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县智斗恶霸记
　　——袁了凡在宝坻系列小说之二十二
　　
　　那日暑气正盛，宝坻土地就像一块烧热的铁板。袁了凡蹲在泃河皴裂的新起坝基上，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手指在黝黑的新土上划过，底下是滚烫的白沙。新修的引水渠旁挤满了乡亲，几十双眼睛都盯着泃河上游不远处河道上的那道拦水木闸——那是朱家铺的大户朱天禄三天前带人钉死的闸门。
　　"袁大人，再这么下去，秧苗都要晒成干草了。"老佃户王老汉的草帽簌簌发抖，眼睛露出绝望的目光。袁了凡直起身，青布长衫的下摆沾着沙土。他举目远望，目光越过焦黄的芦苇丛，落在河道岸边的朱家铺村。朱家铺朱天禄家靠河的那所新盖的青砖大瓦房，高出全村房屋半截，正在彩绘装修，花里胡哨的样子活像只蹲在河边的癞蛤蟆。
　　朱天禄是骑着高头大马，踩着未时三刻的日头准时来到的，那匹枣红马喷着响鼻，马脖子上挂的铜铃叮当乱响，马蹄下尘土飞扬。翻身下马时，朱天禄的腰间斜挎着的短刀在人们的眼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弧光。
　　"听说举人老爷要拆掉我的木闸？"他靴尖踢起块碎石，正准确砸在袁了凡脚边的木桩上。
　　袁了凡不动声色地将量水尺插进水里，丈量着水深，尺上刻着的"万历九年宝坻县置"几个字正对着朱天禄："朱员外，漕运衙门上月才颁了均水令，你这闸要......"
　　"啪！"朱天禄的马鞭抽在木闸上震落木屑，朱天禄突然咧嘴冷笑："读书人嘛，书读多了就成了呆子，这闸是在我朱家地界上，是我朱家所有。漫说是开闸，就是袁举人想喝口水——"他忽然朝天打了个响鞭，"也得先问问姓朱的答不答应！"
　　听说此言，人群大乱。有人大喊“纯粹是混蛋！一派胡言！水是老天的，不是你家的！”“你要看着全村老少都饿死吗？”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身穿补丁衣服的后生攥紧了锤头把子，恨不得一下砸在朱天禄的脑袋上。忽然，有人喊道，“来人了！”只见不远处，一行人马拿了家什朝这边赶来，站在了朱天禄的身后。袁了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从袖中摸出本蓝皮簿子，高高举起："朱员外可能忘了，三年前清查丈量田亩时，确认这段河堤划归官田，册档就在县衙存着，你有何话说？"他翻开册页，指腹轻轻抚过朱笔勾勒的图样，微微一笑"朱员外，按照这份册档，你家的界石该是在芦苇荡西头第三棵老柳树下吧？"
　　朱天禄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一只手伸向腰间，触摸到了刀把。袁了凡朝众人打了个手势，只见身后十几个衙役一齐上前，个个威武。朱天禄见此，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袁了凡啪的一下合上册子，一声令下，“传我的话，开闸放水！有敢违规抗法者，从严不贷！”
　　就见数十人冲向木闸，几只大锤在后生们的手中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开了水门。只听轰隆一声，水闸开了，水冲破了闸门向着干旱的田野奔流而去，人们欢笑着，把头上的草帽扔了起来，得到灌溉的秧苗欢快的挺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