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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琉璃
□ 莫裳青衣
2003-12-18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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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前世缘:
琉璃,相传范蠡督造王者之剑时所成,乃天地阴阳造化的极致,越王赐名为蠡。
范蠡遍访能工巧匠,将之打造成首饰,作为定情之物赠予西施。
同年战事,越大败,西施被迫前往吴国和亲,临别时,将蠡送还,泪滴其中,天地日月为之所动。
至今后人还可以看到琉璃中的这滴西施泪,故称之为流蠡,后演变为琉璃。
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错:
取出怀中的蠡,捧于掌心幽幽地再次凝望,是缘,是劫?
蠡不语。范蠡赠蠡予我,彼时山盟,言犹在耳,转眼是空。
夷光,你必须要到姑苏去。忍了又忍的泪终于滴落,打在掌心。
蠡在这一刹那流光溢彩、变幻瑰丽。交还于他,我决绝地转身。
烟尘朵朵,此去便是关山万里,容不得一丝牵系。
有人大声说,抬起头来,美人儿。
这个拆散了我和范蠡的人,这个我日后侍奉的主。
我应该怎么样,我迷惑。但我看到自己开始笑。
殿上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是无数花朵怦然绽放的声音。
我不得不承认,夫差要比范蠡更懂讨女孩子欢心。
我有了最好的宫殿,最好的侍女。无数的赏赐都给了我。
身上的光环让我晕眩,这一切,像是另一个世界。
那些和女伴们一起在家乡的若耶溪边嬉闹浣纱的日子,恍如隔世。
夫差得知我思念家乡,便令人在宫中搭出苎萝山,造出若耶溪。
溪边,他执着我的手,告诉我,我就是他梦里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爱着范蠡,我想,我真的会被他感动。
范蠡,他永远都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他的眼里,先是越,再是我。
勾践说,西施得去吴国,他即刻,便只在勾践面前诚惶诚恐。
夫差不同,所有的人都仰视着他。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真好。
其实很多时候,女人爱的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势。
不过是被金钱权势作了强大后盾的男人的那种气势而已。
所有的人都对我毕恭毕敬,他们唤我娘娘。
我很开心,很快乐,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去书房找夫差,不小心听到了一句话。
你们知道吗。我们的娘娘是奸细。越国要她来迷住我们大王,是一个狐狸精啊。
我是奸细?我是狐狸精?我傻傻地愣在当地。
奴婢们罪该万死。娘娘饶命。三个小宫女发现了我,吓得匍伏在地。
何人在此喧哗,夫差与几位议政大臣赶了出来。
我是奸细?我是狐狸精?我机械地重复着。
伍子胥大声道,没错,你就是奸细!你就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住口!夫差拥着我回了寝宫。我还是傻傻的,大王,你说我是吗?
傻孩子,你当然不是,我相信你的。夫差温柔地为我掖上被角。
我的泪又滴下来,落在鸳鸯枕上。
勾践说我是越国的救星,然而,吴国的人却说我是奸细。
我迷惑了,那么我到底是救星还是奸细。
越国的使臣带来了家乡的稻米。
我兴奋地掬起来,大王,你看我们越国的大米,多好的米。
这一年,万亩粮田颗粒无收,百姓们饿得皮包骨头。
夫差终于生气了,对我说,西施,原来你真是奸细。
然而我的的确确不知道这些米都是煮熟了的,我泪盈于睫。
夫差这一天晚上便过来道歉,说他错怪了我,他说要怪也只能怪勾践。
我说大王,带我去赈灾,我也有责任,我不该说我们家乡的米好。
我看到了我永远也不想再看一眼的惨状。
一片凄惨,死尸遍地,从八十高龄的老人到垂韶稚子。
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的人群,都有气无力地睁着眼睛,伸着手掌。
我们走下来的时候,一条瘦骨棱棱的手臂拽住我的裙裾。
侍卫一脚踢开了他,我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范蠡说过,吴国的人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我不懂,眼前这些百姓究竟怎么成了越国的敌人。
他们一生碌碌,能混个衣食无忧已经是烧高香的事了。
我越来越觉得自已在这里,开始进退两难。
然而吴国不可避免地衰弱了,破败了。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越国的大军出发了,近了,近了,终于近了姑苏。
我看到他们的铁蹄过处,一片血海,一片狼籍。
范蠡,他终于接我来了。
夫差看着我,对我说。能叫一声你的小名吗。。
我点着头想哭。夫差,总是这样尊重我,只有他。
夷光,你听着,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你做了我的妻子,我从来都没有后悔。
这些日子里,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
但是现在,我保护不了你了。我哭着看他,他继续微笑着。
你是越国人,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夷光,我已经饮下鸩酒了,我们,来世再见。
话音未落,夫差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倒在我的怀里。
我站在夫差为我造的若耶溪边,多少前尘旧事都上心头。
二十年的相濡以沫,二十年的轻怜蜜爱,我的王,我的夫。
范蠡向我走过来,我却泪如雨下。
想我当年,苎萝山下,若耶溪边,皓白如玉的手在沁凉的水中轻轻浣开细纱。
温柔的触感从指尖一直延伸,两只淘气的蝴蝶,在身边翩翩……
二十年前,范蠡也是这般地向我走过来。回首,已生生隔了许多流年。
夷光,我来带你回家,我现在辞官,我们一起去隐居,从此再也不分开,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句话你二十年前不说,为什么?
现在的我,是祸水,我害死了无辜的吴国百姓,害死了我的夫君。
范蠡,你走吧,我再也不是那个小溪边浣纱的天真少女了。
不,夷光,你看,这块琉璃上面有你的泪,二十年来我一直珍藏在身边。
我含着泪摇头,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仰脖子,我喝下夫差未竟的酒。
范蠡,我想告诉你,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错。
轻轻的喀嚓一声,琉璃玉坠断裂开来。人香消,璃玉殒。
琉璃传说:
佛经有载: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据说每一块琉璃都是有生命的,只有在遇见知音的时候才会碎裂,并且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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