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小姐（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
　　
　　1931年9月18日的沈阳城飘着细雨，大帅府舞厅的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赵一荻握着张学良的手后退半步，镶满钻石的舞鞋在柚木地板上划出半道银痕。她抬头正要开口，整座吊灯轰然坠落，在距离他们头顶三寸处迸成万千碎片。
　　
　　"我的天..."张学良下意识将她护在身下。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侍卫长的惨叫与枪声同时炸响。赵一荻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扬起嘴角——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张学良眼中真正的锋芒，比他收藏的那把龙纹佩剑还要凛冽三分。
　　
　　三个月后，赵家老宅的青砖墙上爬满了枯藤。赵继昌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女儿从沈阳寄回的信笺："四妹近日常去基督教青年会读书，张将军说等冬天过去就带她去奉天看樱花。"老人将信纸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纸飞机掠过院中残荷时，他听见远处传来零星的枪炮声。
　　
　　1936年12月11日的西安城寒风刺骨。赵一荻穿着租来的粗布棉袄闯进华清池门卫室，发髻散乱地举着张泛黄的《大公报》。当她用簪子划破手指在《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上按下血印时，门外传来张学良的卫队与保安队的对峙声。她回头冲值班副官笑了一下，那是她嫁入张家十九年来最舒展的笑容。
　　
　　1947年深秋的台湾，阳明山的雾气终日不散。赵一荻蹲在张学良牢房的通风口前，用缝衣针将写好的信折成纸飞机。当纸飞机穿过铁丝网的瞬间，她听见身后的宪兵队长在低声咒骂。夕阳透过云层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倔强的白桦树。
　　
　　1991年3月10日，夏威夷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赵一荻的银发上跳跃。她将珍藏七十年的翡翠簪子放进张学良的骨灰盒，忽然想起1936年那个雪夜。当时张学良在西安城头对她说："你知不知道，你一笑起来，比西伯利亚的极光还要好看？"此刻墓碑上的并排名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那个乱世里的惊鸿一笑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