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别姬（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
　　
　　垓下的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弯刀，割裂着楚军大营的寂静。项羽站在营门瞭望台上，手里的青铜酒樽突然炸裂，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指缝流进铠甲缝隙。他忽然意识到，这竟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醉得握不住酒器。
　　
　　"大王！"虞姬捧着漆盘从帐篷里出来，云鬓间插着的白玉簪微微颤动。她赤足踩过满地冰碴，裸露的脚踝上还留着昨夜替伤兵包扎时沾染的血迹。"东边...有炊烟。"
　　
　　项羽猛然攥紧腰间佩剑，剑柄上的玄铁护手在月光下泛着青光。这柄从会稽山带回的剑，曾斩落过章邯的头颅，如今却连割不断一根细草。他转头看向虞姬，发现女子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那里面不再是西楚霸王的狂傲，而是濒死的困兽最后的挣扎。
　　
　　子时的梆子响过第一声时，汉军的号角突然撕破夜空。不是冲锋的战鼓，而是用楚地方言唱起的采菱歌。项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出那是楚地童子们春天在汨罗江畔唱的调子。营帐外的士卒们开始骚动，有人掀开头盔摸向颈后的楚国图腾。
　　
　　虞姬突然将匕首抵住项羽的喉咙："让我死在您前面。"青铜刃上沾着昨夜她亲手给伤员包扎时用的药粉，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项羽握住她执刀的手，触碰到的却是冰冷如铁的决心。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虞姬换上了用素绢缝制的银白襦裙。她在帐中点燃十二盏青铜长明灯，每盏灯芯都浸着从江东带来的香油。舞蹈从缓慢的祭司舞逐渐变得癫狂，她发间的金步摇撞在青铜鼎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力拔山兮气盖世..."项羽踉跄着冲进帐篷，却看见虞姬的剑锋已经穿透自己的左肩。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也染红了地上散落的《垓下歌》竹简。女子在他怀里微笑，指尖轻轻划过他结痂的旧伤疤："妾身陪您看过泗水河畔的萤火虫，如今该看九泉之下的星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