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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

子曰店
2005-01-18 22:13   收藏:0 回复:0 点击:4382

    许愿离开了,留下两头乌龟叫我帮她照顾。
   从宿舍里抱着乌龟的玻璃缸,摇摇晃晃地走回家。乌龟在他们的缸子里爬来爬去,然后停下来,安静地趴着,不理睬我。
   到家,把两头乌龟捞出来放在浴缸,用热水洗他们的玻璃缸。乌龟在浴缸里,就像两块石头,动也不动。伸出手去,捏住他们的壳,提起来,在空中抡了个圆,叫你们不理我。
   玻璃缸子洗干净了,和缸壁的水珠一起反射着太阳的光。半缸子清洁的水,轻轻地在晃荡,把乌龟放进去,他们会不会想起从来没有去过的大海?缸底非常清洁,不像以前,混合着许愿吃不完的苹果渣、饭粒和按心情添加的阿司匹林或者阿莫西林粉末。
   于是可以隔开透明的水和透明的玻璃,看见下面大理石的桌面。突然从破了个大洞的木桌,换到灰色大理石上,乌龟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他们会怎么想?敲了敲缸壁,叫乌龟们出来适应他们的新环境,可是他们只伸出个很小很小的小尾巴,脑袋还留在坚硬得脆弱的壳里,不出来。
   趴在桌子上,斜着脑袋去看透明的缸和透明的水,乌龟沉在水底,随水波荡漾,也在一飘一飘。有这么多水泡着,一定会很舒服,也许就像泡在浴缸里,任由水漫过身体每一寸肌肤,淹没得没有一丝空隙,恐惧和空虚,也许就会一缕一缕熔进水里,然后再慢慢挥发出来,散发在空气中去。
   许愿说,这两头乌龟,一头叫狼,一头叫子曰。其实,做乌龟也是挺好的,每天都能泡在这么多的水里面,相互默默地过上几千年,外面的风景变了再变,里面的乌龟还是那两头,一头叫狼,一头叫子曰。玻璃缸里面的世界,没有吵闹也不会有分离,每天都在一起,互相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彼此的味道。就算有眼泪,也会化进水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计较。
   突然觉得做乌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就那么安静地生活,偶尔睁开眼睛看看玻璃缸外面变了形的模糊的世界。于是突然开始嫉妒乌龟的幸福,想要逃开生活中不得不应对的喧闹。
   但是,我逃不开。我只能伸出手,拿一只筷子,去打乌龟的壳,叫他一定出来看看周围的环境,要他知道只有水里才是平静的。乌龟脑袋出来了,再敲敲,头又回去了,尾巴却还留在外面。敲敲尾巴,缩回了尾巴却又露出头。
   原来,乌龟的壳也不能保护他的全部,总还有暴露在空气中,被腐蚀的一部分。就像我能抱住我的手臂,却保护不了我的脊背一样。
   筷子在水里折射出奇怪的角度,用不可思议的方式诠释折射定理。筷子不住地在乌龟的脑袋和尾巴上轻轻打,乌龟终于沉默,不再闪躲。真的是看准了我不敢伤害你们吗?那你们还真看准了,我真的不敢弄伤你们了,许愿和鬼的定情信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开学的时候我要怎么跟许愿交代?
   其实养两只沉默不语的乌龟,一点也不比那些活泼地游来游去的漂亮金鱼无聊。
   其实沉默的也有沉默的可爱之处,活泼的也有活泼的讨嫌地方。
   其实可爱和讨嫌又有什么区别,那总是别人的事罢了。
   其实没必要有那么多其实的,过简单一点虽然很难但是会很快乐。
  
   但愿如此吧。我抱着玻璃缸和乌龟,放在太阳照射的窗台上,冬天里的太阳出来了,能晒晒总是好的,补充维生素D吧。
   于是乌龟就舒服地浮在充满了淡黄阳光的水中,就像鸟儿浮在充满了淡黄阳光的空气中一样。
  

作者签名:
  冬日的树影日渐稀疏
  路灯有一些感伤,一些抱歉
  我对它说:“没关系,夏天不远了。”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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