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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走的人

小然
2004-12-17 09:25   收藏:2 回复:11 点击:3668

    一直以来,在父母眼里我都是个孩子。尽管我已经26岁了,小朋友们已经不再叫我姐姐,而开始称我为阿姨。可我仍然会在生病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然后由着母亲领我去医院看病。有相识的人在路上遇见,和母亲打招呼:干什么去呢?
   那,带孩子去看病呢!母亲的语气一如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而我会紧紧牵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温暖且安全,让我有着至始以来都有的依恋与快慰。母亲领着我走着,不怎么说话,有时候侧过头看看我,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
   什么时候,我才会长大呢?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坐在床上抱着膝望着那盏小灯出神,问着自己。可在父母的呵护里,我宁愿自己永远长不大。
   家里这段时间在装潢房子。为了给弟弟结婚,父母准备了花去这些年辛苦攒下的积蓄,给弟弟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巢。我还记得搬家的那天,父亲叫来了一辆大的卡车,我们把家里所有的大件小件一一从三楼盘下来。父亲站在窄窄的通道里指挥着卡车师傅倒车,他的手一直挥着,风吹动着他敞开的衬衣,那情景看上去有些壮观。
   当装潢的师傅一锤一锤的敲掉家里原来的墙壁与锅灶的时候,我不知道父母的心里有什么样的滋味。在尘土飞扬里,我有些感慨,我和弟弟为什么要长大呢?和父母这样永远的生活下去多好。小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中午边围着小方桌吃饭边听着小小的收音机里单田芳说的评书;为了不落个最后吃完饭的人去洗碗的结果,我和弟弟每天都在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就连小时候我最不满意的拎了酱油瓶去买酱油的事情现在在我的眼里都成了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
   父母明显的瘦了下来。住在临时找到的房子里,母亲很显然的不习惯,每夜每夜的睡不塌实。每天的早上我送母亲去装潢的那个家,母亲都把头靠在我的背上。她的脸色很难看,蜡黄的。在这样的一个闷热的夏天,母亲手里的那条手帕随时都可以拧出水来。我对母亲说:你别那么辛苦,有些事情就交给师傅去做,如果你把身体累跨了,那么……
   我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无法把话说下去。那个阳光灿烂的清晨,路上有着去上班的匆匆的人群,我骑着摩托车带着我的母亲,说着话,我几乎想把车停下来反身去把母亲抱住痛哭一场。
   在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母有过这样的心疼。我知道,我长大了。
   父亲的病这次来得有些突然。
   母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单位上赶着打一份文件。挂了电话,我慌忙丢下手中的文件骑车往家里去。尽管母亲在电话里一再叮嘱我骑车慢些,说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只是父亲的脚突然痛得无法行走了。
   我骑着车送父亲去医院。父亲的脚几乎不能弯起来,我让他侧着身子坐在车后,他却执意不肯,说那样我骑车会重心不平衡,很危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变胖了,头发也已经开始脱落。他总是穿着拖鞋与背心在每天的清晨去菜场买菜,买来早点,然后叫我和弟弟起床。我和弟弟安心的享受着这份爱,却从未去留心父亲的行动越来越不敏捷,从未把父亲额头的皱纹记在心上。
   父亲缓缓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我跑去挂号。
    “姓名、年龄”窗内的职员用着职业性的口吻问我。
   我说出父亲的名字,然后说:“五十岁”,随即一愣。
   五十岁,我的父亲老了,他已经年过半百了。
   挂号的人很多,我交钱的时候从人缝里去看父亲。父亲正在用手抚着自己的脚,皱着眉头。一定是很痛吧,可在我的记忆里,再苦再难的时候,父母总是微笑着望着我和弟弟,把所有的苦痛藏在自己的心里。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弟弟。他问我父亲在哪。不到一会,人高马大的弟弟已经冲到了医院,他对着父亲说:房子的事情不要你们管了,我都这么大了,我不要你们这样操心了!
   我偷偷走到一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才突然感悟,我、弟弟以及慢慢变老的父母,我们是一个多么牢不可摧不可或缺的整体。一直以来,我们彼此相互支撑着属于我们的那一个家。我们又坚定地支撑着我们每个人大写的那个“人”字。小的时候,父母就是那个“人”字的那一“撇”,而我和弟弟就是安躺在那一“撇”下面的那一笔“捺”,父母为我和弟弟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任劳任怨。而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的老去。似水流年里,我和弟弟也终于长成了那一笔可以撑起“天空”的“撇”,那么,现在该是我们去还父母一片晴天的时候了。
   弟弟扶起父亲,缓缓向注射室走去。
   这些年来,一直把爱情当成生命里唯一的支点,可爱情难寻又多变。其实,只有亲情,只有父母兄弟才是在一生里默默的陪着你走的人。
   我抹去眼泪,加紧步子赶上前去,扶住了父亲的另一只手臂……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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