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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然
2004-12-18 08:08   收藏:0 回复:2 点击:3020

    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靠在那棕色的气垫椅上躲在办公室偷偷的看影碟。那是部挺老的片子,那时候的张国荣还很年轻,皮肤光滑细嫩,还没有传出他注射羊胎素的新闻。影碟放在家里的抽屉里,盒子上有些微尘。我记不得它那样静静的躺在抽屉多久了,我只是偶尔打开抽屉翻出了它,拿出来看看它的封面,信手夹进了那本杂文集。我想今天没事干的时候,或者可以看看那也许有爱情也许没有爱情的故事。
   天有些凉。我不得不又去翻那些已经放起来了的厚衣服。那套黑色的西装同事们都说我穿得挺有味,呵,挺有女人味吧。我从心里往外的乐,就站在镜子前转个圈,自我欣赏着,然后又凑近镜子,笑笑,看看眼角是不是已经有了皱纹。夫刮着胡子望望我,不明白自己的媳妇在研究什么。
   非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张国荣正穿了猫王的衣服走出的士,路人一阵乱叫。手机里非在咯咯的笑,说马上来见我 。
   有多久没有见过非了。半年?一年?或者更久。我记不确切了,在我现在的生活圈子里已经没有了非的存在,就连电话也很少通,那天在路上她遇到我儿子却一个劲的叫着另外一个孩子的名字。曾经那么熟捻的人,而今陌生得只有往日的友情维系着我们。
   在读书的时候到还是少女的时候,我和非都是顶着阳光一快长大的。也曾经在课堂上写着懵懵懂懂的小诗;也曾经逃课去小镇唯一的山上去采花;也曾经头靠着头伏在一台小收音机前学《梦醒时分》;也曾经走在小镇的街上引来男孩子回头的目光;也曾经关了房门躲在屋里学跳交谊舞;也曾经一起躺在小床上为了自己的初恋毫不掩饰的落泪。曾经的很多东西被封在了记忆里,我和非都无法避免的长大,嫁人,疏远。
   关了手机,我站了起来,扶着椅背呆了一小会儿。非要来了,我该做些什么准备。倒茶寒喧?似乎真的不需要那么客套。我重又坐回椅内,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桌几还算明亮,墙壁还算雪白,而我的衣着还算得体,我的 脸除了因吃多了辣椒而冒出的几个小豆豆外,还算白皙。我想我有些虚伪了。我只是不想非在很久后的第一眼看见我,会大声的说:“呀,你过得不好吗?你怎么憔悴了,你怎么老了。”
   读书的时候,上体育课。年轻的体育老师总是让大家排好队,领着大家围着操场跑一圈便宣布各自活动。大家拍拍手,做鸟兽状散去,而我和非就会坐操场的看台上聊很久。那个时候,我们都很迷琼瑶。虽然不渴望有康南一样的男老师爱上我们,但也幻想着有一天有一位骑着白马的王子会一把揽我们上马,奔去远方。那时候我们总是欢快而俏皮的给自己的将来无数个假设,那么多的假设让两个小女孩的脸变成通红,象已经成熟的苹果。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过,后来我们也会变成了织毛衣,搓麻将,在街头喝斥孩子的妇人。我的王子是个黑皮肤的大男人,猜拳的声音可以在夜间划破长空,直上云宵,绝对的称不上温柔。而非的王子倒是皮肤挺白,只是戴了副眼镜,极是书生,别说骑马,就是骑个摩托车都很是让人担心。少女时的梦想破碎得有些残酷,而我和非还来不及相互诉苦,便随各自的夫一个搬到了小镇的最东边一个搬到了小镇的最北边。于是同在一个小镇的两个人总是错过了一起有空的时间。
   听着走廊传来鞋跟叩着地面的声音离我的办公室越来越近,我知道是非来了。
   一个削着短碎发穿套裙的女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笑容堆在她的脸上,非说,在忙什么呢?
   我把非让进了气垫椅,非很悠然的把椅子转了半圈,看看我的办公室,然后指指我正在放影碟的电脑,笑笑,你很悠闲啊,
   是,平常很少忙什么。我为她倒上一杯茶,然后为自己也倒上。非望着我手里的卡通杯,你儿子的?
   不,我自己的。
   你还是象个孩子。非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儿子保险了吗?
   我记了起来,隐约听朋友说过非现在在保险公司拉保险,还在南昌某学校读成人大学。而我 ,只知道呆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看书,安心的拿一份工资,再就是每天挂在网络里泡制一些不成文的文章。曾经我和非的起步是一样的,慢慢的就有了各自的轨道,有了不同的精彩或者无奈。
   没有保。学校里为他们保了。我老实回答。
   非从她精致的小包里取出一叠类似说明的东西,开始说起保险的好处来。我似听非听的望着她,望着她修饰过的眉和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望着她甩甩头飘落下来的一根头发落在那一叠纸的上面,我总想伸手去把它拿开。当非从保险的起源说到了日本的货币的时候,我“扑哧”的笑出了声。
   非的话被我的笑声打断了。她好象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起来。要知道,这是职业病,和客户打交道都是这样说的。
   我点点头,努力的想让自己不笑了,表示对非的理解。
   你的命好,我嫁了这么个老公,单位不景气,读书又要钱。我是劳碌命。非的语气有些夸张。
   是我们的性格不一样,我懒。
   那……保险的事……?
   我想了想,我说我得回家去商量商量,毕竟这样的一份保单的价钱并不菲。 
   好吧。非把那一叠东西又放进了包里。她站了起来,扯了扯衣服,说,那我得走了,我还约了别人。她指指电脑,你继续。
   电脑里,袁咏仪正在问张国荣:“你愿意我嫁给那个人吗?如果你说愿意,我就听!”
   非现在已经没有了心情看这样的故事了吧。我突然想问非现在还看琼瑶的书吗?话到嘴边我咽了回去,对自己摇了摇头。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不同方式。我听着非的脚步渐渐消失,把碟子调到非还没有来时演的那一段,我得按我的计划过我的生活,看完一盘影碟,看几页书,然后去网吧泡泡。还有回家去和夫说保险的事。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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