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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样当上无冕之王的

徐博达
2004-08-30 18:10   收藏:1 回复:11 点击:4942

    这件事情要从我的父亲说起。他是做木材生意的,可是有一天,他与对门做布匹生意的罗老板闹翻了。父亲回家后左思右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在做木材生意的同时也顺带卖起布匹来,而且他卖的布匹总是比罗老板的要低一块钱。罗老板不甘示弱,也把价格下调了一块钱,父亲立即还以颜色,把价格下浮了10个百分点,顿时到我家来买布匹的把大门都撞坏了。很快罗老板便承受不了,主动向父亲赔礼道歉,这件事才算完结。父亲的气算是出了,但事后算算,足足亏了三十万。但坚强的父亲一声不吭,只是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说:“儿子,你都瞧见了吧,损失两个钱不要紧,人活着最要紧的是争口气”。
  
   不久,父亲又和隔壁的方老板吵了架,因为他那双灵敏度极高的耳朵捕捉到了方老板在背后说的一句闲话:“卖木材的老周真是个烧包”。于是父亲又兼卖起蛋糕来。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我多说。只是我看着那些顽童拿着几毛钱买来的大蛋糕在街上乱扔,确实有些心疼,只是想起父亲的那句话:“人活着最要紧的是争口气”,我立刻觉得心情开朗起来。
  
   这次,父亲与十里外的丁老板干了一场。听说之后,我一口气奔了十里路赶到那里,打听丁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当我看到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手机时,我顿时喘不过气来。果然,等我回到家里,那里已经变成一家手机专卖店了。通过这样的途径,父亲又一次赢得了胜利。不过当我走在街上,看到两个乞丐在用手机通话时,我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当时那两个乞丐之间的距离是0.23公里,一只苍蝇大概只要用47秒就能够飞完自己的旅程。一个乞丐捏着手里的几块钱向着前方招手,“喂,兄弟,过来凑个热闹呀,这里的MM好多哟。”
  
   后来,父亲又陆续经营过生发液、增高垫、保健用品的生意,可是每次除了争回来一口气,还要贴上××万元的老本。直到我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拿着安全套当气球吹时,我终于觉得有向父亲进些忠告的必要了。当我踌躇了半天,嗫嚅着要开口时,父亲说话了,“人哪,争的就是一口气啊!”我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也跟着父亲附和起来。
  
   但是,父亲与合伙做生意的老张一场大吵,却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自从这次争吵过后,父亲发了疯地把木材的价格往下压,最后连那两个乞丐兄弟都能花800元在城郊盖起个美观大方的木屋。父亲彻底破产了,我也从大学梦里惊醒过来。相反的,罗老板、方老板他们的生意却越做越好,并常常几个人聚在一起,对我父亲大肆攻讦。
  
   父亲怎堪受此奇耻大辱,拍着我的肩头,大声说:“儿子,为了给老子争这口气,你一定要当个记者。”
  
   这口气当然是要争的,我立马泡制了几篇文章分别投往《新闻负距离》、《SB时代》、《良心报》等几家大报,结果却如石沉大海、鸿飞杳杳。父亲深为愤怒,发誓要是给他知道是哪几个家伙将我放出的信鸽捉了,他一定饶不了他们。
  
   因为怀才不遇,几个月来我的情绪一直很低沉。某天当我打开一张《绝对真实》的小报,一个醒目的标题跃入我的眼帘:《我与川普的一次碰面》,内容如下:
  
   当时我正在胡编县乱造村的一家小店吃早点,忽然看见一个身材胖大,顶着一头黄毛的老外领了几个弟兄进来。我定睛一看,那不是讲话不过大脑、特不靠谱的川普先生吗?于是我双眼紧盯不放,只见在4分07秒的进餐过程中,川普共用了两个烧鸡,一个猪头,而我才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面对如此鲜明的对比,我在心里羡慕地想着:“靠!大人物就是与众不同呀,吃个猪头都那么潇洒!”
  
   拿着这份报纸,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我又把那篇署名赵毛驴的文章反反复复复读了几遍,终于明白应该怎样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第二天,我就给这家报纸发去了一则报道,不久它就在头版头条登出来了:
  
   木头立街心,三年能讲话
  
   本报特约通讯员讯:昨天本市中心一户人家的木门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不一会那扇门竟然脱离了门框,一蹦一跳地奔进走廊,到底楼时竟从电梯里一跃而出。尔后穿过两条马路,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等到35秒钟的红灯换成绿灯,才继续前行。当它看见一位小朋友在街心踯躅时,竟急得大叫:“小弟弟,不要乱穿马路!”其遵守交通规则的态度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而当它看到一个青年抢过一位大娘的包飞奔时,更是义愤填膺,几个大步猛扑过去将那家伙紧紧地压在身子底下。直到110巡警过来,它才站了起来。当那位大娘向它道谢时,它却低下头谦虚地说:“老奶奶,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感动得在场的观众纷纷流下了热泪。
  
   我在一夜之间成名了,成功给了我无比的工作热情,很快的我的第二则报道又上了《绝对真实》的头条:
  
   人狗情未了,壮汉产女婴
  
   本报特约记者讯:据家住黄瓜路菜花巷的王婆所言,当她路经罗老板家的院门时,只听狗舍里传来几声极凄厉的吠叫,迅见罗老板拎着一条裤衩狂奔而出,后面一条母狗紧追不舍。王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但紧跟着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她对自己雪亮的眼睛深信不疑。原来隔邻的方老板听得这边热闹非凡,竟腆着个大肚子跑出来凑热闹,不想罗老板如超人般从天而降,顿时撞了个人仰马翻。蓦地一阵尖利嘹亮的啼哭从方老板的身下传来。王婆定睛一瞧,方老板竟顺利产下了一名女婴。这时三里外的刘聋子也一路急赶过来,口中还兴奋地叫嚷着:“我能听见啦,我终于能听见啦!”在此笔者谨对他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听说这则报道见报后的第二天,只要罗老板一上街,闲谈的女人们便尖叫着一哄而散,连狗都不会看见一条。而方老板只要一露面,便会有一大群人围上来,双目放光盯着他的肚子,关切地问:“产后调养得怎么样啦?”
  
   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成为《绝对真实》的首席记者,而这家小报也因了我的报道销路一路飚升,把《新闻负距离》、《SB时代》、《良心报》等几家大报远远地甩在背后,我总算是争了口气啦。不久,这些报纸的主编纷纷找上门来,聘请我做他们的特约记者。我的稿费从原来的一字一元上调到五元、十元甚至二十元。当一家濒临倒闭的科技报得到我的一则报道起死回生后,我的稿费马不停蹄的往上涨,到了一字二百元还打不住。
  
   木乃伊在我的笔下复活了,秦始皇从陵墓里爬了出来,黄帝与蚩尤又在共工山展开激战,甚至连穆天子与火星人共偕连理的新闻报纸上也照登不误。果戈理的书已经没有人买了,马克·吐温的小说人们也懒得去看,因为只要读过我的一则报道,在他们的作品中人们便再也找不到一丝幽默。人们给我寄来的信堆如山积,每一封热情洋溢的信都在催问我下则报道何时见报。
  
   时光又流去了几年,当我实在不堪重荷,打算辍笔不耕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我获得了2022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当人们把那一期的《诺贝尔文学奖之路》递给我时,因为十年没有看报的缘故,我找了半天才在64版找到了那则报道。因为篇幅的关系,就不在此赘述那些对我的夸大和溢美之词,只把颁奖词笔录如下:
  
   本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我想大家都应该非常熟悉,他,就是中国的周星星!近十年来周星星以其杰出的喜剧天才开创了大话新闻这一崭新的文体,在他的笔下,历史与现实的界限泯灭了,生与死的距离缩短了。一只蚂蚁从他的身边经过再爬到我们眼前时,我们会不胜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只霸王龙。一只非洲象在他的身边经过,而我们只有用天文望远镜才能搜寻到那渺小的东西。他的思维伸出了地球,正在探索着外太空那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想象如鲲鹏展翅三万里,直上九天揽明月。从此我们有理由相信,石头除了会开花,还能结果。苹果树上不仅仅只会结苹果,香蕉、菠萝它也能结上几斤。一头猪能够挤奶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更让人吃惊的是它还有自己的微信号,而且会发e-mail。在这十年里,周星星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以千万吨计,没有了他我们的世界将是多么的乏味呀!因此我坚定不移地把这一年的奖项颁给了他。
  
   ——瑞典学院院士、诺贝尔奖委员会主席欧也妮·葛朗台
  
   最后那几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于是为了给这乏味的世界多加些调料,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继续我的记者生涯。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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