Ａ
　　
　　 那一次分手，李克没有想到永远，却有一张扑克牌留在记忆深处。那天他站在阳台上，徐洁站在楼下。那天，在那几分钟前，徐洁把副扑克牌放在他面前说：“我们都抽一张牌出来，如果我的比你大，那我的这一次离开就是真的。”结果，她抽出的是张红桃Ａ。她说：“红桃代表爱情，Ａ是最大的，看来你不用抽了，我想是真的会走的，以后如果能再见到这张牌，那就是我了。”
　　 李克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但是现在是在秋天，虽然树叶都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来，但终归还是会看到光秃秃的树杈。在李克的电脑桌上放着张红桃Ａ，这是他以前的习惯。每次每买副新的扑克牌，他总会抽出这一张，无论那副牌是什么样式。现在已经是在三年以后，秋日，周末的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耀着窗外的院子。在院子外面的街道上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来来往往，不时还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缓缓的，如那慵懒的斜阳。李克不明白，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秋天，那张扑克牌在那本徐洁留下的书中滑落时自己是否还会想起它的意义。
　　 手机铃声响了，清脆的“致爱丽斯”充满整个房间，从门口传出去，楼道里也听到它在回荡。号码是外地的，与这座小城市隔着好几个省，应该林娜，李克的朋友很少在太远的地方，而这个新的手机号也少有人知道。
　　
　　Ｂ
　　
　　 李克认识林娜，也是因为徐洁。那是在好几个月前，那天晚上，李克梦到自己在一张商店购买扑克牌时，打开几副都没有找到那张自己想看到的。醒来后，李克觉得再多的红桃Ａ也都无法抹去徐洁在自己的心中的位置。然后有一天，李克又梦到自己在列车上见到了徐洁，就跟真的一样，第二天他乘长途火车去了徐洁所在的那座城市。
　　 当李克站在徐洁住的单身楼下时，发现无数次听说过的她就住的大楼是那么的陌生，连带的，他也想到，自己的徐洁之前又能了解多少？在那幢七层高的楼房上，徐洁住在四楼，李克没有上去，就在他站在楼下的那会时间，他认识了那个叫林娜的女孩。
　　 “你在楼下看什么？我看你在楼下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等人吗？”林娜一脸的孩子气，可能是因为她的家给了她安全感吧。“我不等谁，在等自己的爱情，不过我要走了，如果你知道爱情是什么，记得告诉我。”林娜看着李克，希望他再说下去。
　　 “这里有商店吗？能否帮我买副扑克牌？”李克说着，林娜跑到楼上，一会就回来，拿来一副那种全彩页的带有流行歌词的扑克牌。李克从那里抽出一张红桃Ａ，然后问到：“你觉得它像什么？”林娜疑惑地看着李克，“我觉得，它只是张扑克牌，里面排行最小的而已。”“这就是爱情，红色的，Ａ，不是吗？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爱情，只是有时候我们没有找到而已。如果你也想寻找爱情，就来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李克把他的手机号写在了那张扑克牌的底面。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再想起你？我是那种没人要的女孩吗？”“爱情是什么？一个人是追求，两个人可以一起感受，再多几个，就当是电视剧中的插曲了，多我一个也不多。”李克微笑着看林娜，他也是在突然间才自己并非真的就爱上了徐洁，只是爱上了爱情，自己最初喜欢上她，只不过是当他想爱上一个人时，恰巧就在那时碰上了徐洁。而现在，在三年后的今天，他又觉得林娜是多么地可人。
　　 李克那天晚上带林娜路了很多地方，玩他们彼此都喜欢的游戏，看双方喜欢的电影，吃对方爱吃的零食，直到凌晨三点多钟才乘火车离开那座城市。最后他对林娜说：“当你再看到这红桃Ａ，那就是我了。
　　
　　Ｃ
　　
　　 红桃Ａ在电脑桌上，电话那头是林娜的声音：“今天下午，我无聊时把你说的那个关于红桃Ａ的说法告诉给了和我同一幢楼的徐洁，她非要问我是告诉她的。”
　　 “那你有给她说我是谁吗？”
　　 “没有啊，这就像一个玩笑，再说我也真不知道你是谁，李克是不是你真实的名字我自己都不知道。”
　　 听过林娜的话，李克发现一切是那么真实地远。
　　 “如果你认识的女孩我都想见一面，那怎么办？要不你早一点都给联系好了，开个见面会，然后我会很荣幸地告诉她们你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最值得骄傲的新娘。”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
　　 “我的男友走了，”林娜说，“他喜欢上了一个新的女孩。”
　　 “你想说什么？你有工作吗？”
　　 那边没有人回答，李克知道，爱情毕竟会结束，无论结婚还是分手都会有些无耐，什么时候爱情会像那张“红桃Ａ”一样永远地存在。
　　 “先不要想他了，爱情总会存在的，但并不需要你天天都看到。如果那么平常还有什么新奇可言？过一段日子，过一段日子后如果他还想不到你，那你就当自己把他忘记了，我来做你的男友，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吗？”
　　 “可是你说过，爱情是永远存在的。”
　　 “爱情当然永远存在了，但我们也不能在任何时候都把自己当作主角，或者说我们总是把爱情当作自己的全部，就像那给红桃Ａ，你可以认为它是最小的，但又或者，它本来就是最大的。只不过一张扑克牌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Ｄ
　　
　　 林娜后来没有再打电话，她和男友可能和好如初，或者分手了，很意外的一天晚上，在李克的梦中，林娜出现了。
　　 梦里，那是在早上，可能是因为夏天已经过去，而冬天还没有来临时的天气，李克在梦中也是刚刚醒来，醒来后自己就躺在床上，林娜在床头，像是结婚以后的样子。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或者说了什么李克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李克在梦中觉得无论和谁结婚都不太重要了，自己以前想过的那些那么多关于爱情的理论显得无关重要。
　　 当李克在真实中醒来时，还在想，结婚以后两人应该相互理解、相互关照着过完余下的日子，和谁结婚又有什么重要？没有几个人生来本质就无可救药地坏。
　　 李克拨通的林娜的电话：“喂！睡醒了吗？你知道吗？昨晚我梦到你了，是在结婚以后，很般配的样子呢。”林娜在那头，似醒非醒，说话的声音稍带几分沙哑：“噢，是吗？可我昨天晚上又和家人吵架了，我爸妈还是不同意我和男友在一起，我一遍遍地听梁静茹的《勇气》，四点多才睡着。”
　　 “你真的喜欢他吗？”
　　 “什么？”
　　 “你爱你的男友吗？”
　　 “那当然了，我现在还在和家人闹情绪呢。”
　　 “那如果他也喜欢你，你可以想想这个时代，他有没有你父母所想象的那么坏？或者他有什么地主瞒住了你。如果是你的家人不够了解他，你可以想办法说服。当然，谁都不可能没有一点过错，而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父母。”
　　 其实上面的话都是他曾经说给徐洁听的，那时候他认为，如果徐洁说不能和自己在一起，那么说什么样的理由都会是多余的。如果徐洁当初愿意，她应该明白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会是她，而不是别的其他什么人。爱情或者不会长久地存在，但现实生活也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中的一厢情愿要比陷入爱情时的一时糊涂要可怕许多。他只是希望林娜能看到机会时珍惜它，主动寻找一次，但又不希望他爱上的只是那张红桃Ａ。虽然这样，他还是想到了徐洁。
　　 李克想到了那张红桃Ａ，如果那次是自己先抽，如果依然还是这张牌，徐洁会不会真的离去，毕竟它也是最小的一张牌。爱情只是希望或者梦想，就算它给了你百分百的把握，当你提着昨日种种的千辛万苦看清它时，发现一切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红桃Ａ，这个最大又最小的符号，就像爱情，当你感觉到自己已经走到顶点时，其实，你还站在原地。
　　
　　〔完〕
　　
　　xiaosi44于2004年11月27日凌晨01:4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