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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天台·青衣

莫裳青衣
2003-12-22 09:01   收藏:0 回复:2 点击:3488

    很多人问过我是浙江哪里人,有时候轻轻回避了,有时候淡淡答一句,台州,知道台州么?只是心里一直呐喊,我是天台的。
   
   许多朋友曾经不好意思地摇头,没听过啊。底气顿时不足,那么你知否李白吟的“龙楼凤阙不肯住,飞腾直欲天台去”吗?说的就是我们天台啊。还是摇头,最尴尬的一次,有人说,李白有这两句么,不会是你自己诌的吧?无语轻笑,从此隐起了我的天台,不再做任何解释。
   
   国庆节本拟秦淮一行,临时取消,我在BBS上高呼我要回家啦,背着包就去了东站。后来有朋友问,你怎么知道还会有车呢,我说我不知道。
   
   每一次匆匆离开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又急急跑回家,我都没有事先买票,也许刚刚好也许还要等一下,幸好总是赶上了。我不是安定的人,但家是永远的牵系。
   
   七岁以前我在无锡,童年的散碎记忆之于那里似乎还更多些,妈妈总是抱着小小的我在无锡与天台这两个地方来来往往。我嘴巴特甜,见谁都去套近乎,车上船上便总有叔叔阿姨递来糖果……那么小就骗吃骗喝,嘿。
   
   因为奶奶的一句话,父亲义无反顾地携妻带女归来了。很多人为我们弃掉无锡市户口而惋惜,毕竟天台只是个小县城,我一度也是这样认为,现在看起来,其实是身在宝山不识宝。
   
   我实在应该为我的家乡而自豪,天台,又名天台山,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和国家AAAA级旅游区,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并重,享有“山水神秀、佛宗道源”之称。
   
   今年4月份,搜狐网站联合国内近50家媒体开展了“中华十大名山”评选活动,天台山在候选的全国百家名山中脱颖而出,两次名列第七。雁荡山、九华山、五台山、衡山、恒山、嵩山等名岳甚至连十大也不得而入。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遥遥领先,古人先见,诚不我欺。天台山北接四明,南连雁荡,西衔括苍,东濒东海,囿于群山之间,峰峦突兀,飞瀑如练,有“黄山天下秀,天台天下奇”一说。
   
   小时候自无锡回天台,根本还没什么104国道之类的高速公路,到了会墅岭那一段路,就需要走盘山公路,车子绕着山一圈一圈卷着上去。
   
   有一年积雪成冰,山路难行,为此阻了一整晚车,车上的人沸沸扬扬,都赶着回家过年哪,至今记得妈妈焦急的趴着车窗看,拿了块毛毯裹住我,丫丫(小名,据说因为我从小特咿咿呀呀)快睡,睡醒就到家了呢。
   
   有九龙造天台一说,东海的九条小金龙拔下的七十二片鳞拼成的一朵莲花所化。确实很形象,山形由桐柏、赤城、瀑布、佛陇、香炉、罗汉、东苍、华顶等八峰组成,正是八叶覆莲。
   
   主峰华顶,便是花顶之意,有一次去北山,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大声说,快把窗户都关上。本来睡着了,被吵醒后疑惑地睁开眼睛,车窗外竟然白茫茫一片,四下翻腾,不见山不见路,云里雾里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问是哪里,答曰华顶。
   
   表妹在我旁边急急催,你还不快关窗,他们说山蚂蟥会从缝隙里飞进来,落在脖子上就给你一口。听闻此言吓得我睡意全无,不过至今好奇,山蚂蟥真的有翅膀能飞么。
   
   李白名篇《天台晓望》正是作于此间,华顶归云是天台八景之一,我只是路经,得见冰山一角,已是心荡神摇。“宁海方向过来的东海暖湿气流浩浩荡荡沿天台山东麓而上,遇华顶山高寒气流,一经碰撞遂成云雾,一到华顶峰归云洞时,时常莫名其妙地悄然消退,谓为‘华顶归云’,让人恍如远离凡间置身仙境。”
   
   现已辟为国家森林公园,成为夏季避暑胜地,初夏时有杜鹃节,漫山盛放的云锦杜鹃,古名娑椤花,是为杜鹃之王,一树千花,又名千花杜鹃,粉白艳紫,花大如碗,灿若云霞,蔚为壮观。
   
   树冠状的千年杜鹃极为罕见,却在华顶成片成林,是故特冠名为“华顶云锦杜鹃”,与天台菩提齐为佛树。中华网在浙江特产里只列了四样,绍兴黄酒,西湖龙井,金华火腿,天台山菩提佛珠。
   
   菩提子有草,木两种,木本中国唯天台山有之,故称“天台山菩提”。释迦牟尼正是于菩提树下顿悟,故菩提树又名成道树,天台山的菩提树种是印度僧人慕天台宗祖师智者之名,进山礼见之物。
   
   游石梁的那一次,因为坐了车有点头晕,只觉得山路窄且长,走了许久才听见水珠跌落的轰鸣,转过去,便看到石梁横空,瀑布喷涌着如银河泻下,势奔雷,声震谷。
   
   这一块天生石梁实是大自然的造化,足迹遍天下的徐霞客之二十二篇游记中有两篇天台山游记,至推天台山风光,置其为首篇。他三游天台山,三上石梁,“停足仙筏桥,观石梁卧虹,飞瀑喷雪,几不欲卧。”石梁可以横越,但是失足滑瀑溺毙的人时而有之,现在已经封锁了。
   
   谢灵运当年为游天姥山和天台山开辟七百里剡中游道,唐代诗人慕而云集,故成唐诗之路,始于三届,入剡溪,过天姥,终于天台山石梁飞瀑。右边石壁上有大大的飞梁悬瀑四字,沿壁众多名人的题字题诗,我认出了米芾所书“第一奇观”的字样。
   
   沿着石阶下到底,便是一片浅滩,水在这里已经回复了温柔,从潭口溢下汇成小溪。水里有许多娃娃鱼,小小的,乌七抹黑的,划着几粒细细的脚趾。
   
   我们去了里石门,荡舟于寒山湖间,烟波浩渺,不似凡间。忆起唐代诗僧寒山子,出身富贵,却皈依佛门终了一生,尝隐于天台山寒岩七十余年,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与国清寺典座拾得交好。
   
   初中的时候看到这样一段话,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等几年你且看他。
   
   这是影响我最初最深的佛理,是中国的“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有时候受了委屈,便想想这些话,然后吸一口气,可以平静下来。是啊,为谁生气伤身体,回头想想又何必。
   
   明岩位于寒岩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五马隐,据说是台州刺史听闻寒山,拾得两人便是文殊,普贤二大士的化身,赶来相求,两人避进绝壁,所追五马将众人掀翻在地,追随而入,留影崖上。有两匹异常逼真,我有拍摄下来,一马正奔向内,马屁股朝外,甩着尾巴,侧着耳朵,活灵活现。
   
   其实,提到天台山当首提国清寺。天台山的胜迹,也主要集中于国清寺附近,称为“国清风景区”, 依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亲手绘样式始建于隋,罗汉预言“寺若成,国必清。”
   
   天台山是佛教天台宗的发祥地,智者大师把《妙法莲华经》列为佛的最高最后的说法,认为法性真如,开创中国佛教第一宗,智者大师因此有东土小释迦之称,天台山也获得东土灵鹫迦之誉。
   
   唐代高僧鉴真东渡时曾至国清寺拜住持为师,赴日时带去国清寺的大量经典。日韩两国尊国清寺为祖庭,至今时来朝拜。
   
   国清寺是全国保存最完好的古刹,我去了N次了,群山笼翠,古木合抱,抬头仔细去寻,有小松鼠其上跳来跳去,见到人也不怕,拿一双骨碌碌的小眼亮亮地看你。
   
   丰干桥旁立着“一行到此水西流”的碑石,记载了一行在编写《大衍历》过程中,听闻国清寺的达真法师精通算法,于是不远千里前来求师,行至丰干桥前,自北山与灵芝峰下来的两条溪水一清一浊,交相激荡,形成双涧回澜奇观。
   
   寺内的隋梅真正令人激动,相传是智者大师弟子灌顶法师所植,大约是距今最久的古梅树了。解放前干枯叶尽,却于七三年国务院拨款重修国清寺的次年春突然枝叶招展,放出一树银花,怎么能让人相信它没有佛性灵性在呢。
   
   出了国清,有路通赤城山,群山皆碧,惟此山裸露一片,色赤如火,霞光氤氲,唤做赤城栖霞。李白的一句“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使天姥岩扬名四海,但是把赤城山与天台山作了参照物,何尝不是激赏。
   
   天台山同时是道教南宗的发祥地,祖庭位于桐柏山,赤城山玉京洞便是中国道教第六洞天。十大洞天有三大都在台州。
   
   我在高中的时候又到过赤城山,玉京洞还是很破落,不知现在有没有修葺整顿一下,在里面抽过几次签,挺好的,都是上上。爬山就是太累了,曾经爬到燕窠岩接仙水喝,累得半死。
   
   天台是济公活佛的故乡,济公原名李修元,南宋天台永宁村人,幼读诗书于赤城山,出家于国清寺,法名道济。赤城山上瑞霞洞里的济公院整得不错,据说很灵的,许多人去朝拜。
   
   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上赤城时,妈妈说一会儿可要虔诚些,爸爸在旁边笑,这有什么好拜的,结果一回家下巴脱臼了,外婆赶紧跑去赤城求活佛原囿,当然也上了医院,只是后来爸爸也不敢乱说了。
   
   “青衣约我游琼台,琪木花芳九叶开。”李白这一句写的琼台夜月,也是去过的,小学里的春游吧,大家排着队爬到一个山头,然后围起来吃一顿,后来老师要我们去四处捡垃圾,拿到山下扔掉,捡得多还有奖励,其它什么印象已经忘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赏景。
   
   国庆回家,于始丰溪断桥处见数十白鹭翩翩起舞,以为花了眼,却是真的,云雾天台,仙门次开,甚喜。山水神秀,岂愁珍禽不至,佛宗道源,未必异人不得。结文于此,吾爱吾乡。
     
   2003.10.3 19:00 于杭州
  
  
原创[文.在]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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