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来我来 黑夜如同苍兰一样绽开了 翩然舞动 空置漠漠轻寒随风荡漾 潮落我走 停止旋转回头看去 无人合步 曲终人散
　　
　　 --叶儿
　　
　　A
　　
　　我试着写一篇以夏开头，以冬结尾的文字，却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如愿。二零零三年的夏天，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一样的炎热，烦闷。阳光很刺眼，行人的脚步很迅速。可在路中行走的人总会有失神的一刻，例如为身边经过的洒水车，例如为一片碧绿的叶子。
　　我们去看海，带上各自陌生而心爱的人。
　　按下回车键，想着你现在的样子。或双手扶腮，或望向窗外。那晚的窗外，月色清清，有些矜持，有些凄婉，都化作了淡淡的光晕远远地笼着。月下有些树枝左右招摇着，甩出修长的影子。
　　深夜成了彼此的记号，邻居会听见噼啪作响的键盘声。开机，敲字，反复放着同一首歌，日复一日。
　　于是约定去看海。
　　你曾经路过一个拥有大海的地方，坐在海边坚硬的石头上望着蓝天和沙滩。天空变得很奇怪，从遥远的地方垂到脚边，沾着些许腥味却毫无跋涉的痕迹。也许是这天迷惑了你，你不曾分一眼给海，回程的途中，空旷的天成了唯一值得炫耀的记忆。你说你走不出那片天的围城。
　　
　　B
　　
　　互道珍重，之后下线。我会抬头看着安着玻璃门的出口，看着你弱小的身子从那挤出。有一次，请原谅我有一次忍不住追出去看你。长发披肩，洁白的裙子，纤细的胳膊，飘忽的背影，在阳光的碎片中前行，冰冷逼人。你是如此的一片叶子，在盛夏的街口义无反顾地落下枝头。我只能轻轻地将你捧起，夹入我满是文字的书籍，横竖之间，有你的样子。人们描绘过客总是多加修饰，匆匆的过客，被遗忘的过客，尘世的过客，可你只是个过客，生来便不属于任何表达。
　　这个城市秋天来的太早，你怕冷，不再出门。我的手边有杯清茶，绿色的叶片不停旋转。你的桌上有杯红酒，立在荧光屏前显得有些暧昧。晚的时候，我会对你说，乖，去睡。你便安静地离开。
　　秋天，我把太多时间用在音乐上。喜欢那些长长曲，没有歌词。恩雅是伶俜夜语，喜多朗是落雨清茶，班德瑞是新鲜空气……曾经习惯把难过的事情写在纸上，攒成一团，用火烧尽，化烟化灰，不留痕迹。而现在，则只是戴上耳机，便心静如水。你的时间大多是在阅读。看着文字背后或明或暗的图画，听着文字普下或悲或喜的音符，然后跳进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独自起舞。
　　这个季节是甘是苦，自在人心。
　　
　　C
　　
　　男人的文字中多了你的影子，他爱。
　　你朝阳光挥挥手，左岸是潮，右岸是风。你立在中间，如此苍白，如此无助。你生来便不属于任何表达，所以他握不住你的指甲。女人，你为何总要分出个左右，把风潮隔在两边。你莞尔，你不语。
　　我知道，你疼。
　　男人会累，耐性也会一天天消亡。可你还是走着，走着，一刻不停。
　　十二月收到你的来信，邮戳写着你在男人的城市。我想你会从此幸福。而你只是转了一遭，然后继续着重复。那一刻你是如此寂寞的女子，却固执地拒绝热情。
　　你说你忘不了。是，怎能忘记。你把往事悄然存起，编成风铃挂在床头，每当风吹过，你就会听到它的告诫，忘记忘记，忘记那些石头一般的印记。
　　男人说喜欢看你蜷缩着睡去，象一只乖顺的猫咪。可他不知道，蜷缩只是想要拥抱。后来男人说喜欢看着你疼痛地睡去，让他知道你还有知觉。可他不明白，你的疼痛从无需炫耀。
　　女人的友谊，只是寂寞路上的伴儿。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室。我是真的着急了，泪水忍不住往下流。你只虚声说，嘘，不要告诉男人。
　　
　　D
　　
　　云想衣裳花相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我反复在笔记本写上这句话，划去，再写上。下午的学术沙龙就如此度过。已经到了新一年的春天，属于二零零四年的春天。迎春谢了，桃花开了。
　　我们依然没日没夜地挂在网上，穿梭在留有心情的地方，此刻你应该是满足的。我们高谈阔论，画着别人看不清的文字。所有的主题倏然成了离别。我没有意外，却抹不去浅色的惆怅。你笑着送给我一篇文字，你说，桌上的阳光是我在看你。
　　阳光是吧，男人也曾叫你阳光，可那是在揭穿你的面纱之前。
　　飞机很安稳，窗外的天很蓝，不像海边的样子。你在发来的信件中如此描述。
　　女人，既然你不曾忘记，何苦为难自己。
　　眼前闪过你上翘的双唇和模糊的轮廓。我仔细地分辨桌上每一缕阳光，愈见清晰的却分明是一朵暗红。
　　你说，你是片冬天的叶子，用最后的液汁塑一座冰雕，冰了，就是一辈子。
　　
　　E
　　
　　你离开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写不出任何字，远离了曾经流连的地方。而现在，我将用这段文字作为告别，然后封陈，从此幸福。但是请你放心，每当我走过树枝，都会望一眼摇摆的叶子，我知道，那些是你。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