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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落一地的米花

寒水月沙
2004-08-31 23:28   收藏:1 回复:16 点击:2810

    她用双手轻轻捧起几颗放在唇边吹干净,递给站在旁边的,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题记
  
  
   黄昏,夕阳如织。
  
   我坐在楼前的茶摊上看书,兼带陪儿子和邻家小孩玩。
  
   附近,聚集着一些小贩,时不时地向过往行人兜售着自己的东西,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让人心底无端地烦躁起来。还好,这些嘈杂并没有淹没一切,对面商场的音乐突然如潮水般奔腾而出,优美的旋律,不经意间将周围的郁闷涤荡得了无踪迹。
  
   这是一首我几乎已忘却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欢快的曲调在空气里流动,弥散,如一缕清风拂着听觉,直抵心岸。我的情绪渐次安稳下来,恢复了宁静。
  
   片刻,音韵逐渐平缓下来,我仍意犹未尽,靠在椅子里细细回味。 未提防儿子一阵风般冲过来,二话不说,抱起我喝剩的绿茶一顿狂饮,末了,还气喘吁吁的。给他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又觉得好笑:这小子,八成是渴坏了!
  
   小贩们看到星儿,似乎心存诱惑,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很快,他们的策略就在五岁的儿子身上收到了成效。
  
   星儿指着附近的爆米花摊儿看着我坏坏地笑:“妈妈,那是什么?”
  
   “你说呢?”
  
   “恩,闻起来好香呐,是不是爆米花?”
  
   “恩。”
  
   他不再说话,继续喝饮料,眼睛却时不时地往我脸上瞟。我知道他想吃,只是不敢开口要而已。以前跟他讲过的,出门儿不许跟大人乱要东西。此刻,看他可怜兮兮的,心里有些不忍,就买了一袋。
  
   星儿笑吟吟地接到手里,正待开吃,没提防给路过的行人碰了一下,整袋爆米花脱手而出,洒落了一地……
  
   儿子委屈地看着脚下,泪花在眼窝里打转儿。我笑着拍拍他的头,安慰了几句,又领他去买。付钱的时候,他忽然挣脱我的手,朝身后大喊:“姐姐,别捡了!那些都脏了,吃了会肚子疼的!”
  
   转身,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蹲在地上捡星儿才刚掉落的爆米花。她用双手轻轻捧起几颗放在嘴边吹干净,递给站在旁边的,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然后,低头继续往塑料袋里装。他们的身边,放着一个纤维袋,里面鼓捣着一些废弃的饮料瓶儿。
  
   星儿以为对方没听到他的话,竟然走到人跟前去说。我在后面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站在女孩的旁边,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正在地上忙碌的那双小手微微颤了一下,停滞在空气里。
  
   那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我把土都吹干净了,弟弟吃了不会拉肚子的!”
  
   “那也不行,我们老师说了,细菌很小,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见的。”儿子继续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她不再理会,只埋头往塑料袋里捡,旁边的弟弟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她递在手里的爆米花,一副很满足的神情。
  
   我尴尬地站在后面,看着眼前三个孩子发呆。胸口,忽然像是有块石头压了下来,沉甸甸的……
  
   很想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送给他们,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是她专注的神情和坦然的举止,让我的心隐隐作痛。那份勉强撑出来的从容里,分明流露着一抹不容侵犯的自尊。她,根本不需要任何施舍。
  
   夕阳渐渐收起昏暗的微光,像一颗陨星,在天边的暗影里慢慢消失。小女孩拎着满满一袋“战利品”,很利索地绑了一个活结,套在腕上,挥了挥手,跟星儿道别。然后,拖起地上的纤维袋,领着年幼的弟弟走了。
  
   我目送着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才唤回星儿往家走。路上,儿子问我:“妈妈,那个小弟弟晚上肚子会疼吗?”
  
   “不会的。”
  
   “他吃了掉在地上的脏东西呀?”
  
   “小姐姐不是给他吹干净了嘛。”
  
   “可是,她为什么从地上捡东西给弟弟吃呢?”
  
   “因为爱不分贵贱!”我答所非答,但我只能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样的解释。
  
   "妈妈,你说的话我怎么不懂啊?"
  
   “长大你会明白……”
  
原创[文.浮生杂记]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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