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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八)

孙柳陌
2004-01-02 19:05   收藏:0 回复:2 点击:1497

    宝瓶好似做了一个永不会醒来的美梦,在梦中,她与张奉剑携手同游西湖。苏堤之上杨柳堆烟,燕子呢喃,说不尽的缠绵柔情。张奉剑为她去拾跌落水中的一朵琼花,忽地一阵狂风吹来,他身子一晃,已掉下水去!宝瓶急忙伸手去拉他,可是他却已沉了下去!
  "奉剑!"宝瓶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她躺在一间温暖富丽的小屋内,几上的金猊兽口中,正吐出细细的白烟,屋子里充满了恰人幽香。
  "瓶儿,你终于醒了!"一把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宝瓶目光一转,看到俊美风流的江寒月正坐在床边。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宝瓶实在很惊讶,猛地坐了起来,顿觉浑身上下一阵凉气袭来,竟已是汗透重衣,才知方才那场梦令她冷汗遍体。江寒月忙伸手扶她,道:"你身上有伤,千万别乱动。"宝瓶却推开他,跳下床来,暗运真气,发现内伤已好了大半。回想起发生的事,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江寒月道:"这里是我的家,你放心在这儿养伤好了,没人会打扰。"
  "什么?你家?你有家么?"宝瓶更加惊异。
  江寒月俊面一红,尴尬道:"只是临时的住所而已。"
  宝瓶也觉失言,忙道:"那么我又是怎么过来的呢?我不是应在'潇湘别苑'么?"
  江寒月道:"是一个灰衣蒙面人将你交给我的,他也曾救过我的性命。"
  宝瓶追问道:"那路仙道呢?颜召舞呢?他们又在哪里?是不是也被救了?"
  江寒月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提他们做什么?虽然他们与我同为'武林四公子',但并无多少交情。"
  宝瓶不知为何,看了他那副样子就觉恶心,闻言淡淡道:"你还真重视你这'武林四公子'的名声,哼!"她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同时看到了放在几上的一对银星斩,心中一喜,上前拿起。
  江寒月柔声道:"瓶儿,我为你煮了你最爱吃的鲤鱼莲子粥,要不要吃一碗?"
  宝瓶冷淡应道:"不用了,我走了!"将银星双斩收于袖中,举步向门外走去。江寒月慌道:"瓶儿!为什么要走?"一纵身便到了她身后,双手向她肩头扳去。
  宝瓶旋风般旋过身来,袖中银星斩居然直弹而出,手腕一转,斩锋已抵住了江寒月咽喉!
  江寒月惊骇莫名,嘶声道:"瓶,你……你要做什么?"
  宝瓶其实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举动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做出来!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她对江寒月,由开始时虚荣心促使的感兴趣,到如今的极度厌恶,终由今天抵住他咽喉的这一斩而显露出来。
  "我……"她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银星斩大有要剌前的动向。江寒月猛地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就地一滚,已远离宝瓶。虽然姿态难看了些,与他风流浪子的形像不符,却也总比死在宝瓶斩下的好。与此同时,宝瓶目中掠过一抹杀机。她实在很想杀了他!对于这个她曾经以为爱上了的美男,心中只有杀意而再无丝毫可惜与愧疚。杀了他就似乎将自己因张奉剑的负情而导致的纵情放任勾抹个一干二净了。在这种自私心的怂勇之下,宝瓶目中杀机更浓,踏前一步,已封死了江寒月所有可以逃走的方位。
  江寒月吃惊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宝瓶会真想杀他。他一直以为就算宝瓶不似爱张奉剑那么爱他,至少对他也会有些情意的,毕竟自己长得英俊漂亮,任何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动心。而且当日宝瓶带着水翊离开寂寞山庄时,那种愧疚也是很深的。哪知今天竟如此的冷酷绝情,要将他置于死地!
  宝瓶目光其寒如冰,脸上冷漠的神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左手银星斩斜斜指向江寒月,一股剑气直射而出,朝江寒月的胸口疾剌地去。
  江寒月惊叫一声,纵身跃起,向后疾退,可惜宝瓶并不让他退,右手银星斩自右侧划了个完美的弧线,把他的退路封住。江寒月身形方向后一退,立刻感到一股尖锐的劲气已透体而入。忙一错步,向左横掠,幸好他闪得快,只被剌破了外衣和受了一点点皮肉伤,并无大碍。但是那么向左一掠,宝瓶那弧线凌空回转,又自左侧划了回来,浑如天成地击出一个美好的圆来。江寒月此刻才知宝瓶的厉害,自己的武功竟被她深重的杀气逼得半点也使不出来。他只有求饶。
  "瓶,求求你瓶!看在我们曾经也爱过……"
  "哧!"宝瓶疾地一剌,银星斩已剌入他左肩之中,顿时打断了他的话。江寒月吓得大叫:"宝瓶不要!"
  可惜为时已晚!宝瓶银星斩剑体剌入他左肩后,九星气自斩上旋转而入,一扭一绞之下,江寒月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他的一只左胳膊连同半边肩膀已离体而去!刹那间血花飞溅,情形凄厉至极点。宝瓶冷冷大笑,好像已报复了张奉剑对她的绝情。
  江寒月痛极之际,满面冷汗淋漓而下,怒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宝瓶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这种人配问我话么?怪就怪你惹我不痛快!"银星斩飞舞盘旋,闪出一片剑花来,"哧哧"两声,江寒月再次惨叫,两只耳朵又已被她削了去。
  江寒月怒吼道:"你杀了我吧!何必这么折磨我?"
  宝瓶低声冷笑道:"你配么?我讨厌你讨厌得要死!我非要把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是自诩风流天下么?那好!"好字出口,斜身而上,右手银星斩一阵抖动,伴随着江寒月撕心裂肺的惨吼。
  身形向后飘出,银星斩倏地停下,上面不沾一丝血迹,可是江寒月原本俊俏风流的一张脸,而今已是剑痕纵横,面目全非了。
  宝瓶发出一声满意的冷笑来。江寒月欲哭无泪,他突然狂吼一声,用剩下的那只右手全力击出一掌,同时身形向宝瓶猛扑过来。
  宝瓶面无表情,连动也未动一下,左手一挥,银光乍闪,江寒月的右手也被斩下,"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宝瓶的白衣,也染红了地面。
  宝瓶转过身来,目光冷洌依旧。盯着江寒月的后背,缓缓抬起手,银星斩冲着他后心便欲剌落。
  "阿弥陀佛!"蓦然间一声佛号传来,内含佛门"狮子吼"神功,宝瓶心神一震,手中银星斩猛地一顿,抬头望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淡青僧袍的和尚,头上戴了个斗笠,垂下一层青纱,遮住了面容。他身形修长挺拔,虽是宽大的僧袍,但掩不住俊逸的体型。
  宝瓶冷冷道:"你是谁?到这干什么?"
  和尚淡淡道:"施主年纪青青,杀孽却太重哩!小僧今次自洛阳来,正是想着施主随我去一趟。"
  宝瓶道:"你从洛阳来?你是白马寺的和尚?"
  和尚摇头道:"小僧乃是在龙门山无相禅院出家。"
  宝瓶心头一凛,龙门山的无相禅院乃是当今三大佛地之一,与另外两个的永兴军路,也就是唐时长安城的义宁坊大秦寺及福建泉州的开元寺齐名。大秦寺乃是神秘教派景教的传教地,是传自波斯的邪教,故亦称波斯寺。寺中大多为景教中的超级高手,在中原武林中独树一帜,无人敢惹。连九星教都从不去管他们的事。幸好两教总坛相距甚远,倒一直也相安无事。而开元寺是闽南的佛教大寺,一心向佛,对于江湖中事甚少参与。但因寺中僧人之武功奇异绝顶,连少林寺都亦被其风头盖过,故称当今天下三大佛地之一,并不是只指其佛道,更注重其武学境地。少林寺千年古刹,自不愿与它们去争这无聊的位置去做。
  至于这无相禅院,来头可就更大。
  院中有四位护院高僧,又称四大菩萨。文殊师利,法号尚玄,乃四僧中武功最高者,行事却极其古怪,整日于藏经楼闭门不出,连禅院中人都轻易见不到他。
  普贤,法名宣德。在四僧中佛行最深,亦不常出寺,传说他与少林方丈了空大师在五台山显通寺论法时,曾让了空为自身佛法修为的不及而感慨,竟断去一指,返回少林后闭关十年不出,终导致了后来九星教欲一统黑白两道时攻上少林后因了空闭关而使少林半沦为九星教的附属地。
  观世音,法号二心,意为慈悲。经常普渡世人,救助贫苦。在江湖中大有其地位,观其所行反而不似和尚倒似个见义勇为的侠客。
  地藏,法号展宿。传闻中他乃四僧中最神秘之人,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他的武功,与尚玄不分轩轾。常年云游在外,行踪飘忽。
  而无相禅院的本如方丈,却是位被传得几近于神的人。就连夏满亦曾说过,如果本如亲自出寺下得龙门山来,那连九星教亦要避其锋锐,全体回玉皇顶闭门不出了。
  这么样一个地方,难怪连宝瓶亦要为之动容。但她却并不怕什么无相禅院,面前这位小和尚显然不会是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她冷笑道:"怪不得有胆阻我,哼,本姑娘杀人时,还从来没有人敢出言阻止的!你凭什么?只凭'无相禅院'这四字真言么?未免太天真了!"
  和尚毫不动气,柔声道:"小僧只是着敝院方丈之意前来请施主到龙门山一聚,没想正遇见施主对这位施主痛下杀手,故忍不住出言阻止。"
  宝瓶冷冷道:"你们方丈为什么要找我去龙门山?他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她平日说话还从未有如此冷酷而无礼的。和尚微微一愕,突然踏上一步来,道:"行罪了!"右掌已斜斜切出,掌缘扫起一道尖锐劲气,直逼宝瓶面门。
  宝瓶根本没想到他会出手,惊觉时已然处于被动之势。银星斩向上一挑,迎上和尚手掌。她的银星双斩斩交叉十字时,连无坚不摧的九星剑都能挡住,更不要说此刻这和尚的手了。
  可是和尚的手向上一翻,掌成托势,中指弹出,先击在斩上,然后整个手臂已重重印在斩身。"蓬"地一声,宝瓶只觉浑身真气向四肢分散逸去,气血翻涌不止,身子向前一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竟然是黑色的。她的身体也因此向后倒了下去。
  和尚身子一闪,已在她身后扶住了她,伸手按在她背后,缓缓输入真气。
  宝瓶灵台一片清明,声音微弱道:"我中了毒?"
  和尚道:"是的,施主中的是魔教中最厉害的'摄魂银魅',可乱人神志,最终令人达到魔境,到时便救不得了。"
  宝瓶浑身一丝力量都没有,整个身体都倚在这和尚身上,弱声道:"怪不得我的内伤会好得这么快,却是它在体内做怪。多谢大师相救。"
  和尚竟叹了口气,道:"施主已卷入了诸多门派的武林争斗中,还是随小僧到龙门山去见敝院方丈吧!"
  宝瓶皱眉道:"贵院为何如此着急要我去呢?此刻我的内伤未愈,根本动弹不得,又怎样去哩?"
  和尚道:"这点施主不必担心,我会尽全力治愈施主所受内伤。"
  黄昏时分,宝瓶内伤全愈,而且似乎更胜从前,不由得对这和尚深如大海的武功暗自佩服。他居然好像一点倦的样子也没有。
  江寒月已被他包扎了伤口,置于房中,他已只剩一口气了,就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宝瓶为之恻然,但心中却一点愧意也没有,这样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奇怪。
  和尚与她动身去往洛阳。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大师法号尚未告知。"宝瓶对他极是敬佩。
  和尚道:"小僧法号展宿。"
  

作者签名:
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 轻翻柳陌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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