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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眼神和声音

欧阳冬冬
2004-08-20 14:10   收藏:0 回复:4 点击:1162

    并不是所有的实习的学员都有机会去传染科实习的,巧了,我实习的单位就有传染科,而且我第一个科室就是传染科,并且由于人员的不足,原本一个月的实习任务变成了三个月。
  
   尽管理论上学习了消毒隔离制度,但在实践中还是有点不习惯,严实的帽子,大大的口罩,一层工作服一层隔离衣,寂静的病房,安静的医生办公室,这就是传染科的全部。
  
   每天早上,我从侧门走进清洁区,换下军装,穿上白衣服白裤子,然后是白大褂,带好口罩和帽子,沿着近10米的走廊到半隔离区,穿好隔离衣,同事帮助系好身后的带子。我望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露出的大眼睛很漂亮,我自信地笑了笑,眼睛也笑了笑。
  
   当时接触的传染病人不多,而且军区有定点的治疗结核的医院,所以我们收治的大部分是甲乙肝和痢疾患者,这些患者都需要的是接触性的隔离,而不需要空气隔离的。
  
   隔离区的大门是监狱那种的大铁栏杆,传染病人是不许随便进入医疗区,传染科坐落在医院的后院,这里很少有探视的家属,即使送东西也都是放下就走。又由于肝炎患者在恢复期身体是不错的,所以一直是孤独和寂寞陪伴着他们,好多人就成天的呆在病房,每天惦记着抽血化验自己的肝功能的好转。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把自己和病人的接触降低到最少的时间。尽量减少接触。
  
   我象一个到了新世界的孩子,大大的口罩下也掩盖不了我的笑容,我知道他们很想接触外界,他们不希望我们都躲着他们。我热情地关心休养员,值夜班更是陪着他们一起看电视,但除了必要的查体和做处置的接触,我不会碰他们的任何东西,我很注意保护着自己。和他们已经相当熟悉了,接触比较多的是公安局的老王,一个老乙肝患者。好象是个什么领导吧,探视他的人很多。他总说:“真遗憾啊,我多想在你值班的时候把自己的水果和好吃的送给你,可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们的。”时间长了,我们跟老朋友一般。他熟悉极了我的眼神和声音。
  
   每天傍晚有半小时是他们“放风”的时间,他们只可以在传染科的附近散步,我们的宿舍离那里很近,那里有一大片的空地,我和同学就去那里打羽毛球,我听见了老王和病友聊天时候的爽朗的笑声,他从我的身边走过,我怕同学介意就没有跟老王讲话,但我看见他走过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穿上烦琐的隔离衣带口罩的我和现在一身休闲潇洒打球的女孩子是截然不同的,老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一个人。
  
   就这样,他住了2个月的医院,傍晚的半小时也都可以看见我在打球,一直就没有确定那个打球的孩子就是我!我仍然对他们很热情,积极帮助他们恢复体质。他们都很喜欢我,知道我是心地善良的人。他问我是不是总在广场上打球,说他注意打球那个女孩子很久了,那眼神象极了我的眼神。我笑着没有回答。
  
   他要出院了,肝功趋于正常了。他问我自己算不算个正常人,我说,当然是了,尽管没有治愈,但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他说:“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我爽快的答应了。他说:“摘下你的口罩,让我看看你的摸样,我不想自己走后只记得你的眼神和声音。”我犹豫了一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反常规的在隔离区摘下了口罩(当然他们不是呼吸道传染),他那么惊奇的看着我的脸,感受着我的微笑,我看见他有一些的激动。
  
   他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拥挤的上火车的时候,一双手帮你一把,你会感谢他,送给他一个微笑,公共汽车上有个让座的姑娘,大家会给她善意的微笑,警察帮助过马路的孩子,人们会投以敬佩的目光,而我知道战斗在SARS第一线的工作人员,他们奉献的是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但人们记住的只是他们的眼神和声音。是我们崇敬的眼神和声音。
  
  
   谨以此文献给奋战在SARS第一线的我的同行们和纪念即将到来的5-12护士节
   祝顺利完成使命安返家人的身边。
  
   2003-05-10于沈阳冬冬的小屋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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