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西施女（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
　　
　　
　　我是在暴雨夜见到那面铜镜的。
　　
　　雨水顺着玻璃橱窗蜿蜒而下，将霓虹灯光折射成扭曲的色块。铜镜躺在檀木匣子里，镜面斑驳如老人皴裂的皮肤，边缘云雷纹间凝结着暗红色锈迹。我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尖触到镜面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战国晚期的山字纹镜，出土时沾着朱砂。"送货的老张摘下斗笠，水珠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都说这镜子邪性，六个盗墓的死了五个，剩下那个......"他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疯了。"
　　
　　我嗤笑一声，用手帕裹着铜镜举到台灯下。锈迹斑驳的镜面突然闪过一道幽光，像是深潭里游过一尾银鱼。等我定睛再看时，镜中竟映出张清丽面容——黛色远山眉，秋水剪瞳，唇畔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
　　
　　"陆老板？"清泠泠的嗓音惊得我手一抖。转身时铜镜磕在玻璃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沈青禾站在店门口，雨水顺着青竹伞骨滴落，在她月白色旗袍下摆晕开深色水痕。
　　
　　"沈小姐怎么来了？"我慌忙将铜镜塞回匣子。这位住在弄堂尽头的女邻居总让我想起古画里的仕女，此刻她眼尾那颗朱砂痣正对着铜镜的位置微微发烫。
　　
　　她缓步走近，青缎绣鞋踏在柚木地板上竟无声无息。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檀木匣，在触到铜镜边缘时突然顿住。我这才发现她右手食指内侧有颗朱砂痣，形状竟与镜面那点暗红锈迹分毫不差。
　　
　　"好漂亮的镜子。"她轻声说，呵气如兰，"像不像困着蝴蝶的琥珀？"伞尖在积水中划出涟漪，我望着她袅娜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后颈莫名泛起凉意。
　　
　　子夜时分，我被楼下的响动惊醒。月光像惨白的纱幔垂在楼梯间，越往下走，越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展示柜的玻璃门敞着，那面铜镜正被一双素手捧起。沈青禾长发披散，月白寝衣在暗夜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别动！"我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如玉，却在相触的刹那，铜镜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镜面浮起细密水珠，那些锈迹竟开始蠕动，如同干涸的血迹重新流动。沈青禾眼尾的朱砂痣红得滴血，她转头看我，瞳孔深处有金芒流转。
　　
　　"你听见了吗？"她声音空灵得可怕，"镜子里有三千年的风声。"
　　
　　我这才注意到铜镜背面暗藏玄机——六个山字形纹饰中央，嵌着一粒鸽血红的宝石。此刻那宝石正随着她的呼吸明明灭灭，仿佛某种古老机关被悄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