这情歌乱弹 你来听 我来唱
   
   背起小包,我离开了办公室。关门的那一刻,门与墙壁相撞发出很响的一声。隔壁有人探出头看看我,又缩了回去。10点半了,我离开了那令人生厌的消磨我青春的单位。去拿张软盘,把网上自己的文章拷下来,又去投稿吧。虽然我没有指望着成为一名作家,我也知道自己成为不了,但有了阳光里那份透明的晴朗,心情却略微的好了点。莫名其妙的人类!
   学骑摩托车的时候,刚刚上映《泰坦尼克号》,我还记得我买的那张电影票上杰克与露丝展臂欲飞的姿势,那被评为了经典动作,但我腻透了后来在电视广告里频频看到的模仿,让我倒尽了胃口。刚学摩托车,在宽敞无人的柏油马路上,我把马力加大,摩托车象浮在了空气里,我啊啊的大声喊着,享受到了飞翔的滋味,从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骑摩托车。
   当我骑着摩托车穿街走巷,就象掌握着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一样的时候,我取笑自己在一开始的为了骑摩托车而想写下遗嘱的念头。说起来,我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也没有什么资产去供人瓜分。而就算我为小城的公路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又会有谁在很多年以后的某个深夜摸黑起身突然的想起我呢?
   我得说,其实在那辆装满了石头的卡车从侧面撞上正在转弯的我的时候,其实我的思想并没有走神。我只记得我惊恐的“啊……”了一句,在我拖长了声音的啊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晕了过去。
   死亡那样真真切切的走到了我的身边。
  
  六、
  
   四木这样的对我形容死亡,他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过死亡.它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么深邃,孤独,千万年,永远地沉睡.一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透那是怎样的寂寞.死去了之后,我将无法感应到我的亲人,朋友,无法感应到你.没有了所有的快乐,没有了所有的悲伤,就连我现在所想象死亡的悲凉,也成为空白.
   当死亡静悄悄的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四木的名字在遥远的地方,飘渺着、含糊不清,我竭力的想走到他的面前,于是,我对自己说,不要睡去,我也害怕那一觉就无法醒来,害怕永远再也感应不到了四木。
   这个时候,我不想再去回忆那段日子,我把它珍藏了起来,就如同,我珍藏了在医院的时候,四木怕我寂寞给我送来的我们的歌。
   我只是在无聊的上午,望着被打点滴打肿了的手背,在医院的走廊上打电话诶四木,我说,我好闷,我想听歌。
   四木那边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他在上班,一如既往。
   我望望挂了的电话,才说了一分钟话而以。
  可在中午的时候,四木拿来了新买的碟,里面有我们夜夜听着的旋律。
   人们都说,死过了一次的人会明白生命的可贵。
   四木一直在对我说,对着昏迷着的我说: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而我,每天都默念着四木的名字,在医院的病床上听着我们的歌,一如四木就在我的身边。
   我康复得很快,连医生都说是个奇迹。是的,我只想快点回到网络里去,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在网络里遇到四木了。
  
   四木说,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
   我的习惯慢慢的由开着风扇与四木谈天改成了坐在大藤椅上盖着小被子与四木谈天。
   在这段时间里,四木曾经来帮我鼓弄过电脑,在搬弄主机的时候,我的手指遇到他的指尖,那时候我正低着头,没让四木看见我的脸红了。
   与四木的亲密接触也就是这样了。尽管百眉一直在问我,你们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你真就可以做到你喜欢不如我喜欢,一个人把情歌乱弹?
   四木喜欢我吗?四木不喜欢我吗?其实我和四木心里都很明白。
  
   每天,当我在写这篇文章,把它一点点粘贴在网上的时候,四木也会每天跟着去看,他笑称这是记录片,如老式的黑白电影,走过的痕迹在他眼前一遍遍的回放,里面有着我们的温馨和无奈。
   四木说,你给文章换个名字吧,不如叫《最近距离接触》。
   我就问四木,怎么才算最近距离?人与人之间真的有零距离吗?
   四木无语。
   文章写到这,我想给它来个结尾了。
   有时候我喊,四木,放首悲伤点的歌来听,我写不下去了。
   四木不解,说,你要听那么悲伤的歌干什么,我们之间一定要有忧伤才行吗?说归说,但电脑里却会放出那首《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曾经和朋友讨论过,悲与喜剧,到底什么最受人欢迎,如果在《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痞子蔡与轻舞飞扬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那么,是不是 此书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响?
   我对四木说,要不,我们也来编个悲剧结尾,让我突然发现其实与你的心里还是隔了堵墙,永远都无法逾越,于是我黯然离去,或者是你有一段日子因为工作太忙了无法上网,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日子以后再在网络里与我相逢,发现两人相对无言。
   打出这样的一段话的时候,心中闪过“尘封”两个字,心中一酸。四木,在多年以后,他会不会真就成了我的一段尘封的往事呢。
   四木说,不好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落入俗套,小然与四木,一个也不能少。
  
   百眉曾经问我,如果一个女孩子爱上了一个男孩子,并对他百依百顺,男孩子怎么对待她,她都不介意,这样好不好?
   我毫不犹豫,冲口而出,“不好!”
   百眉一楞,急问我为什么。
   如果爱一个人爱得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自尊,那种踢也踢不走的女孩子,男孩子只会烦而不会喜欢。
   百眉咬着下唇,半天不说话,我知道,她一定是和阳光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爱可以痴狂,但应该是平等的,懂了吗?丫头!
   可是,你对我唱的那首歌《你喜欢不如我喜欢》,那歌词,我以为你对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
   我无言地笑了,有些苦涩。
   办公室里洒满了阳光,我隔着窗望着远处的天空,淡蓝的天空里有着一抹薄云,这首《你喜欢不如我喜欢》开始在我的心头弥漫了开来,在写这文章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审视着这份与四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它界乎于爱情与友情之间,有着模糊的界线。当在现实里我与四木面对面坐着,望见他亮晶晶微笑的眼睛的时候,我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心灵的安宁。在永无止境的深夜里,我们又习惯的坐在电脑前,找到彼此。在这样的现实里来来,在虚幻里网网会延续多久?也许到明天就结束,也许就这样一辈子了吧。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左等右等你爱我不如我爱你,这其间包含了多少的酸楚与无奈,也难怪四木不喜欢这样的题目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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