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零丁洋-个人文章】
斑驳的城墙
□ 零丁洋
2004-06-1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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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剩下的城墙不多了,那是所谓现代文明的必然。在西风残照里,越显得苍老,正应了那“几蓬衰草,几声蛐蛐儿叫”,它正在脱下厚厚的旧棉袄。
因为太熟悉了,那围着古老的赭红色,唱过了多少年的歌,曾经的骄傲、有过的辉煌、还有荣辱兴衰,都一一收入囊中,封上了火漆。那是不愿为人所知。而今该释放了,在深层次的记忆里,它眼巴巴地瞪着无奈和重新为自己的奠基。
这一切都是在风雨中,无需隐晦,许多的灿烂化作了呻吟。
经常都是这样,沿着墙根打发时光,或背靠在斑驳上苦想。厚积的杂草在面前,尽管它不动在寒风中。眼里的伟岸消失了,浮土已有了几分,觉得它顶不住。虽还顽强挺立着,但周围的危楼已经几乎把它的精神彻底给摧毁了。
应该知道,旧的可以去,否则就不可能有新的站起来。历史也轻声地告诉我们,要善于破坏,也要善于建设。
轻轻地捧了一把土,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也有腐朽。但它是曾经有过的熟悉,里面有我的童年、有追逐的游戏、有汗水和泪水、还有我的歌声和书声。它为我挡过风尘,医治过疼痛和烦恼,也有刻骨铭心的爱和恨。
那棵树,爬在墙上紧紧抓住的那一棵,裸露的粗壮的根,编织成网状,抠紧了每一个可能。呼吸着空气,疯狂地攫取老墙深处的养分,我仿佛听到了喘息声和咀嚼,而后茁壮了。墙因此而瘦弱,但也因此而永久,特别是在绿荫如盖的时候,它感激这种攫取。
有时剥削也是画,而且是精彩的画。依附也是美,美的靓眼。彼此得以生存和共存。
孤独也是美,但寒碜了些。
墙面有脚窝,还是那样光滑,那是儿时的脚印。为的是树上的鸟窝和清晨的鸣叫。那是智慧与力量的攀比,也是人前的炫耀。如今鸟已经飞走了,爱我们的还没有来,但那茂密的枝还在,也许有那么一天又有了新的鸣唱,欣赏的绝对不只是我们。
稍高的脚印窝里有了稀疏的草,它在摇着依稀,哀叹它少了乐趣,而成了风雨中的化石。
不能回忆的太多,因为这墙是用故事垒起来的。有我们的,还有更多他人的,在老人的胡子里,更在驳落的一层层的碎片中。特别是在早上和暮色的时候,贴近它你会听到隐隐约约的诉说。
墙角曾是太多的泥泞,除了雨天之外,更多的是人们生活所洒出来的。泥里含着苦涩、水凼里藏匿着沉重,磨平了青石板也磨出了尘封的意识。高大的墙围住了一方的暂时,也把桎梏围在了城里。所以里外的人要交换角色,进和出就成了永恒的时髦。
建墙的时候我没赶上,但拆毁的一时却记忆犹新,特别是那弯弯的门洞,那一块块的大石。随着几声叮噹和轰鸣,这一段历史就烟消云散了。人们远远的,我也远远的,没有叹息,只有麻木和不知所措,因为它带来了太多的厚重,摧毁只不过是一种必然。而我却有着瞬间的异样,过程就这样结束了,还不至于?
墙去了,新的也起来了,我们还是为生活而奔波。细数着每一个铜板,安排着每天的琐事。仍是那残存的墙在注视着我们,究竟是谁在笑和谁在哭。
我还能勉强地去,也听那风吹的鸽哨、感受悠久的是否。欣赏现在,也恩赐时光倒流,那怕就一会儿。愿的是心中的“墙”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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