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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  

枫树叶
2002-11-26 13:01   收藏:0 回复:1 点击:4876

   
  
   
   在一幢石库门房屋的底楼天井里,传来阵阵的器乐声,有二胡、口琴和笛子等,还有男生和女生的哼唱声。这是一幢上海典型的石库门房屋,两扇高大的黑漆大门,因年代已久大门的黑漆已经斑斑驳驳,门上有两个大铜环,上面有一条花岗岩的雕花横梁。
   这是陶金家,楚一凡、东东经常会来这里聚会,一凡和东东是邻居还是从小形影不离的玩伴。常来的还有一些是他们各自的朋友或同学。
   刘艳就是一凡在陶金家相遇、相识继而相恋的。她是陶金妹妹的同学,她常会来陶金家做作业,有时也会和大家一起闲聊。
   初次遇见她时,就令一凡一见钟情怦然心动,那种感觉就好象是甘泉滴进心田。她那清纯的倩影不由自主的令一凡为之动了真情。他有预感,此生的最爱非她莫属,即使将来她不能嫁给自己,自己的心也一定是属于她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的不知道。也许是缘分,前生缘已定只是当局者迷吧。
   深深吸引一凡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更是她特有的甜甜的笑容,那并不张扬的活泼和清新淡雅的气质。她的影子常常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一凡知道自己已陷入了爱河。
   她16岁,丰满而又曲线清晰,比一凡小6岁。一双清澈的眼睛,一头短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灵气与天真可爱。爱笑,是一个热爱生活与生命而又充满活力的少女,就如一朵娇艳盛开的百合花。
   一凡去陶金家更频繁了,而且每次去常常都能见到刘艳,她很羞涩不太敢主动看一凡,却很愿意和他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语言交流的渐进,友谊友情得到升华,渐渐的他们很熟悉很融洽了,陶金家小小的客厅时时会洋溢起欢快的笑声。
   一凡不知道如何向她表露自己的爱慕。那晚刘艳回去时一凡送她,快到她家时一凡鼓起勇气,将一张第二天晚上的电影票塞在她手里,然后飞快的逃也似的离去。
   整晚一凡忐忑不安,不知她会不会来,一会儿担心会不会吓着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熬到了天亮。
   傍晚一凡徘徊在电影院附近,心中揣揣不安,仿佛在接受宣判,判决就在眼前,他真的很害怕刘艳会不来。然而却必须面对现实,勇敢的面对命运的安排。
   他快步走入影院,一步一步挨近那一排,远远的看到刘艳正坐在那里,他激动的浑身禁不住要打颤。她回头看见了一凡,微笑着向他招招手,他飞快的走到刘艳身边坐下。
   他无心看电影心不在焉,想牵她的手又不敢,手一会儿拿起又放下,手足无措却一点点的靠近,忙乱中碰到了刘艳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如水到渠成一般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一凡兴奋的几乎停止呼吸,甜蜜之感充溢着全身。他们两手相握,通过暖暖的手心传递着信息、传递着爱意。
   很多年过去了,那一刻牵手依然清晰,依然留给一凡丝丝暖意。确实少男少女的初恋,是人生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记忆,因为它纯真,没有功利和奢求。是一种原色的原汁原味的爱。它与世俗的建立在物欲基础上的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二
   春暖花开的季节,柳树长出了片片翠绿的嫩叶,梧桐树枝叶繁密,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树梢的枝叶在微风中一闪一闪的反射出点点金光。一凡觉的世界比以往更美丽。恋爱竟有着如此神奇的魔力,好象一夜间改变了世界。
   他们用自己虔诚的心去品味生命,去尽情地享受着生命所赐给他们的最珍贵的礼物。这是上苍赐给人类的最大的恩惠。
   渐渐的他们去陶金家少了,经常约在公园里,躺在大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刘艳象小鸟一样话很多。当一个女孩与她真正喜爱的人相恋时,都会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从她看着一凡的眼神里,一凡感觉到了她的深情。他们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空乏的诺言,却已心灵相通有着不能言传的感应默契。
   一凡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倾听着她的话语。倾听她说着自己身边的一些琐事,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爱听。他喜欢一边看着她那张甜甜的笑脸,一边听着她洋溢着喜悦的柔柔的说话声,潜意识中他有一股想把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的冲动。
   如果,生命是一条长河,那爱情就是长河中泛起的浪花。这浪花使河流因生动而多姿多彩。自从有了刘艳,一凡对别的女孩不多看一眼,他觉的那是对她的亵渎。
    三
   第一次认识刘艳的表姐是在一个周日,那次他们相约去公园划船,刘艳是带着表姐邹丽一起去的。她比刘艳大四岁,两姐妹长的很象。
   邹丽也是性格很随和的女孩,与一凡很快熟识,她调侃的叫他妹夫,他也很随意的顺口叫她表姐,尽管她还小了一凡二岁。他们在一起有很多共同的语言相处的很好,一凡很快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有时刘艳自己一时走不开,还会叫她表姐去陪一凡。
  
   夜晚的景色和氛围是诱人的,有时他们会漫无目的漫步在街头小巷,她手臂会紧紧的挽住一凡,头靠在他的肩上,时而抬起头冲着他甜甜的一笑,一脸的幸福,此时无需多语,两颗心已融为一体,一凡的手臂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他们仿佛觉的造物主就象是为自己两人才创造的世界。
  
   一天午后。闲的无聊,一凡懒懒的靠在床上看书,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下意识的他转过头,不由一阵惊喜,刘艳出现在他面前。
  一凡说,你怎么会来,下午没课?
   下午没课,想你所以就来了。
  你不会是逃课吧。
   你不喜欢我来,我走,说着故作生气的往门口走去。
  他一把拉住她,顺势拥进怀里。
   捧起她那张假装生气的脸,令他陶醉。她双臂紧紧的抱着一凡的腰,他情不自禁的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慢慢贴近了嘴唇...。登时感到全身有如电击,仿佛忘却了宇宙天地的存在。他们都忘情的想拥有对方,当时他们都没有去思想的空隙。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激情,是情不自禁。
   四
   一凡招聘进了一家企业,必须先要到外地的办事处工作一年,准备的时间有一星期。 
   第二天中午刘艳来一凡家,这是她第一次为了他不上课。一脸忧郁的扑进他的怀中,眼中含着泪,楚楚动人。一凡被深深的感动,心在颤抖。
   别,我不要你伤心。
  刘艳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伤感的说,你会忘记我吗?
   不,别这样。他狂热的吻着她脸上的泪痕。 
  他们默默无语的相拥着,吻着......
   好一会,她抬起头,用充满期盼的眼光看着一凡说,你能不去吗?
  不行,我要赚钱养你啊。一凡说。
   我不要你养。刘艳轻轻的却用很真挚的语气说:以后我们一起赚,我宁愿与你过平凡、平淡的日子,只要有你我满足了。
   她平静朴实而又真诚的话,令一凡深感震撼,他在心中暗暗起誓,虽然此生不能使她大富大贵,却一定要使她幸福。
  
   时光飞快的流逝......
   火车站。刘艳去送行。
   说不完的惜别之语,斩不断的缠绵情丝,叮咛复叮咛,真难为她了,18岁的女孩竟是如此细心周到。
   一声汽笛,火车缓缓启动,她紧紧拉着一凡的手,淌着泪水追赶着列车,一凡拼命甩脱她的手大声喊,当心!保重。
   列车拖走的仅仅是他的躯体,他的心早已牢牢的栓在刘艳的身上。
  
   鸿雁传书,只有收到她的信才是一凡最快乐的时刻。他保存了厚厚一迭她那满溢着相思之情的来信。
   东东去信告诉一凡她常常去他家,打扫房间。轻轻唱着思念他的歌。她说在一凡家里可感受他的气息。
    五
   时光如梭。归心似箭。 转眼还有一个多月一年工作期将满,一凡天天扳着指头算日子。终于熬到期满急急赶回上海。
  
   生活仿佛又纳入了它原有的运行轨迹,看似平静的海面却意想不到的孕育着骇涛。
  
   一天上午刘艳忽然来到一凡家,一脸的憔悴。
  一凡诧异的说,你怎么来了,不上课。
   她哇的一声哭了,撩起背后的衣服给他看,一凡惊呆了,背上是一条条青紫色的痕迹,他的心在抽搐,心疼的搂着她说,是谁如此狠心。
   刘艳拼命捶打着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接着挣脱了一凡的怀抱,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封信说,你自己看。
   一凡孤疑的接过信,看着信他尤如五雷轰顶,一股愤怒之火在他胸中燃烧。天那!是谁如此,要置我于死地。
   那是一封以一凡的名义写给她的信,是如何做爱,如何...
   要命的是这封下流的信竟正巧落在了她父母的手中。
  
  我来是听你解释的,刘艳说。
   你相信吗。一凡余怒未消神情却有点沮丧。
  我们确实做过。她说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写的。一凡满腹委屈却不能发泄。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她说
   那不是我的笔迹,你难道看不出。
  所以我来听你解释。刘艳说。
   那我的动机呢?
  也许是你厌烦我了。
   不,我还是我,你是知道我的,一凡急切的说。他知道此时任何赌咒发誓都是软绵无力的。
   三年多的感情,难道就因为那封不知是谁写的该死的信,而让它毁于一旦。一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急急忙忙的说。
   刘艳眼中含着泪说,不。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你如果还爱我,向我承认,向我认错。我在乎你的态度。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盼望你有一天会来娶我。
   天那!我是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她认定我了。一凡绝望的想。
   唉!女孩子有时确实会固执的让你不知所措,她们有时会很看重她爱的人对她的诚意程度。一凡此时感觉到自己即使浑身是嘴也难以说的清楚。不要说写这种信,就是与这种人交往也是一种耻辱。
   不,我不能承认。一凡无力的说:如果我是只鸟,我爱惜羽毛,而我是人,我在乎自己的名誉,如果让我声名狼籍,我宁愿死去。为了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自己的做人原则,他只能出此下下策。
   但一凡的心在滴血。
   刘艳含着泪走近一凡,紧紧的抱着他,深深的吻他,然后一把推开他,急急的走了。
   一凡木然的倒在了床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眼泪象决了堤的黄河水,滚滚而出,把以后几十年的泪水都透支了。
  
   他知道刘艳的性格,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感。只要他松口认错那怕是有那么点意思,她就会回到自己的怀抱。可是从小已形成的耿直的脾性,令他死撑着,维持着那岌岌可危的男人的尊严。
  
      六
   咖啡馆。一凡约了她表姐邹丽,他们相对无言,默默地喝着咖啡,她同情的看着一凡。  
   你知道她是深爱你的, 邹丽打破了沉默说。
  可要说你不爱她,我也不信,你会写信去羞辱她,我更不信。不过你该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她父母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一凡默然无语。
  半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地轻声说: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来缓解...
   你知道吗,邹丽加重了语音说:她背后跟我怎么称呼你的,她开口闭口说,我老公,我老公。你在她的心中已是她的丈夫。
   一凡的心在隐隐作痛。
   邹丽接着说,她曾跟我说,有人给她介绍一个人,她拒绝了,她说她不能对不起你。已经有了你,再好的男人她也不会要。
   一凡的脑中忽然象灵光一闪,一把抓住邹丽的手说,是谁?
  你认识的,是陶金。他表弟喜欢上了刘艳。
   他冲动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是他,一定是他,谁给她介绍的一定是谁写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过,可你有证据吗?邹丽平静的说。
   他颓然坐倒在椅上。象祥林嫂一样,自言自语,是啊,我没证据,我没证据...。
   一凡真后悔,自己早该知道,陶金很早就和小女生有了性关系,他是此中老手。
   难道是月老收回了红线。
   一切都已晚了,恍恍惚惚他不知道是如何回家的。
     七
   半月后的一天,邹丽急匆匆的来一凡家,痛苦的告诉他说,她死了是车祸。忽喇喇如大厦倾倒,一凡脑中一片空白,觉的灵魂仿佛已飘离了自己的躯体。对于他来说这是世界毁灭的一天。
   连日来他恶梦连连,痛苦吞噬着他的灵魂。梦见厉鬼大口大口的撕咬着自己的肌体,是自己毁了她,也毁了自己,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令她受到伤害令她神思恍惚。
   一凡觉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啊,她那天最后吻自己的那一刻,是与他诀别。自己还要那些臭名誉干什么,一凡此时宁愿自己声名狼籍,宁愿别人把他说成一堆垃圾,他不在乎只要她活着。可在这世上,古今中外,又有多多少少的后悔是无法挽回的。
   他感到自己浑身阵阵发冷,冷到了骨髓。仿佛快要结成了冰快,变成一座冰雕。但愿成为冰雕没有思想没有感觉。
  
   今天是刘艳的大殓,一凡买了一大把百合花,他要在家里同时与刘艳举行婚礼。
   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这是一场充满痛苦的婚礼、没有来宾的婚礼。一凡在心里默默的宣告:亲爱的艳从现在起你已是我的妻子,你是我此生最爱,始终不渝。
   一凡默默的烧化了他们一起拍的照片,希望她在天堂能够收到,告诉她自己还爱着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她举行了婚礼,告诉她早在他们第一次两手相握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和灵魂已经和她牢牢结合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使他们分开。
   他觉的自己的心灵已是一片荒漠,没有了绿色,更没有生气。自己这一生已爱过一次,人的一生能够真正爱过一次应该知足了。它足可令你回味一生。这一次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真情,一次已付完,它不会再有,也不想再有。
   夕阳西下,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孤独的背影,他即将远行离开这伤心之地,但离开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原创』(1000)

作者签名: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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