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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嗤纸刀锋   

雪堂
2004-10-23 17:48   收藏:0 回复:0 点击:3157

    读书人基本上是以“坐而论道”为自己的生活状态的。但这不等于说他们对这种人生就全无敏感。多数时候是,人们甚至可以忍受粗暴地对其划定三六九等,却特别不愿容忍矫饰出一套体系来对应他们的资质。自从国人发明“举试”这种东西以来,往往永远在做着如上的事情。雍正初年,河南省境内发生了声势很大的举子罢考事件,学生们当时情绪激动,静坐在学宫,在一个国学驯化的沉重社会中展示了让人浮想联翩的行为艺术。二月河先生的《雍正皇帝》对此描写说,当时学生们高举写有“大成至圣先师”名讳的牌位游街,居然无人敢当,横行无忌。因为就其所处之时,天子也是圣人门生。如此说来,这场学生运动可笑的地方甚多,但是令人失望之处也有不少。因为我相信其中原因是简单的,就是当地官方暴露出藐视士林的态度来,叫学子们不堪忍受。就是如此简单。以当时举试科考被神圣的地步,自觉地沦为官方严酷挑拣与贵贱梳离的牺牲品,是一件受人欢迎的事情。其实所有厌学者们不应该就此沮丧,因为就是这场雍正初年的科考,全国各处即便是京畿重地,都爆发了不同规模的舞弊事件。由此追述,自从举试风行以来,作弊卖题经久不衰,谈起来不由觉得人生总有快意。
  
   自打诞生时候起,舞弊都是一种行为语言,它显示出人们在天生而来的“天下大同”思想根基下对粗暴区分与评判自己的学术甚至生存状态的反抗,在沉默中凝固了对不公正待遇的毁灭性的力量。鉴于这种表现力,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客观地来谈论它;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忽视其价值。
  
   并不是为舞弊翻案,我们中间究竟有多少人有这个力量呢?众所周知,上述这种思维是危险的。让人想起了上个世纪末经济学界曾流行过的一种学院派改造思想——腐败出一个合理的体制。即通过不正当的方式减少办事成本,以促进整个体制的不断改进,最后实现理想之境。我们知道,这是一个荒诞的悖论,因为在由量积聚而最终促成的变革之中,将迫使多数人更加不公正地负担更大的成本与血泪。以上两种想法是极其相似的,都是寄希望于毁灭与涅磐,加剧不合理向极端而去,期盼能得到公正的重生。这些想法是颓废的,而且,也是很难从中分辨出哪些是深深的困顿,哪些是趁火打劫。
  
   以今天的应试教育来看,改为“举试”是比较公允的。“举”虽然不是借用一两只“巨人的肩膀”,以此出现爱因斯坦之类的人物,却是一种令人着迷的动作——上升之时的人往往起步已经失去意识。古今对照这种方式似乎老套,然而“学而优则仕”并不比今天种种之“举”更功利。在还原今天这个庞大的体系之后,我们可以看见,不论哪个时代,舞弊都是举试天生的死敌——这意味着种种辛苦换来的举试体制一夜之间都可能土崩瓦裂。老实说,这却也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的——举试的棺木上——最厚实的一掊土。这时,举试这种东西被剥光了衣服,正如让人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一个平时不苟言笑、正规严厉的人裸体时的表情,那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们能随便谈论公正吗,实践告诉我们,公正总是惊人地与“气急败坏”一词同时出现,这说明了还有许多矫饰存在。例如,我们能否可以谈谈今天东西部经济差异下,大都市的青年与穷困省份的学子在准备进入大学深造时情景的异同?当然不能。因此我只想说明如下:1、我们的学术水平要由我们中间的人来评判,或者就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应当有这个贵重心胸;2、基于以上种种,舞弊是现存的唯一可以使貌似严肃、实则野蛮地评定我们生活状态之人惊恐万状的东西,即便不能虚增其意识的价值,也应该正视它的表现力。
  
   2004.6.18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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