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养心记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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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的烛火在夜风中明灭不定，朱笔悬在《两淮盐课亏空折》上方已有半炷香时间。我盯着折子上刺眼的"二百四十万两"，笔尖朱砂滴落，在宣纸上晕开血似的红。
　　
　　啪嗒。
　　
　　檐角铜铃忽作金戈之声，我抬眼时，琉璃窗棂已映出数道黑影。侍卫的闷哼与利刃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一道寒光穿透窗纸直取我咽喉。
　　
　　"陛下当心！"
　　
　　李玉的惊叫里，我翻身滚下龙椅。青铜烛台应声而断，烛泪飞溅中，刺客的短刀已抵在颈间。借着满地狼藉的烛光，我看清来人竟着明黄侍卫服，面上却覆着半张银质面具。
　　
　　"好个忠君卫主的御前侍卫。"我冷笑，余光瞥见殿外火把渐近，"尔等所求，怕不是弑君这般简单？"
　　
　　面具后的眼睛突然泛起奇异幽蓝，"嘉庆四年正月初三，太上皇崩于养心殿。道光二十年，英吉利战船将破虎门——"
　　
　　"妖言惑众！"我挥袖打翻案上砚台，墨汁泼上他衣摆时，殿门轰然洞开。羽箭破空声里，刺客突然将某物塞入我掌心，咽喉处的刀刃竟松了三分。
　　
　　"记住，扬州盐商手里有......"
　　
　　利箭穿胸而过时，他面具脱落的下颌与我竟有七分相似。温热血珠溅上奏折，那团刺目的红终于将"二百四十万两"彻底淹没。
　　
　　好的，我将把时空悖论与盐政黑幕编织成更紧密的命运罗网。让我们沿着扬州地下暗河的伏流，揭开这场横跨百年的因果风暴。
　　陆青崖腕间表链缠住我拇指翡翠扳指，我们在青铜齿轮的咬合声中坠入虚空。当后背撞上冰冷磁石地面时，我看见三百六十面水银镜环绕成阵，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岁的龙袍身影。
　　
　　"这是嘉靖三十七年葡萄牙人献给世宗皇帝的浑天仪改装的。"陆青崖的机械表突然射出血色光束，镜中影像开始急速倒流，"但您那位沉迷炼丹的孙子，把初代天机仪拆解成七份赐给了扬州盐商。"
　　
　　我按住腰间嗡鸣的九龙玉佩，镜中万历年的自己正在御批盐引改革。突然所有镜面同时炸裂，无数琉璃碎片里，嘉庆四年的养心殿雪夜与道光二十年的虎门炮火交叠闪现。
　　
　　"黑鹞不是抗税组织！"我抓起沾满盐晶的齿轮砸向中央铜镜，镜面涟漪中浮现出永昌盐行的地下账册库——堆积如山的盐包下，竟压着成箱的英制燧发枪。
　　
　　陆青崖突然咳出靛蓝色血珠，他脖颈处浮现出与我相同的朱砂胎记："自从您下旨彻查盐课，这个时空的因果链就开始断裂。您每揪出一个贪官，百年后的海岸线就多出十艘蒸汽战舰......"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我们头顶传来李玉的惊呼。十二重石门次第开启的轰鸣中，我听见粘稠的咸腥味正从暗河深处漫上来——那是比血更令人窒息的、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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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攥着陆青崖的机械表抵住他咽喉，表壳缝隙渗出的靛蓝血液染透了明黄丝绦。地宫顶部落下的盐粒此刻悬浮在半空，像极了冬至祭天时扬撒的霜雪。
　　
　　"所以朕该放任盐税黑洞滋养百年后的蛮夷船炮？"琉璃碎片在我掌心割出血痕，镜中道光年的虎门浓烟却愈发清晰，"还是说你们这些后世子孙，本就指望着祖宗替你们填坑？"
　　
　　陆青崖突然抓住我流血的手按向磁石，三百六十面碎镜腾空而起。我们两人的血在磁力作用下凝成无数猩红丝线，将盐商账册上的墨字一个个吊起重组——那些亏空的银两数额，正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蒸汽战舰构造图。
　　
　　"咸豊六年，黄河改道冲毁开封天机仪遗址，英法联军就在同月攻占大沽口。"他腕表齿轮卡住我扳指上的龙睛，"您现在斩断的每根因果线，都会在未来化作勒死爱新觉罗氏的绞索。"
　　
　　暗河深处传来铸铁闸门开启的巨响，我望见李玉带着粘杆处死士破水而出。他们手中绞金链缠着的，正是当年郑和宝船用过的玄铁锚——这些本该躺在太仓港淤泥里的古物，此刻锚尖却泛着诡异的电光。
　　
　　"圣祖仁皇帝破三藩时，曾烧毁整座昆明城保天下太平。"我扯断染血的机械表链，任齿轮坠入翻涌的暗河，"传旨，扬州盐商勾结白莲教谋逆，着两江总督...…"
　　
　　"陛下！"陆青崖眼里的蓝光突然暴涨，我们交织的血线在磁暴中显影出惊人画面：养心殿地砖下埋着七具青铜浑天仪部件，而正在撰写诛杀盐商谕旨的我，袖口滑落的朱砂正滴在天机仪核心的磁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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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龙玉佩悬在初代天机仪上方，李玉捧着溅满蓝血的机械表瑟瑟发抖。我抚过刻着"绵"字的表盖，将郑和玄铁锚重重砸向齿轮中枢。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我望见镜中幻象：光绪年的紫禁城飘着龙旗与星条旗，但养心殿地底埋着的破碎磁针，正让纽约自由女神像在暴雨中缓缓崩塌。
　　
　　"禀皇上，直隶总督奏报天津卫出现铁甲怪船......"
　　
　　"烧了。"我碾碎最后一块青铜齿轮，指缝间漏出的金沙落进《坤舆格致》残页，"传令沿海各省，见西洋帆船即刻击沉，片板不得入海。"
　　
　　烛火摇曳的阴影里，机械表残骸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光绪年的我在镜中举起左轮手枪，而龙案上的《南京条约》正被暗红血渍浸透——那是我半个时辰前砸天机仪时，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