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醉酒（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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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的青铜挂钟指向凌晨三点二十分，克里姆林宫地下三十米处的防空洞里飘着格鲁吉亚葡萄酒的酸涩气息。四名侍从像受惊的鹌鹑挤在橡木酒柜旁，他们的白手套正微微发抖——斯大林同志突然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要求准备私人宴会。
　　"把1921年的萨别拉维都搬出来。"最高统帅扯开军装领口，紫红色的疤痕在喉结下方若隐若现。他脚边躺着摔碎的烟灰缸，水晶碎片折射着枝形吊灯的光，仿佛散落一地的星辰。
　　……
　　贝利亚像幽灵般从天鹅绒帷幔后闪出，黑皮靴在地毯上碾出焦油般的痕迹。"给同志们倒酒，"他冲侍从们扬起下巴，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记得在每杯酒里加两滴'蜂蜜'。"……
　　我捧着银质托盘后退半步，医用酒精的味道突然刺入鼻腔。那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是三天前才出现在药柜深处的。作为克里姆林宫首席医师，我却不知道这些药剂的来源——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斯大林同志最近总在深夜要双倍剂量的巴比妥。
　　"叶莲娜·瓦西里耶夫娜，"贝利亚突然转向我，指节敲了敲我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您该给领袖量血压了。"
　　斯大林已经灌下第七杯葡萄酒。当他扯开衬衫接受检查时，我闻到了伏特加、硝烟和某种腐烂苹果混合的味道。血压计的汞柱疯狂跳动，180/100的数字让我的指尖渗出冷汗。更可怕的是他瞳孔的异状——在防空洞昏黄的灯光下，那对茶褐色的虹膜正在扩散成漆黑的深渊。
　　"您不能再......"
　　玻璃杯砸在橡木桌上的巨响打断了我的劝阻。最高统帅摇摇晃晃站起来，军裤上的金绶带扫过满桌空酒瓶。"你们听见了吗？"他突然对着空气咆哮，"托洛茨基那家伙又在敲暖气管道！"
　　贝利亚扶住他胳膊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悸。"只是水管冻住了，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需要我派人去检查吗？"
　　防空洞的温度确实在急剧下降。我这才注意到通风口飘进的雪花，莫斯科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正从钢铁管道渗透进来。但斯大林显然陷入了更深的幻觉，他抓起餐刀指向墙壁上列宁的肖像："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连你也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所有人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画像中的列宁似乎真的在移动，石膏般苍白的脸孔慢慢转向宴会厅，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目光扫过满桌狼藉。斯大林突然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餐刀在油画上划开长长的裂口，棉絮从画布裂缝中涌出，像极了1918年那个被白军处决的画家胸腔里爆出的内脏。
　　"是时候注射镇静剂了。"贝利亚的声音像毒蛇滑过冰面。他掏出镀镍的左轮手枪放在餐桌中央，侍从们立刻架住斯大林颤抖的肩膀。当我将针头刺入那截青筋暴起的手腕时，突然意识到防空洞的通风系统里确实有声音——不是托洛茨基的幽灵，而是某种类似电报机的敲击声正沿着管道传来。
　　第一缕灰白的晨光渗进防空洞时，贝利亚拿着新整理的处决名单走了进来。斯大林在酒精与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昏睡在波斯地毯上，手里还攥着半瓶阿布哈兹葡萄酒。我数了数散落在地的安瓿瓶，正好是能让公牛心脏停跳的剂量。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卫兵换岗的脚步声，贝利亚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在克里姆林宫地表，新一轮的雪正覆盖住昨夜行刑队留下的车辙，而防空洞墙上的列宁肖像，裂口处渗出的不知是颜料还是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