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黑夜的眼睛-个人文章】
那些故做忧伤的年轻人[转载]
□ 黑夜的眼睛
2003-04-01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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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看到了这篇评论。可以代表我的观点。所以转过来,给大家看。
————转载者注
有一天晚上,在MSN上和朋友聊天。我说,相比起DV来说,我更喜欢照相机。结果,那个朋友问我,难道喜欢把瞬间的记忆凝固起来?我在那里楞了半天。我相信,喜欢影片和喜欢照片之间的相对关系,在人的判断上可能仅仅是一个习惯的问题,而不是什么记忆是不是凝固的问题。
另一次,一个小孩子问我是不是见到过安妮宝贝,我说是的。然后,那个小孩子对我立刻崇拜得要死,说我能见到安妮宝贝是莫大的幸运。我相信,因为见到一个人而被另一个人崇拜是会让人尴尬的。我说,安妮宝贝一样是个写文章的人而已。然后,那个小孩子说我根本不懂得文学。
类似的事情最近发生得越来越频繁。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么多写文章的年轻人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熟练地运用起那些看起来有点酸朽词汇。比如从安妮宝贝那里学来的什么棉衬衫,木头扣子,蕾丝花边内衣,等等等等。这些孩子可以超越自己年龄数倍地了解所谓的品牌,所谓的小资是什么东西,他们了解一切小资的元素哪怕他们自己从来不会知道真正小资的生活是一个什么样子。而他们写出来的,总是他们对于那种生活的想象。还有另外一些人,写文章的时候总是非常多的使用另外的一些元素,比如滥交,比如酒精和毒品,比如乱七八糟的暴力元素。好象那些孩子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愤怒青年。我相信,在平时,不写文章的时候,那么多的好孩子们都是一样看电视看电影,打牌喝咖啡和茶,一样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听老师讲课,这些人没有经历过小资也没有经历过愤青,他们经历过的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孩子们经历过的,他们或许比较不同,因为他们看的东西不少,而那些东西里有小资和愤青。现在,这些孩子们可以看到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有节制的小资和愤青或者是无节制的。这些东西看起来是很符合那些孩子对于某种生活方式的想象,反正都是他们在学校里没有办法体会的生活。于是,那些孩子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莫名其妙地小资和愤青了起来。小资和愤青,都有着各自的忧伤和颓废的方式,连这些,孩子们也能学个十足。
那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我只能认为,这些没有来由的小资和愤青,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一种做作的两种表现形式。
这种做作是从1999年夏天开始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第一次有了所谓的少年作家的概念。这个概念有着两方面的含义,首先肯定了这样一个人群的创作能力,在某一方面还是有那么一点可取的地方的,引起了一些人的重视。而另一方面,却代表了一种明显的忽视,各种媒体多多少少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找来各方面的所谓专家来评论这样一个现象的时候发生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些人根本没有怎么看过这些所谓的少年作家的作品。有些所谓的作家,一辈子出版的书还没有一个小孩子写的东西一年里卖掉得多,他们在评论的时候真的具有这样的一种资格,具有这样的一种平和的心态吗?这个,我是非常怀疑的。然而,媒体在某种层面上却没有说明这样的一种状态,无数想要在这个方面建立起一点名声的小孩子们只能看到媒体上各种各样对他们有利或者不利的消息,从中揣摩出自己将来的路。他们看的东西那么有限,最容易接受那些容易让人有感觉的,最直接而原始(愤青的)或者是繁复花巧的(小资)的文字,对于那些孩子来说,文字上的模仿,文字上向一流水平靠拢的努力见效最快,而精神上,社会经验上的磨练永远是滞后的。那些孩子们就是这样开始写文章,这样开始准备成为将来的所谓"作家"。
在媒体中工作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更加了解了媒体,炒作,和经济之间的关系。如果想象一下那些孩子们能够花掉的钱,能够从他们的父母的口袋里压榨出来的钱,愿意投入到他们认为正确的方面的钱,他们愿意无所谓花掉的钱,还有那些想要把这些钱尽量多的收集到自己身边的机构,个人,大多数的人都会发觉,对少年作家这个概念的炒作仿佛是一个阴谋。用无数的文字照片堆积出几个典范来,吸引无数的人为了这样一个目标而投入具体的钱。成为作家,尤其是成为一个少年作家,对很多孩子来说是一条看起来非常简单的道路。无非是多看看书,所听听音乐,多尝试一下各种各样的文章写法,从别人的各种文章里面多学习/抄袭一点东西而不要被看出来......就这样,无数天才出来了。而在这些真伪难辨的天才中,真正有才能的人也就缺少了些机会。好多的杂志社出版社,重视的仅仅是这样一个人群的存在,而不是这些人群中真正有才能的个体的存在。真正有才能的小孩子写出来的东西什么都不像,只是他们自己写的东西,对好多的编辑来说都是没有判断标准的事情,而那些批量生产的天才们,无非在小资和愤青之间徘徊游移,虽然没有什么鲜明的个人特点,但是对于评判那些文章的成人们来说,这些东西比较不挑战他们自己的评判能力,比较好判断。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那些小孩子逐渐地故做忧伤了起来,那是他们进身的阶梯。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孩子能真正快乐起来。
后记: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99年的时候,我曾经是最早一批被称为少年作家的人,很早就享受到了成为一个别人心目中的大人物的优越感。我不知道,这样的优越感过了多久才从我的身上消失。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作家,尽量不提起自己当年是如何进入文学这样一个圈子的。而我越是为媒体服务得久,就越是感觉到,我没有那种面对炒作还能毫不动心,继续我行我素,我也做不到面对别人对我的"文学"作品的评价是基于某种低俗的、不具备参考性的标准,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尽量避免写小说,发表小说的原因。这是我自负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表现出来的实力让我惊讶,让我不敢轻易写小说。这两者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
后来,我发现,写文章的小孩子越来越多了。我的年龄不大,但是,我觉得我仍然有资格说他们是小孩子。这不是物理上的年龄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年龄的问题。那些还在模仿别人风格,自己写东西不动脑筋的人,只有资格被称为小孩子。我说过,我绝对不加入任何文学创作组织,绝对不进入任何文学机构,绝对不在文学方面进行个人崇拜,我一定说到做到。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进行自己的创作,或许是艰难的,但是,至少这样使我比较踏实,我能声称每一篇我的文章都能代表些什么,不是忧伤,绝大部分的可能也不是快乐,仅仅是一个现实的人在做现实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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