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救孤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十八
　　---
　　秋雨将褒斜道泡成了发霉的竹简。
　　六十九岁的赵云能听见自己膝盖在嘎吱作响，就像二十年前汉中战场上折断的魏军旗杆。他握紧涯角枪，青釭剑在背上发出不安的震颤，怀中的襁褓却安静得像块温玉。
　　
　　"将军，曹魏的虎豹骑距此不过三里。"斥候脸上的雨水混着血水，"他们拆了后段栈道。"
　　
　　婴儿忽然啼哭起来，赵云低头看见襁褓缝隙里漏出一角龙纹玉珏。这是今晨丞相亲手系上的，说此物能保汉室血脉不绝。他想起四十年前长坂坡，阿斗在怀中也是这般哭法，只是那时自己还能单手执枪杀透八十三座营寨。
　　
　　栈道木板的霉味突然变得腥甜。十二支狼牙箭破雨而来时，涯角枪已旋成银伞。箭矢折断的脆响中，赵云看见对岸山崖上玄甲晃动——不是寻常斥候，是曹真亲训的"猎星营"。
　　
　　"带公子先走！"他把襁褓塞进副将怀中，反手抽出青釭剑。剑锋割开雨幕的瞬间，一道惊雷照亮崖壁，他看见自己映在石壁上的影子竟生出龙角。
　　
　　第一匹战马跃过断崖时，赵云闻到了腐尸味。这些马眼冒绿光的畜生，分明是喂了五石散的药马。青釭剑刺入马腹时，黏稠的黑血喷了他满脸。第二骑的长矛贴着婴儿襁褓擦过，涯角枪洞穿其咽喉的刹那，赵云听见自己左肩甲骨碎裂的声响。
　　
　　"常山赵子龙？"第三骑的铁面下传来女声，"可惜老了。"她的双刀快得像是剪断雨丝的银蛟，赵云连退七步，后腰撞上栈道栏杆。婴儿的哭声突然尖锐，他看见襁褓中腾起金光，龙纹玉珏正在灼烧襁褓。
　　
　　刀光临颈的瞬间，赵云咬破舌尖。血珠喷在玉珏上，他听见苍凉的龙吟从地脉深处传来。剧痛从心脏炸开，皱纹却如潮水般退去，白发返青的刹那，涯角枪已贯穿女将胸甲。
　　
　　栈道在崩塌。赵云踏着坠落的木板腾空而起，怀中婴儿化作金光缠绕的龙卵。猎星营的箭雨追着他没入云层，云中有雷龙探爪，二十八星宿在白天显现。当他在五丈原坠地时，看见丞相的轮椅碾过满地星图，而怀中的孩子正在吮吸他染血的白须。
　　
　　崖顶传来号角，真正的虎豹骑此刻才刚抵达。赵云大笑起来，这笑声震落山岩上的百年积雨。他最后摸了摸婴儿颈间玉珏，那里刻着的小篆正在渗血——"魂归星海，龙醒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