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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语月呢喃

独孤无泪
2004-06-27 16:04   收藏:0 回复:2 点击:3658

    我打一出生就注定是个幸运儿,命运之神似乎特别青睐我。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我没有姑姑阿姨,也没有姐姐妹妹。所以,我就成了我们凌家的骄傲,成了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成了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
   我叫凌晨,很好听的名字。我还有个弟弟,叫凌寒。可是在我们家里,我一直占据着最核心的地位。从小到大,我一直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无比优越的待遇。那种感觉就好象是众星捧月。而我,就是那弯明亮而快活的月牙儿。
   就连做梦都老是出现这些幸福的内容,睡醒以后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喜悦。我真的没有理由不让自己快乐起来。
   呵,请原谅我的喋喋不休,我只是想简单地做一下自我介绍。其实我想说的故事都在下面。
  
   那时春暖花开,美好的故事处处都在发生。
   那时是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我当时只要一走进教室,就立刻能感觉到浓郁弥漫在教室里的那种盛况空前的学习气氛。
   好多同学都紧张了起来,争分夺秒,干劲十足。可我怎么就感觉不到一点紧张呢?当然,不止我一个是这样想的,和我有同感的还有:卢苇,原野,侯志飞和辛腾。他们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那是个无拘无束的纯真的年代,少年不识愁滋味。当周围的同学都在身心俱疲地忙于应付纷至沓来的书山题海时,我们却悠闲自在地畅谈着人生,憧憬着未来。
   我们就用这些单调而不乏味的方式,肆意地挥霍了我们阳光般灿烂的青春,懒洋洋地打发掉一段又一段雕刻着幸福印迹的时光。
  
   顺便谈谈我的那些伙伴们吧。
  
   卢苇,是我的同桌。她个子很高,面容姣好,披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早在高一时就被公认为“班花”了。
   侯志飞那家伙就老是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凌晨啊,你的任务是很艰巨的,你一定要坚强地挺下去。我一开始挺纳闷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原野帮我解开了迷团。原来,侯志飞是在暗指我是衬托卢苇这朵“红花”的“绿叶”。哼,他居然敢拿我开涮,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理所当然地,侯志飞就成了本姑娘锻炼身体的最有效最耐用的拳击沙袋。
   卢苇有飘逸的长发,留着齐耳短发的我倒并不怎么羡慕。可是,她还拥有更加飘逸的文学才华。这让我觉得很郁闷。卢苇是如此优秀的女孩,自然拥有了一大批死心塌地的追求者。那些追求者都会写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情书,尽管其中有个别人作文成绩老是不及格。这让我觉得很困惑。后来,我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一位义务邮递员,帮他们传送倾吐心迹的情书、礼物和小纸条。这让我觉得很烦很头疼。
   幸亏卢苇早就心有所属,钟情于我们班的“状元”胡森,而胡森恰好也对卢苇暗恋已久。所以,他们俩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很快就成了幸福的一对。班主任知道后也没怎么反对,一方面是因为他比较开明,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学习并没有受到谈恋爱的丝毫影响。那些曾经那么痴恋卢苇的男生们一起失恋。那一段时间班上的唉声叹气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对此,卢苇感到很无辜,而我却很舒服,因为我再也用不着替别人跑腿了。
  
   原野,有一张清秀的脸庞,他一笑起来总爱眯起眼睛,好象惹他发笑的是那些明亮耀眼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原野的笑容。
   原野的学习很棒,在班上从未下过前十名。可他并不是那种一味地苦学死学的人。他曾经跟我说过,其实他最想学的东西在教材课本中是找不到的。我当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野就眯着眼睛望着我说,点什么头啊,小丫头,你真的懂吗。我一听就不满意了,对他嚷嚷说,别小看人家,人家就是懂嘛。和以往一样,不管争辩双方究竟谁更有理,原野总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然后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而我接下来就会很有成就感地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原野只能大摇其头,哀叹一句,真拿你没办法。我就笑得更得意了。
   我知道,原野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没有哥哥,我觉得原野就象是我的哥哥,他总是令我感到很亲近。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我。他不太爱说话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眯着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似乎是想用各种不同的眼神对我的话表示肯定或否定。可是,实际上他的好多眼神我都真的不太懂。
  
   侯志飞和原野是同桌,他们俩坐在我和卢苇的后面。侯志飞天生是乐天派,人如其名——“猴子飞”。他是我们班的一大活宝,滑稽得不得了。他出的洋相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可有时他也爱搞些恶作剧,能把人活活气死。他是一个典型的不学有术者,平时都看不到他怎么学习,可是每次考试他总有办法保持在第十三、四名的位置。用班主任的话形容他:人挺聪明,就是不肯苦干。我对他的印象总体还不错,因为他每次看到我不开心时,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讲几个非常幽默的笑话给我听,直到把我哄得破涕为笑时为止。
  
   辛腾坐在原野的后面。他和原野是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关系很“铁”。他身体很棒,酷爱运动,是我们班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他和原野的习性恰恰相反,原野性格开朗,但不爱说话;辛腾性格比较孤僻,但口才奇佳。我有时真想不通他们俩是怎么合得来的。
   辛腾不大合群,我基本没看见过他跟班上任何女生说过话,当然除我以外。不知为什么,他肯跟我说话,而且为人很热情厚道。我想,这也许是我人缘好的原因吧。辛腾有时候也挺感情用事的。记得有一次校内举办的足球赛,我们班非常可惜地仅以一分之差地输给了另外一个班。我看到头缠绷带的他偷偷地用手背揩拭着眼睛,尽管我对足球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我很清楚,那场比赛他比谁踢得都更卖力。对了,辛腾还偏爱文学,也算得上是一位才华横溢、文才飞扬的文学少年了。他的语文成绩和卢苇的简直不相上下,我们班的语文科目的第一名就老是由他们俩轮流换班。
  
   原野、辛腾和我三个人的家离得不远,每次放学我们都同路。他们俩都不骑单车,说什么步行有助于身体健康。我戏谑他们不会骑单车还一个劲地冒充。结果,他们俩跟我较起劲来,非要拿我的单车表演什么“空手骑车”的特技。我不是担心他们会怎么样,而是怕我那辆刚买的新车会被他们无情地摧残而毁于一旦。所以,我非常诚恳地向他们道歉,表示相信他们会骑单车并且技术精湛胆识过人。他们才心满意足地就此作罢。后来,我因为担心他们会借故搭乘我的车而使我那弱不禁风的小车不堪重负而被压爆了轮胎,只得忍痛下车陪他们步行。等把他们送到他们家后,我跨上单车只须蹬一圈就能骑到我家楼下的门口了。嘿,这也叫享受生活么?
  
   按理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我应该很知足才对。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有了新的烦恼,这就是我渐渐发现了一件事实:我的身高居然不跟年龄成正比。不成正比也没关系,好歹也长高一点啊,总不能就这样地停滞不前了啊,甚至连体重都有逐渐增加的趋势了。这些问题一度使我陷入了无止无尽的恐慌,让我忧心忡忡。
   对于我发的关于身高问题的牢骚,他们采取的态度也各不相同。
   原野习惯性地眯着眼睛望着我的脸,温和地安慰我说,小丫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长高了。我很开心,我总是愿意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侯志飞总是寻找机会损我几句,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地放弃。他便一脸邪恶的笑容,洋腔怪调地对我说,凌晨啊,我告诉你哦,大量的科学事实已经证明了“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品”,个子矮多好啊,重心低身体平衡,一般不容易摔倒。他的后半句话是在被我狠捶了两拳后很艰难地惨呼出来的。
   辛腾呢,他先是若有所思一会儿,然后会伸出他的右手,轻轻地拍拍我的脑袋说,就是啊,你怎么老是长不高呢?我便踮起脚尖回敬他一下,然后埋怨他说,就怪你们天天拍我的脑袋。辛腾便哑然失笑,接着一本正经地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拍我的脑袋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挺喜欢被他拍一下脑袋什么的,那种感觉就象是一种享受,享受来自兄长的那种呵护。如果有一天辛腾真的不肯拍我的脑袋了,我会觉得象少了一些什么而不习惯的。
   我喜欢被原野眯着眼睛盯着的那种感觉,也喜欢被辛腾轻轻地拍一下脑袋的那种享受。呵,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我对许多事物都变得敏感多了。难道我是长大了吗?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高考之期计日可待。我的生活过得挺充实的,学习和娱乐的时间也安排得比较合理。我还是每天坚持上完当天的每一堂自习课,放学后再背上书包推着单车陪原野和辛腾一起边聊边走着回家。
   由于我们仨的家与学校的距离稍显短了些,后来我们不得不费尽心机地设计了一条绕了几个大弯的路线,这样我们每天就可以多聊一会儿了。结果我每次回家都要挨一顿批评。我明白爸妈只是见我迟迟未归而担心我的安全才批评我的。那是一份沉甸甸的温暖的牵挂。
   班上又有几位同学开始恋爱了,可能他们是怕承受不了高考即将来临的压力而选择了共同去面对吧。
   卢苇有次不无惊喜地跟我私聊,说她和胡森约好了一起报考上海理工大。这让我羡慕了好一阵子。怎么就没有人跟我说这样美丽而伟大的约定呢?本姑娘芳龄十六,长得马马虎虎总还过得去吧,至少也对得起观众了啊。
   我也曾不好意思地就这个有失矜持的问题问过他们几个,我想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原野搔了搔头,然后眯起眼睛回答我说,怎么说呢,我觉得你长得还不错,蛮可爱的,就好象是我的妹妹一样,给我一种亲切感。
   侯志飞仍然不正经,他盯着我的脸足足看了三分钟,才慢条斯理地说,恩,你有一只鼻子,还有两只眼睛。我一听差点晕倒,便扬起拳头作势要扁他一顿。他便大声喊道,别急,让我再仔细瞅瞅,然后又装模装样地扫了我两眼,趁我正在自我陶醉时突然大叫一声,妈呀,妖怪啊!然后拔腿就跑。我的肺都快被他给气炸了。
  辛腾似乎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可我分明看得出他的眼眸里充满了忧虑和悲伤,然后我听到他说,你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比较起来,只有原野的评价比较令我满意,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我可不想被原野单纯地当作一个小妹妹看待。你想想,那些年龄比他小一点的、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岂不是都可以成为他的妹妹了。那样我就得和她们平均分享原野给予的关怀和照顾了。我不要这样,我要一个人独自拥有我最想要的东西。我喜欢唯一。
  
   有次上语文课,卢苇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凌晨,我要对你说一个重大秘密,最近有位帅哥老是在偷看你,我估计人家准是相中你了,呵呵,你可别错过了哦。我的脸一阵发烧,嘴里嘟哝着,卢苇,你也欺负我,胡说八道什么啊。可我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窃喜不已,老天有眼,终于也有人看上本姑娘了。不过,这个暗恋我的人到底是谁呢。我问卢苇,她便鬼灵精怪地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还是让有情人自己去发现吧。我晕,这是什么理论,简直一派胡言。
   生活中不是缺少爱情,而是缺少发现。卢苇所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原野,是郭畅,还是姜云海?我之所以会列举他们几个人的名字,是因为基于我个人的爱情观,我对他们的好感要比对其他人的多一些。我的情感之弦轻轻颤动,我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确定了一个人。是的,肯定是他。呀,我怎么又脸红了呢?
   对,这个人应该肯定就是原野。我肯定默认他,完全只是凭着一种直觉。渐渐地,我的日记中多了一个名字,一个让我面红心跳的名字。不可思议地,这个名字曾在一篇日记中出现过五百二十次,而那篇日记总共也才一千零四十个字。原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逐渐开始过多地关注原野了,我很仔细地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频繁地接近他,和他说话,被他眯着眼睛温柔地盯着。只要一个他说话,我的心里就会特别舒畅、惬意,我就会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可笑的是,我甚至还尽量不和其他男生谈话了,包括侯志飞和辛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我对原野在乎的程度。可是,不管我花费多少心机,他始终对我的暗示无动于衷。他真是个榆木疙瘩,笨得可以。
   就连侯志飞似乎都瞅出了一点端倪,有次课间他突然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瞎叫唤,唷,我们的凌晨凌大小姐最近好象是在恋爱啦,怪不得我发现她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定象是掉了魂似的呢,嘎嘎。我想要发作可又有所顾虑,于是忍不住地偷看了原野一眼,他好象若无其事,处乱不惊;倒是不经意地看见辛腾正在用一种迷惘无助的眼神盯着我。他可能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唉,我该不该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安慰他两句呢。不,还是算了吧。希望他能尽快摆脱那些不快乐并原谅我的苦衷。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原野在悄悄地躲避我,和我说话时也眼神飘忽闪烁其辞。我无比沮丧。
   辛腾也不知怎么搞的,象陡然间变了一个人,整天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我无比担忧。
   有一次轮到我和卢苇打扫卫生。我无意间在辛腾的笔记本上看到这样几句话:“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让我心疼?你太小了,小得让我心疼。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可是,等你长大了,我就苍老了。”我当时没怎么在意这些文字,我以为它们只是辛腾创作小说的素材而已。辛腾业余总爱潜心写作的。
   过了几天,辛腾无缘无故地搬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了。对此,我感到很奇怪,他的眼睛不是有点近视么,怎么会主动地调到后面去坐呢?
   好多事情都纠缠不清地困扰着我,我渐渐地心灰意冷了。好多美丽的梦想都无声无息地破灭了。
   我、原野和辛腾好久都没一起走过那条曾经撒下我们无数欢声笑语的回家的小巷了。
  
   有一天傍晚,我回去得比较迟。当我走到那个小巷的拐角处时,我看到原野和辛腾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我出于好奇,便躲在一堵厚墩严实的院墙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在干什么。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他们说了这些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语:
   “凌晨是个好女孩,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尤其是原野你。”
   “辛腾,你听我说,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我一直都只是把她当作我的妹妹看待。”
   “但是她很喜欢你啊。”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你叫我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勉强自己去敷衍她吧。”
   “你,你这个混蛋!”
   接下来,我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辛腾用左手抓住原野的衣领,右手握成拳头状地往原野的脸上很用力地抡去。原野挨拳后一个趔趄,显然受创不轻。可他没还手,只是用手捂着左脸颊,痛苦不堪地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可你为什么不去向她表白呢?你如果真的觉得打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你就继续打吧。
   辛腾终于停住了手,张着嘴巴喘着气,恳切地说,原野,就当我求你了,你尽力地尝试着去珍惜凌晨吧,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行的。
  原野无力地摇摇头,说,抱歉,我实在做不到。
   一霎时先前的所有疑问我全都明白了。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冲了出去,喊了一声,你们都别说了,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恨你们。然后,我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来不及揩拭眼泪,我很难过,我想尽快回到家里。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深刻体会到只有家才是我最安全最温暖的归宿。回到家里,冲进自己的卧室,把书包一甩,扑进了被窝,就那么伤心那么无助地痛哭起来。原来我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么幸福。
  
   自从那次“小巷风波”发生后,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好生疏好别扭,曾经的友情也好象荡然无存了。再后来,我看见他们也会装作根本没看见。他们都心存愧疚吧,每次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向我道歉什么的。我心里何尝不想与他们言归于好呢。我们曾经那么欢乐地相处过,也一起编织过许多五彩斑斓的梦想。我很怀念那些流金岁月里一起走过的浪漫的旅程。但是,我只要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就会觉得万般痛楚。他们的那些话语深深地伤透了我的心。
   还有一个月就到高考了。我突然间学不进去了。一种厌学的情绪悄然滋生,无限蔓延。我的潜意识里可不想这样的,我在父母、老师以及亲戚朋友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很乖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啊。我该怎么办呢?
   原野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我一直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我有些害怕他了。可是,我的理智终究没有抵抗住我的情感。
   有一天,我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在路上时,蓦然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那声音我太熟悉不过了,是原野的。我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心情很矛盾,可是我无法抗拒。因为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软了。他说,凌晨,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回答他,可我的双肩开始颤抖了。他又说,凌晨,我们交往吧。我还是不敢开口说些什么,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激动得想哭。我终于缓缓地转过身,仰起脸庞看着原野的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他后来好象还说了些“让我们一起备战高考迎接高考冲刺高考”什么的,我只是傻傻地一个劲地点着头,我已经不能自已了。从那一刻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从此,我和原野就一起上自习,一起骑单车回家了。我的学习又进入了正常的轨道,生活不再枯燥无味,而是星光般灿烂。
   原野后来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象那天所说的那些美丽动人的话语,只是每天默默地陪伴着我,让我时时刻刻感受到他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卢苇有次忍不住地跟我说,凌晨,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是否真的很幸福,我只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向你陈述几件事实。首先,我上次所提到的那个人是辛腾,而不是原野;其次,我总觉得原野和你在一起时老是心不在焉的,似乎心存顾虑;再次,辛腾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可能你一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吧;最后,今天距高考还有十二天了,你该把学习之外的事情先放一下,全身心准备参加高考。That’s all . Do you understand ?
   我沉默,无言以对。然后,我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那些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事情的始末过程。虽然没有大彻大悟,但也确实清醒了许多。人一清醒,就会变得理智、充实。我悄悄地收敛起那些天真,努力地摆出一副自信自强的姿态,去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高考如期而至。我轻松自若地走进考场,认真地做完每张试卷。一切都比较顺利,至少我已经全力以赴,我问心无愧。
   高考结束后,我们在班主任的组织下紧张地估分、填报志愿,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等我身心俱疲地处理完填志愿的相关事宜,才发现许多同学早已各奔东西。人去楼空,整个校园空荡荡的,我的心也异常空落。我终于想起了原野。
   于是,我就真的看见原野正在向我走来。他盯着我看,但是他并没有眯着眼睛。我心里一格登,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应验了,我听见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缓慢地说,凌晨,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总觉得这句话特别耳熟。原野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作妹妹看待。我这样做是为了你的高考、你的前途。天哪,怎么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多的如此雷同的美丽的谎言呢?
   原野意犹未尽还要往下说的,我打住了他的话头,很平静地说,原野,你就不用继续解释了,我都知道了。原野似乎很诧异,还不无疑惑地问我,你真的知道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那你现在没事吧?我莞尔一笑,说,原野,你可别小看了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没事,完全没事,我好得很呢。真的,你就别替我操心了。原野“哦”了一声,欲言又止,只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呆站在那里。我就很大度地劝他说,原野,你别这样,我可没有怪罪你,要不,咱们来订个协定,做一对永远的最要好的朋友,怎么样?原野的眼睛终于眯了起来,他盯着我说,凌晨,我会以一个兄长的名义照顾你,一辈子。我就接着说,好,从今天开始,原野你就是我凌晨的哥哥了,你要记得,永远都要对我好。
   那天下午,我和原野在校园的凉亭里谈了很久,很久。等到他和我告别后,我才感觉到一阵椎骨刺心般的难受。我这次受的打击实在不轻,心都碎了。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被一所普通本科的大学录取。胡森和卢苇考入了同一所重点大学。侯志飞上了一所专科大学。其他同学也都正如班主任所预料的那样考上了各自心仪的学校。唯独原野和辛腾两个人,居然出人意料地名落孙山,双双落榜。很多人都迷惑不解,只有我一个人最清楚这个中情由。所以,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的心情并不好受。天哪,这一切都是谁的错呢?或者是命运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吧。是青春时期无怨无悔的一场闹剧,还是一种凄美而迷蒙的错误呢?
   后来,进入大学校园后,我就失去了原野和辛腾的消息,我联系不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可是,每当我走在空旷寂寥的校园里,或者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回忆起那些零星细碎的生活片断。有许多细节象轻风一样在我的指间穿梭,令我心旌神摇。当我试图用手指去触摸它们时,它们便支离破碎了,在九月萧索的天空中漫天飞扬。

作者签名:
傲笑二十年,痛哭百余场。
冷眼观世态,拙笔写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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