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幻影
　　
　　
　　
　　
　　凌晨两点十七分，周岩跌跌撞撞地从"迷途"酒吧出来，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姐姐周雪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回电——周雪总说他喝酒伤身，每次知道他泡吧都要唠叨半天。
　　
　　"岩哥，真不用送你？"身后传来朋友含糊不清的喊声。
　　
　　周岩摆摆手："就两步路，你们先走。"他租的公寓就在酒吧街后面，步行不过十分钟。朋友们钻进出租车后，他突然感到一阵尿意袭来。
　　
　　街角的公共厕所亮着惨白的灯光。周岩皱了皱眉，这厕所他平时避之不及，传闻常有瘾君子在里面扎针。但此刻膀胱的胀痛战胜了理智，他快步走了进去。
　　
　　厕所里出奇的干净，甚至飘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周岩站在小便池前，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仿佛有人正盯着他。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厕所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见鬼。"他嘟囔着，加快动作。洗手时，镜子里自己的脸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窝深陷。他凑近镜子，想确认是不是眼花了，却看到镜中自己的嘴角诡异地向上扯了一下——而他明明没有笑。
　　
　　周岩逃也似地冲出厕所，一路小跑回到公寓。进门后他连灯都没开，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酒精和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周岩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醒来——他感到有人正抱着他。不是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贴着一具温热的身体，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腰间。更可怕的是，他面前还有另一个人，正面对面地搂着他。
　　
　　周岩想尖叫，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只能转动眼球，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抱着他的那个身影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是个女性，长发垂落在他脸上，痒痒的。而身后那个"人"——周岩努力仰头，终于看到了他的下半张脸：线条分明的下颌，薄而性感的嘴唇，堪称完美。那"人"似乎察觉到周岩的注视，低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是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耳垂上。
　　
　　周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拼命在脑中呼唤姐姐——周雪从小跟着奶奶学了些民间偏方，经常帮人"看事"，虽然周岩一直对此嗤之以鼻，但此刻他只想找姐姐求救。
　　
　　第二天阳光刺进眼睛时，周岩猛地坐起，浑身冷汗。床单平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周雪的电话。
　　
　　"姐，我可能...遇到脏东西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不到一小时，周雪就带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他公寓门口。她没多问，只是让周岩详细描述昨晚的经历。听完后，周雪的表情变得严肃。
　　
　　"两个，一个鬼一个仙。"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几炷香和一个小铜铃，"而且那个'仙'，长得很好看吧？"
　　
　　周岩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只看到了他的嘴和下巴..."
　　
　　周雪点燃香，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感觉到的。鬼气阴冷，仙气清冽。你昨晚去了什么地方？"
　　
　　周岩说了酒吧和公厕的事，但隐瞒了镜中的诡异笑容——那太荒谬了，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周雪在床边停下，香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她快速摇动铜铃，嘴里念着周岩听不懂的话。仪式持续了近半小时，最后周雪用红绳在床的四角各系了一个结。
　　
　　"好了，应该没事了。"她收起东西，"不过这几天你最好别睡这张床。"
　　
　　周岩当晚就搬到了沙发上。接下来的日子，那些诡异的"访客"没再出现，但他每晚仍会惊醒好几次，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在注视他。
　　
　　一周后的深夜，周岩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喉咙干涩。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卧室时，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照在床上。那里空无一人，但枕头的位置...周岩浑身发冷——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其中一个凹陷下去，仿佛刚刚有人枕过。
　　
　　他冲回客厅，打开所有灯，直到天明都不敢合眼。
　　
　　第二天，周岩顶着黑眼圈去了周雪家。姐姐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没好？"
　　
　　"姐，真的有鬼吗？"周岩声音颤抖，"还是我疯了？"
　　
　　周雪给他倒了杯热茶："也许都不是。你最近压力很大吧？工作怎么样？"
　　
　　周岩愣住了。他确实刚经历部门重组，新上司处处针对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周了。昨晚还收到hr的约谈邮件...
　　
　　"压力会导致幻觉。"周雪轻声道，"那些'仪式'更多是心理作用。你相信它们有用，它们就有用。"
　　
　　"可是你明明说——"
　　
　　"我说了什么不重要。"周雪打断他，"重要的是你怎么理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绍我的心理医生给你。"
　　
　　周岩困惑地看着姐姐，突然意识到，也许周雪从来不是什么"灵媒"，她只是用姐姐的方式在帮助他。
　　
　　回家路上，周岩绕道去了那间公厕。白天的厕所毫无阴森感，清洁工正在拖地。他鼓起勇气走到洗手池前，盯着镜子——里面只有他自己疲惫的脸。
　　
　　"小伙子，你没事吧？"清洁工关切地问。
　　
　　周岩摇摇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瞥见墙角有个反光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是一个小巧的银色耳环，造型别致。
　　
　　"这厕所常有喝醉的小姑娘进来补妆。"清洁工说，"估计是昨晚落下的。"
　　
　　周岩把耳环放进口袋，突然想起梦中那个长发"女鬼"——她耳边似乎也有银光闪烁。
　　
　　当晚，周岩做了一个决定。他回到卧室，躺在自己床上。黑暗中，他感到心跳加速，但什么也没发生。就在他即将入睡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先生您好，我是林悦，上周五在迷途酒吧见过。您可能不记得了，但我捡到了您的钱包，方便时请联系我取回。"
　　
　　周岩猛地坐起，周五——正是他"遇鬼"的那晚。他完全不记得见过什么林悦，更不记得丢了钱包。
　　
　　他点开短信附带的照片，是一个女孩拿着他的驾照自拍。女孩长发披肩，耳垂上的银耳环闪闪发光——和他在厕所捡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