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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社区-草豆-个人文章】
一个关于梳头的故事
□ 草豆
2004-09-27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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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会想到这个故事。
那时候我坐在外婆前面的一个小小的木板凳上,看着外婆梳理她那长长的头发。待理顺后外婆把头发编成两股辫子,然后把这两股长长的辫子又编成一股在脑后盘成一个大大的发髻。发髻上少许的几丝银发点缀出一些莫名的慈祥。
每当这个时候外婆总会跟我讲一个故事。那是她还是跟我一样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的外婆给她讲的故事。
从前啊有个很懒的姑娘,有多懒呢?懒得连头都不肯梳。有一天那个懒姑娘问邻里一个勤惠的姑娘:“为什么你这么不怕疼,天天都敢梳头,我却一个月梳一次头的疼痛都受不了。”
说完这些,外婆把落在地上的长发捡起来藏到一个竹筒里(拔火罐的时候用的上)。然后为我梳起两束冲天的小黄辫子,“我们丹妮可不能学那个懒姑娘哦。”
似乎童年的每一天都从外婆梳头的清晨开始。在梳好头之后,外婆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洗衣篮里外公下地换下的衣服还带着泥土的气息,东山坳的菜地待会要去料理料理,后院猪圈里那两口大肥猪可不能饿着了……
稍微大一点,我来到父母身边开始读书。妈妈因为上班,没空天天早晨为我梳头。于是在开学前的某一天我抽泣着看着从自己头上被剪下来的一些长长短短的头发。翻翻这十几年的照片,我总是顶着一个标准的学生头,通过了小学毕业考,中考,高考……
生活的轨迹离外婆的小山村越行越远。一年才匆匆回一次家乡的我,两年都没机会去一次那个小小的山村。
只是常常在每个为自己梳头的清晨,想起年幼时那一个个坐在外婆膝前看外婆梳头,等着外婆为我梳头的辰光。
然后眼角常常会止不住有一些潮湿,我的老外婆,你现在干什么呢?
三年前的暑假前夕,从来没有吃药打针的外公肚子疼了起来。后来听舅妈说似乎在忽然之间人脸色就变的蜡黄,身上的肉也在那十几天几乎掉尽。那时候的我正在忙着各种考试,以及准备着参加暑期的实习。当我终于回到那山坳时,我参加的是我外公的葬礼。
走进四合院的小廊,外婆正和几位老太太一起坐着,过廊风有着夏日里不常有的凉意。我蹲下来,把脸埋在外婆的腿上。外婆慈爱的拍拍我的背,“看你,背上都摸不到肉了。”我仰起脸,透过朦胧的泪光,外婆头上不知何时已是白发苍苍,只透着少许几丝黑意的发髻变得好小。“在外面上学堂,不要太累着身体了。”
“ 洗把脸,待会外婆给你梳梳头,看你头发乱的,姑娘家怎么能这样。”
那个暑假,我在那个小村子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陪伴外婆整整六十年的外公从觉得不舒服开始看病到离开人世,前后不过一个月。我们在葬礼上哭哑了嗓子,而外婆只是走在无人的田头,看着外公不久前刚刚锄过的田地,一个人默默地。远远的,外婆的白发在夕阳中随风飘动,我看到外婆不时地拢一拢头发。
外公离开了,外婆便要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看灶台。但她执意一个人住。
外婆说城里人太多车太多,她出门都费神;外婆说城里什么东西都要买,就像青菜贵了不说还没自己菜地的长得好;外婆说你们大家都忙,我在家一个人没事情做,还是在自己村子里好,我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其实都我们知道,她不想麻烦大家。大表哥的事情让我们几家都一下子元气大伤,小舅妈生病过早的离世让小舅舅这些年来一直债务缠身。这一切外婆比文歉鲂⌒〉纳酱濉?
只是常常在每个为自己梳头的清晨,想起年幼时那一个个坐在外婆膝前看外婆梳头,等着外婆为我梳头的辰光。
然后眼角常常会止不住有一些潮湿,我的老外婆,你现在干什么呢?
三年前的暑假前夕,从来没有吃药打针的外公肚子疼了起来。后来听舅妈说似乎在忽然之间人脸色就变的蜡黄,身上的肉也在那十几天几乎掉尽。那时候的我正在忙着各种考试,以及准备着参加暑期的实习。当我终于回到那山坳时,我参加的是我外公的葬礼。
走进四合院的小廊,外婆正和几位老太太一起坐着,过廊风有着夏日里不常有的凉意。我蹲下来,把脸埋在外婆的腿上。外婆慈爱的拍拍我的背,“看你,背上都摸不到肉了。”我仰起脸,透过朦胧的泪光,外婆头上不知何时已是白发苍苍,只透着少许几丝黑意的发髻变得好小。“在外面上学堂,不要太累着身体了。”
“ 洗把脸,待会外婆给你梳梳头,看你头发乱的,姑娘家怎么能这样。”
那个暑假,我在那个小村子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陪伴外婆整整六十年的外公从觉得不舒服开始看病到离开人世,前后不过一个月。我们在葬礼上哭哑了嗓子,而外婆只是走在无人的田头,看着外公不久前刚刚锄过的田地,一个人默默地。远远的,外婆的白发在夕阳中随风飘动,我看到外婆不时地拢一拢头发。
外公离开了,外婆便要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看灶台。但她执意一个人住。
外婆说城里人太多车太多,她出门都费神;外婆说城里什么东西都要买,就像青菜贵了不说还没自己菜地的长得好;外婆说你们大家都忙,我在家一个人没事情做,还是在自己村子里好,我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其实都我们知道,她不想麻烦大家。大表哥的事情让我们几家都一下子元气大伤,小舅妈生病过早的离世让小舅舅这些年来一直债务缠身。这一切外婆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操心。外婆成天念着一群儿孙,而我们能为她做的也只是尽量地在她老人家面前报喜不报忧。
今年琵琶成熟的时候,我带着他去村里摘外公生前种下的琵琶。外公生前据说种下了很多果树:琵琶,桃树,樱桃,梨树……。所以,每当有什么果子得时令到了,我们总能吃到外公外婆从乡下送来的鲜果——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在外公去世的那年,他还种了很多西瓜,我记得那次葬礼后,我们吃了好多西瓜,但是当时我没有吃出什么味道。
每次见到外婆,她的发髻似乎总要小一些。外婆说头发现在都不好梳了,老是有白发这样那样不伏贴地飘飘展展。
外婆和他,虽然语言不通(外婆能听懂一些普通话,但是不会讲,而来自不同省份的他自然是不会讲我们那里的土话),但是他们却似乎有自己的交流方法,两人手舞足蹈交谈,让人看着都觉得好有趣。当我教他用方言喊“外婆”时,外婆掉得只剩几颗牙的嘴笑得很欢很欢。
后来趁我们去西山摘琵琶的当,年近八十的老外婆独自到东山坳,居然还亲自爬梯子上树摘下一大篮子最好的琵琶让我们带回来吃。外婆说那是最好吃的白琵琶。当他把琵琶带到学校跟大家分享时,他在电话中告诉我,大家都说好好吃啊。
沿着田埂,我们带了大箱小箱好多东西出了村,外婆让舅妈送了我们很远。一路上我跟他讲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以及曾经讲过的那个关于梳头的故事。
在返城的车上我们一直默默地不怎么作声,但是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如我敢确定他能懂我心里在念着什么。
我的身边总带着一把棕色的小木梳,记不清楚从什么开始的,粗粗算来应该不下十年了。当我觉得头发乱的时候,我就拿出来梳梳。往往梳过后,人就觉得舒爽了好多,似乎周身的一切都被好好的梳理了一次。然后,我可以神清气爽的去做一些事情。
很小的时候外婆经常对我说,不要当懒姑娘。
我的外婆还会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讲一个关于梳头的故事。
作者签名: 真水无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