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的清香
　　 文：月射寒塘
　　
　　
　　 小时候，光景艰难，吃豆芽是一种奢侈，尽管街上也有人挑着担子叫卖豆芽，但母亲只有过年才会生豆芽给我们吃。
　　 找一个瓷盆，抓几把绿豆，用水泡一夜，然后控干水，盖上盖子，捂上被子，放在炕头上，每天换一次水，这就开始生豆芽了。由于捂得严实，炕头上又热，一两天之后，绿豆就破皮，冒出了嫩嫩的豆芽尖，随后像刚出世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头天似乎还弱不禁风一触动就能碰折茎秆，隔天就粗壮了许多，相互拥抱着，交错缠绕着，白生生的、胖嘟嘟的，越来越像淘气的孩子，鼓起身子起劲往上弓，渐渐地，盖子被高高地顶起来，盖不住了。于是母亲找来一个盆子扣在上面加重，说这样压一下，豆芽长出来更粗壮，更好吃。我们是等不及的，天天催着母亲问豆芽能吃了吧！终于等到母亲说可以吃了，抓一把豆芽放进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用凉水拔凉，沥干水，用蒜泥、醋、油泼辣子、盐一拌，吃起来又脆又香，不仅是我们最爱吃的凉拌菜，也是爸爸过年待客最好的下酒菜。
　　 绿豆芽除过凉拌，还有一种做法就是醋溜，醋溜豆芽吃起来酸爽可口，和凉拌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在我的记忆里，不只绿豆可以生豆芽，黄豆、黑豆都可以生。由于黑豆芽豆腥气重，而且那时候农村常用黑豆拌草料给牲口加膘增肥，所以人很少吃黑豆芽，倒是黄豆芽是必可不少的，黄豆芽比绿豆芽更长更粗大，吃起来更有嚼头。母亲总是生一盆黄豆芽用来烩菜。豆腐、土豆、肉、粉条、海带等等按先后顺序下锅，充分炖煮，最后已经分不出食材的味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有黄豆芽再怎么煮都煮不烂，吃在嘴里咯吱咯吱响，一缕豆香在混合香味之中脱颖而出，在口腔唇齿间缭绕萦回，吃得人满口油腻肥香，嘴角都能流出油来。
　　 后来，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豆芽不再只有过年的时候吃，随时花一两块钱都可以从菜市场买来吃，家里也就不再费时费事地生豆芽了。一年一年过去，市场上一些卖豆芽的为了追求生豆芽的效率和品相，开始添加生根粉等乱七八糟的化学药剂，据说有的当晚是豆子，第二天就生成又白又嫩可以沿街叫卖的大豆芽了，吃在嘴里水叽叽的，没有豆子的香味，就不敢再去购买，家里的餐桌上也逐渐地少了豆芽这道菜。偶尔想起小时候吃过的豆芽的味道，也被眼下更多的食材选择给淡化了，毕竟现在能吃到的东西太多，也不缺少豆芽这道菜。
　　 偶尔在网上看到别人发的帖子，介绍生豆芽的简便方法，仅仅一个饮料瓶或者废弃的塑料桶就可以生出健康放心的豆芽来，这不禁让我心动。按照操作说明，找来一个空的食用油塑料桶，剪掉上面，用刀子在底部划开六七个小洞以便过水，把浸泡一夜之后的绿豆放进桶里，放在一个避光的地方，每天早中晚分次过水淘洗一遍，一周下来，果然看到豆芽“郁郁葱葱”地长满塑料桶，非常招人稀罕。按照母亲的方法来凉拌、醋溜，竟然就吃到了妈妈做出的味道，那一瞬间的快乐和惊喜难以言表，只有满嘴豆芽的清香带我走回那个遥远的小山村，重温母亲带给我的幸福记忆。
　　 忍不住给朋友打电话，他说他生的豆芽也成功了，还拍照片发给我看，竟然比我生出的豆芽还要长，还要旺盛，交流完彼此成功的经验，我急不可耐地又准备生下一桶豆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