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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季节(二)

启晗
2004-01-01 22:37   收藏:1 回复:0 点击:3753

    3、九月的太阳走向十一月
   回到学校时已近九月。校运会即将到来。
   我在黑黑的跑道上划出属于我一个人的阳光。白黑色跑鞋,黑不溜秋的细长而瘦小的腿,四百米的跑道上老是有一些亮亮的金光在眼睛里刺。我是个不愿服输,具有男孩子个性,头发留得老长,又有小女人情结的孩子。所以即使不愿意去参加所厌恶的运动,也不愿叫自己输给别人。所以即使训练得头重脚轻、韧带拉伤,也要坚定地大踏步走回来。一直没有人在累累的时候出现,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的跑道拉长夕阳下的影子。
   有一天,安子站在足球场对着我喊加油,每一圈都喊,我感动地跑完那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遥远的5000米,第一次。接着每次训练回来总能在楼下碰见他,我坚定地走着,他总问是不是很累。其实真的很累,我却笑着说不会啊。
   九月是你的幸运月,妈妈总是这么说。不是每个九月都是那么幸运的。肠胃炎去打针,晕倒了。许多的病全在同一时候爆发,它们就像分裂了的一家在同一个时段里突然和睦相处一样,跟太阳一样的光芒四射。安子用哥哥的眼神,看我包裹在傻笑外衣下受伤的身躯,慰问我并不恶劣的疼痛。
   我说好多地方痛。
   那就搽一些药吧,我那边有。他淡淡地给我一个微笑和怜悯。
   我们就这么没有什么深意地生活着,生活本身就没有深意,深意是所有追求浪漫的人给予的润色。
   我经常趿着脚回宿舍。在没有人的地方,我是带着忧伤继续着训练的。有时得让忧伤表现给自己;碰到人,我就坚定地走。
   累累了,就慢悠悠地沿着坡沿着硬硬的水泥路走,依着路旁的树干,摸着。它们的皮皱皱的,像奶奶的脸,离我很近很近。奶奶走了,我没有看见。我忘记告诉自己死人的脸是会腐烂的,我的骨膜炎使腿很痛时我还是喜欢摸着路旁的树干,那像奶奶的脸。
   肃肃是极有同情心的,尤其对我。他喜欢用坚决的语言来表达。他的脸白白嫩嫩,并不坚决。他也是个孩子,一个想懂得我的孩子。
   “不要一个人在学校里边瞎逛!”他说得很坚决。
   “可是我喜欢!”我更坚决。
   “那你可以叫上我,学校里很危险的。”他对我的关心叫我不明白。
   好几次我正摸着紫荆的树干,悠悠地走回来时,他正好从我身边经过。
   “你又在瞎逛!”他总是那么地自以为了解我。
   “恩!”我懒得做更深刻的回答。反正深刻只是在某个寂静的地方出现。
   “那我陪你逛!”
   “好吧。”
   我和他一起走在回来的水泥路上,我的脚步依旧是坚定的。
   安子表示过,肃肃绝对是个没有坏意的男孩子。我当然清楚,如果他有坏意的话,那我不就是个心图不轨的小巫女,因为我曾想过在人多的地方甩开他自己走回来,让他找不到我。安子总是替别人着想。
   处女座的最后一天。我的生日。我又见到了我的白鸟,站在桥上的一根电线杆上。顺着江滨路我跑着,它扑愣扑愣地飞。我对它喊着虫,它便咕咕叫几声。我是真正地趿回宿舍的,在许多诧异的目光中,累与难过一起宣告了我的脆弱。安子问很累吗。我不敢说话,也许我一说话眼泪就会将我的弱小暴露无遗,我点点头。
   “快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用热水敷在痛的地方……”安子的眼神总是含着哥哥的关切。
   “恩!我会的。”我想坚定地走。
   他在后面说“傻傻的,走慢点。”
   肃肃把药拿给我。他说“看到你我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九月里不应该有的火辣辣的阳光般的眼神。
   九月,阳光出奇的宁静。没有秋天气息的太阳走了进来。我想我是不是该去洗个澡,和夏天作一次告别,和过去作一次告别。
   训练是照常的,不会因人的情绪而改变。教练说了训练将使人忘记一切。他是崇高的精神主义者,在他的教育下我也变得崇高了。我的训练越来越没有痛的感觉。不知谁说过,没有感觉是最亲切的精神境界。
   十一月,天空高得你量不出它有多高。5000米和3000米我都能计算出是12圈半和七又二分之一圈,而且我也能计算九月到十一月有60天加上15天的训练时间,就是量不出天空的高。不过没关系,等它又变低的时候我会再去量的,在比赛的昏噩中我想着,结束了比赛。看到肃肃在人群里向我招手,没有安子。
   天空下起流星雨的午夜,楼下,操场,人,一对一对,一群一群。风声,和着流星划落的无声,冷冷的,冬天,来了。肃肃在楼下叫我,我和舍长爬了墙出去。在一群人里边取回我的冷冷的孤寂,在人群里只有自己是自己的安慰。(我感激肃肃,他是个没有坏意的男生,是个会关心人的好人,只是我,不能承受他的关心。我只能在心里感谢他。)
   《圣经》的《阿摩司书》中有言“二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呢?”
  
   4、妹妹的稻草人
   “住在窗台上的薄荷草,它在醒来时就迎着光,如果会说话,我想它会说,啊,这样的天气,只能思念人,独自走在雨中的小花狗,它在散步的路上来拜访我,想起她曾说,如果想到我,却找不到人说,就和他聊天。But don’t talk to dog at raining days So don’t talk to dog at raining days 它有自己的寂寞,所以才孤独的走在雨中,Hello Baby dog 是否你要借把伞,She is gone 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迷漫房子里的咖啡香,提醒我你在心灵的异乡,不再属于我,是否想到我,他对你好吗,其实~我还好~~~But don’t talk to dog at raining days So don’t talk to dog at raining days 我想它有自己的心痛,所以才湿淋淋的走在雨中Hello Baby dog是否你和我一样She is gone 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 I a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
   安子给我听陈升的《思念人之屋》,在一个阳光无垠的午后,嘶哑沧桑的声音如雨般下在凉凉的阴暗的房子里。我喜欢那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我给他听“My feeling tree”里的歌,他借给我欧美经典情歌。因了那些歌,我经常光顾他们的宿舍,听着他们的声音我忘记我是否存在于一个人的世界。安子有句名言“我们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我也知道的,却赶不走那些在记忆里风干了的寂寞,在人群里独自想念寂寞独自想念短暂生命里的定格,和他一样。我们是会掩藏寂寞掩藏想念的两个大孩子,同样也是会制造别人所没有的傻笑的两只候鸟。
   我对黑色有着莫名的钟爱,却穿得一塌糊涂的纯净浅色。人们说如果钟爱着一样东西而做相反的选择那是在掩盖你内心的空白。我属于这一类的人。安子总穿着他喜欢的惨淡颜色,走向一个极端。
   这年的最后一天,我的宽宽的浅色背带裤陪着我。好几年了,它还一直陪着我。学校里几乎成了空城,迎着风走有别样的快感。空气中只有我的呼吸离子,那感觉和飞在太空里没什么两样。突然想起那个木制的暗褐色魔盒,可以装下我呼吸的空气,作为这年的纪念。只能想到安子,就去找他陪我寻找。他说好啊就当陪小妹妹出去逛逛吧。他不喜欢热闹,我也不喜欢热闹,他善解人意地带我去了。
   白色的鸽子不知都躲到哪儿去了。有一个没有眼睛,窟窿里血淋淋的老人坐在路旁,我想靠近他我想给他钱,可我怕他,就像怕抓住我不放的小孩小偷一样的。我频频回头,安子走回去给了他一个硬币,我记住了。
   卖玫瑰花的小男孩拽着安子,安子有点尴尬地不知所措。
   “她是我妹妹呀……”他有点语无伦次。
   “就买一朵嘛,多漂亮的花……”小男孩缠着不走。
   安子看我,“我真的是他妹妹,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我的假话质量挺高的。他一下子就走了。
   将拥挤的城市逛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买到。那个店不知道去哪儿了。
   装修得极具风格的娃娃店的玻璃窗里我看到一个很大很大的稻草人,看得见它红红的鼻子,看得见它瘦弱的干柴般的手。虫很喜欢的,我知道。他却不知道我也喜欢。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男孩,高傲地离开了我。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自己离开了,“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我知道那稻草人,没有心,跟人不一样。
   纪德:与其过得平淡,不如过得惨淡。我捍卫并相信它的崇高性。
   在杭州没有看到稻草人,不然我就把它抓回来了。下雨的时候小狗也总不会出来逛的,因为它们都有一个窝。只有我,在想那个稻草人,在别人的玻璃窗里边。每个城市都有稻草人。

作者签名:
等我老去的时候,你在哪里?
和我一起去捡那片掉了的树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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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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