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造人（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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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之巅云雾翻涌，补天石残留的七彩光晕在苍穹流转。女娲赤足踏过青玉台阶，腰间青铜铃铛震落千年积尘，鲛绡裙裾扫过之处，龟甲符咒纷纷化作流萤。
　　
　　十二座青铜鼎在祭坛四周嗡鸣，鼎身饕餮纹渗出血色露珠。巫祝们握着骨刀踉跄后退，那些刺着氏族图腾的面孔上，惊恐与贪婪在火把映照下明明灭灭。
　　
　　"尔等以婴孩骨血饲鼎？"女娲指尖抚过鼎沿凝固的血痂，鼎内突然窜出青紫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三百童子被推入祭坛的画面，他们手腕系着的五彩绳还在风中飘荡。
　　
　　大祭司突然举起镶满玉璋的权杖，九黎部落的图腾在兽皮鼓声中暴涨："上古之神早该湮灭！如今我们能用巫蛊之术再造生灵！"他扯开绣着雷纹的祭袍，胸腔内赫然跳动着两颗心脏——一颗血红，一颗漆黑如墨。
　　
　　女娲银发无风自动，祭坛四周的青铜人俑接连龟裂。三千年前她亲手烧制的陶土兵甲，此刻眼眶里却爬出蜈蚣状的蛊虫。那些披着人皮的巫祝开始褪去伪装，露出鳞片覆盖的躯体，尾椎骨延伸出蝎尾般的骨刺。
　　
　　"母亲，他们用您的泥人残片混入妖兽魂魄。"白衣少年从青铜鼎后闪出，掌心捧着的陶罐里，半人半蛇的怪物正在撞击罐壁。他右臂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滴落处绽放出雪白荼蘼。
　　
　　女娲认出了少年颈间五彩石——那是她补天时遗落的碎屑。记忆如潮水漫涌，当年黄河岸边的泥人少年，总爱将新开的芍药别在她鬓间。此刻祭坛四周悬挂的青铜镜突然爆裂，镜中浮现出少年被族人绑上祭台的场景，他们用陨铁匕首剖开他的胸膛，将蛊虫卵种进跳动的心脏。
　　
　　大祭司的权杖已插入祭坛中央的陨星石，夜空被撕裂出血色裂痕。女娲嗅到了共工的气息，那个撞倒不周山的狂神正在裂缝后狞笑。巫祝们撕开自己的皮囊，血肉骨骼重组为九头巨蟒，衔着人骨制成的锁链向她袭来。
　　
　　"且看你们承不承得起这份灵识。"女娲折下昆仑玉树枝，沾着腕间金血在空中勾勒。被蛊虫控制的青铜兵甲突然调转矛头，那些困在陶罐里的半妖生物挣破禁锢，却在她裙角三丈外化为齑粉。
　　
　　少年扑向正在蜕变的巨蟒，五彩石迸发的光芒洞穿妖兽心脏。大祭司的双心同时爆裂，漆黑心脏里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无数嘶叫的怨灵。女娲接住坠落的少年，发现他伤口里钻出的不是蛊虫，而是带着露水的芍药嫩芽。
　　
　　共工的咆哮震塌了半座山峰，女娲将玉树枝投入血色裂缝。补天时封存的星河倾泻而下，将怨灵与妖兽冲刷成斑斓的砂砾。当最后一道裂缝闭合时，十二座青铜鼎齐齐沉入地脉，鼎身上新生的玄鸟纹正衔着星辰振翅欲飞。
　　
　　少年在女娲怀中化作陶土消散，唯有那颗五彩石坠入祭坛裂缝。千年后牧童在此处拾得一枚彩玉，见其内封印着含笑的白衣少年，身旁簇拥着永不凋零的荼蘼花。
　　
　　女娲赤足踏着星河离去时，昆仑山落下今冬第一场雪。一片雪花坠在她掌心，渐渐化成人形轮廓，这次泥人眼角带着泪痣，与消散的少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