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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同人】宇智波鼬麻油记(三)

羽翼.妖精
2012-06-07 02:00   收藏:0 回复:0 点击:3002

    第九章 老庄
  
  原本只是打算来买点识字卡就带他去吃饭的,听说了他的复制功能之后我果断决定让他把店里的启蒙教材全部看一遍。他埋首书堆的时候我一面盘算着省了多少钱一面美滋滋地去楼下小说区选了几本书,又顺手在旁边的工具区拿了本字典。
  
  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捧着注音童话书在看了,亏得今天不是礼拜天,又是上午,书店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不然万一被人发现了这个妖怪的红眼秘密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有没有喜欢的?”我慷慨地问,打算掏腰包买几本幼儿读物给他。
  
  他合上书摇摇头,也真难为他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
  
  手机响起,我把手上的书交给他拿着,接了电话:“老庄,什么事?”
  
  “又在哪里疯?赶紧回来,我带了好吃的来救济你们。”她说,“不准在外面乱吃啊!”
  
  她真了解我,其实我原本是想带宇智波鼬去KFC见识见识的,既然她这么说,我倒也乐得省钱,不过终究在路过麦记甜品站的时候买了两支甜筒。
  
  宇智波鼬拎着书袋子走在我旁边舔甜筒,其实这家伙吃亏在长得老气,要接触久了才会发现他稚气的一面。例如早晨跟我的斗嘴,此刻的甜筒。
  
  你能想象赵子龙舔甜筒吗?我以前也不能。
  
  正胡思乱想,手机又响了,我看都不看地接起:“又怎么了,老庄,不会是叫我带菜回去吧?”
  
  “耶稣基督,臭丫头,你心里只有你那群狐朋狗党!”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唠叨声。
  
  我急忙抬手示意宇智波鼬保持安静,脸上堆起满脸笑:“啊哈哈,老妈,你这么说我听着怎么像是你在骂你的上帝?”
  
  “臭丫头!”我的老娘啐了我一声,“回来了没有?”
  
  我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她,一面懊悔昨晚在几个死党的折腾下居然忘了给她打电话。
  
  “来吃饭,我做了包子。”
  
  额……我头疼地闭闭眼睛:“不行啊,我在外面办事呢,今天没有空。”然后我急忙抢在她发飙之前允诺,“明天,明天上午我一定去。”
  
  老娘满意了,但是不肯放过我:“又在外头瞎忙什么,也不说回来看看我!对了,你等下。”她说着离开了话筒。
  
  耳畔传来熟悉的喷气声,我虎目含泪,哽咽地叫了声:“儿子!”
  
  宇智波鼬咬着甜筒诧异地看着我,我没空理他,听着话筒那头凄凄的呜咽声心如刀割般难受。
  
  “儿子,是不是外婆又虐待你?等着妈妈啊,妈妈明天上午一定来接你!”我眼泪哗哗地说,抱着手机安慰个没完。
  
  老娘不耐烦地移开话筒:“好了吧,明天记得来啊,别又忘了。”
  
  “哪敢啊。”我嬉皮笑脸地伺候她挂了电话,这才收起手机。
  
  宇智波鼬已经吃完了,他礼貌地没有问什么,只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没事,小意思。”我三两口吞下自己那个甜筒舔舔嘴唇打开电动车,一路飙回仓库。老庄已经在了,她是有钥匙的,早已将带来的菜热好了搁在客厅里等我们。她自己倒是埋在我的画堆里不吭声。
  
  我径直走过去:“看什么呢,我回来了呦。”
  
  她回头瞥了我一眼,吸了吸鼻子:“喔。”
  
  我的步子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就算我才华盖世画得震撼你的灵魂你也别哭给我看好吧。”
  
  “死相。”她被我搭住肩膀,又抽了下鼻子,将我新画得那张《云海》轻轻夹在画架上。
  
  “你们聊,我休息一会。”宇智波鼬真是个识趣的人,他退回卧室,还轻轻关上了门。
  
  我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拉她坐下:“又怎么了。”
  
  她垂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腿上,双手绞在一起。不用问了,我知道了,会让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痛苦成这样的全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叹口气,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次一次又一次,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非得骗自己那人会浪子回头。劝她不听,骂她不理,一意孤行地踏入这个死结,然后苦苦缠在网里。
  
  “那个混蛋。”我说,“你还是下不了决心吗?”
  
  她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
  
  你看,我平时一直看不起男人,可是每个龌龊男人的背后必然都有个老庄这样的软弱女人。叫我们这群旁观的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他只眷恋花丛;那为什么又结婚,为什么坑死了老庄。
  
  她是心甘情愿的。
  
  我郁闷得几乎没捶胸咆哮:“老庄,让我去教训他,就一次。我保证不弄死他,只是给他一点教训。”我几乎是在哀求,“我保证不踹他命根子,好不好?打他一顿就好,就一次!”
  
  “叶申——”她抬起头来,眼睛鼻子被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没什么,我就是……我不想哭的,可是一听见你的声音——”
  
  “到底要怎样啊!!”我实在郁闷得忍耐不住了,“这日子你过得有完没完?!到底要忍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亲眼看到他和别人滚在床上你才——”
  
  老庄绝望地看着我:“我看到了。”
  
  “——你说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看到了,他跟别人滚在床上。”老庄做梦似得说,眼泪骤雨般滚落,“就昨天晚上。”
  
  那个男人该死!!我暴怒地一把推开她,拉开门往外走。
  
  “叶申!!”老庄从后面扑过来死死地拖住我,她的叫声那么急切高亢,把对面的宇智波鼬都引出来了。他看到我一脸狂怒地向外挣,老庄满面泪痕地拽着我不撒手,微微一愣。
  
  “帮我拦住她,”老庄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立刻向鼬求救,“帮帮忙!”
  
  鼬的手握住我双肩,有力地按住我,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盯着我问:“出什么事了?”
  
  我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他的力量比我强大,他的声音比手上的劲道更为有力,我冷静了一点,顺从地站住了。
  
  老庄抬手擦了擦脸,慌乱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激动了——”
  
  一句话又挑起我的怒气,我大声喊道:“你还要窝囊到什么地步!!”
  
  “叶申!”鼬喝止我,随即放轻声音对老庄说,“我只是个外人,也许不该过问……不过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对我说。”
  
  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一句客套话,老庄刚刚搭建起来的镇定便又分崩离析。她搂着我的胳膊把头顶在我肩膀上,泣不成声。
  
  鼬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咬了咬牙。都闹到这份儿上了,保密还有什么意义,忍耐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豁出去闹一场,起码让那混蛋知道老庄不是孤身一人。最好打到他怕,自动卷包袱滚蛋,那才是大快人心!
  
  “老庄的丈夫,”我说,吸了一口气,“是个龌龊的男人,处处留情,昨晚他把女人带回家,被老庄看见了。”
  
  结婚才一年,老庄找我哭的次数却数不胜数,当年我们劝过,骂过,强迫过,她却毅然与那人结婚,几乎没跟我们决裂。那么传统居家的女人,却落得这般田地,琉璃居然还去相信什么见了鬼的一见钟情!
  
  眼前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当年一见钟情的老庄,一年时间,憔悴成昨日黄花,虽然她原本也不是美人,可至少遇见他之前,她快乐。
  
  也许现在她也快乐,不然为什么死活不肯放手呢?我冷冷地看着她,居然很想痛打她一顿。打她一顿她会不会清醒一点?打她一顿她会不会变回原来那个没心没肺整天疯笑的老庄?
  
  鼬按了按我的肩膀,然后松开我扶着老庄走到沙发边坐下。他蹲在她身前,清晰地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捧着脸一直哭一直哭,始终没有回答。
  
  鼬起身去厨房倒了盆热水端过来,我忙接过盆子搁在桌子上,暗骂自己粗心。把毛巾拧干递给她,她接过去蒙在脸上,微弱地说了声谢谢。
  
  这个软弱的女人!我头疼地瞪着她,她擦干净脸之后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鼬,转脸祈求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吃饭!”
  
  
  老庄走的时候哀哀地看了我一眼,我郁闷地别开视线,终是不忍心,不甘心地说了声知道了。她离去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叶申,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就当我欠他的吧。看你这么护着我,我很高兴。PS:别告诉她们。
  
  我愤怒地把手机抛到沙发上,旁边的鼬接个正着,他了然地看着我。
  
  “蠢女人!”我说,“我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笨蛋!”
  
  他任由我发牢骚,把手机轻轻搁在桌子上,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我看着他忙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喂,你不是会特异功能么?那就帮我个忙好不好?”
  
  “不行。”他一口拒绝,捧着碗筷向厨房走去。
  
  我差点没栽倒,这么干脆?!搞什么,好歹他现在靠我养活好不好?我都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没义气的家伙!!
  
  “喂!”我跟到厨房,“你起码听完我想说什么再拒绝吧?”
  
  他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手势很僵硬:“我不会那么做的。”
  
  好吧,他是对的,但是我依然不甘心地接着说下去:“只是打一顿——”
  
  “叶申,”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她爱他。”
  
  我闭上了嘴。
  
  
  因为宇智波鼬拒绝了我,我完全出于报复心态把字典塞给他叫他去用功,自己却霸占了卧室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也不是说我对他就放心到这种程度……其实也许就是已经放心到这种程度?反正我关起门来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开门出去,伸个懒腰,宇智波鼬坐在画室里老老实实地捧着字典。见我出来,他侧过脸看着我笑:“睡饱了?”
  
  “要你管。”我嘟哝,随手推开他抢过凳子坐下。面对画布,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也许我该改行画人物画?抽象的也行啊,起码可以把盘亘在脑海中的老庄的那张哭脸换个方式驱逐出去。
  
  “其实要帮她不用那种方式啊,”他在我身后说,声音中有淡淡的笑意,“要不要试试?”
  
  我骤然转身面对他:“要!”
  
  
  他并没有告诉我要用什么方法,我也没去问,只是用电动车带着他一路飞驰到了老庄的家。这个时间,老庄还在店里,而那个畜生应该快要下班了,在这里堵他正合适。
  
  我和鼬坐在他们小区的景观亭里,没有聊天。他捧着字典用功,我的目光始终盯着道路的两端。
  
  宇智波鼬会不会打他,会不会弄残他,会不会把他挫骨扬灰这些我一点儿都没去想,事实上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会与琉璃弹冠相庆。那个男人该死,如果没有法律束缚着,我早就亲自动手了。
  
  上天把宇智波鼬送来我身边,也许就是为着完成这件壮举。
  
  “鼬,”我说,“他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左方,仔细打量着电动车上那名浓眉大眼的男子。
  
  我等待着大快人心的那一刻,带着残忍的嗜血期待。
  
  一群乌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导弹般神准地扑向那人,啄他,抓他,尖尖的长嘴一条条撕下他的肉。男人护住头脸,滚倒在地惨叫着翻滚,但是鸟儿们不肯放过他。
  
  我转头看了眼鼬,他安然地坐在我身边,手上的字典还摊开着搁在膝盖上。见我回头,他冲我笑了笑,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书里。
  
  神一般的存在,这个男人,我为他心折。
  
  扭头接着看那个畜生的凄惨下场,他的衣服已经被扯成了碎布条,乌鸦们飞起又落下,鸟嘴和脚爪上带着碎布和斑斑血迹。这是一幅画,名为《复仇》。
  
  也许宇智波鼬很有艺术细胞,我漫不经心地想,画面构图和用色都很不错,动作张力表现得也很好,唯一美中不足是……算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男人叫了又叫,喉音嘶哑;挣扎了再挣扎,抽搐着,瘫软着,渐渐不动了。我凝视着地面上那团死肉,心中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快感。
  
  恶心和憎恶,只有这些,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看到这个男人,哪怕是他如此大快人心的死状。
  
  “够了。”我低低地说,“谢谢你,可以了。”
  
  鼬抬起眼睛看着我,目光中充满诧异:“已经发现了吗?”
  
  我白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好不好!你这种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可是你不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招摇事情的人。真要杀他,你就不会选在这个时间。”
  
  他甚至不会让我知道吧,真想杀一个人的话,他应该会在漆黑的夜里,静静地亮出刀刃,骤来骤去,不留丝毫痕迹。何必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里闹得这么轰动。
  
  鼬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解除了幻术。我面前的乌鸦和死人不见了,路上行人匆匆,那个畜生早已不知哪里去了——回家了应该。
  
  “怎么被你识破的?”他问,脸上有一丝好奇,“你不是忍者,却能看破我的幻术?”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是你的破绽太大了!也不想想,这个时间这么多人路过,出现了这么灵异的事情,死了一个人,旁边居然一个围观的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他眨眨眼睛:“围观的?”
  
  “当然了,我们中国人,最爱看热闹。要真出了这种事,怕不早就围得人山人海。”我拍拍P股站起来向外走。
  
  “……真是奇特的风俗。”
  
  “你慢慢学吧,天朝是个神奇的地方,有你惊讶的。”我说着拧开电动车的套锁,“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他又用那种满是笑意的眼神儿看我了:“你并不是个喜欢仇恨的人。”
  
  “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我抗议道,“上车!”
  第十章 阿殒
  
  我带着宇智波鼬慢悠悠地往回晃,不是我突然转了性,更不是我脆弱的心灵被刚刚那幕血腥吓坏了——电动车电量不足了而已。
  
  不能享受速度的快感,我很不爽,于是开始拿身后的家伙撒气:“喂,既然不打算揍他,干嘛非要让我跑这一趟?在家直接用幻术不就得了?”
  
  “我觉得你需要先冷静冷静。”他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地传来,半途被风一吹,再混在马路的嘈杂声里,就快听不到了。
  
  我向后拗着脖子,他大声重复了一次,我不服气地切了一声:“你就会做没用的事!闹了半天,老庄怎么办?!”
  
  他似乎叹了口气,似乎,风大,我听不清楚。
  
  “叶申,那是她的私事。”鼬说,“你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想离开他,而想要一个人的本性有所改变是不现实的。”
  
  本性,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知道的,自然知道,我只是不忍看着老庄痛苦。
  
  他再烂再挫,老庄爱他,打不得动不得,这是个死结。我们已经为这事纠结了整整两年了,从当年见他第一眼,我就讨厌他;管他是不是浓眉大眼貌比潘安,若不是老庄执意求我放水,当年的五道关在我那早就拍飞他了。随着时间流逝,我们几个对于那个人渣的存在已经麻木,当年郑重其事约定好的择偶关卡也变成纯粹的胡闹取笑。
  
  四个女孩子郑重其事窝在沙发上讨论择偶细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眨眼却已是满面尘灰。我们没有办法说服老庄,老庄没有办法说服她自己,于是看着她日益沉沦,平时笑得那样疯,掩饰着心底不为人知的创痛。
  
  她已经放弃了,周围的人也不得不放弃她,唯独我,不识时务地每次一听到那些事就忍不住炸出来。
  
  也许……我忽然觉得宇智波鼬可能有办法,不然他为什么出现呢?他这么厉害,我们无法解决的难题交在他手上也许就会迎刃而解?
  
  “你说得对!”我前倨后恭地说,“可是……总会有办法吧……是你的话?”
  
  他没吭声,我回头只看到他随风飘曳的额发还有希腊式的额头。刚张嘴想问,手机响了。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鼬礼貌地走到远处等我,整个人如镶嵌在夜幕中般没有存在感。
  
  听着电话我的眼神直瞪瞪地转向鼬,他奇怪地看着我,向前迈了一步,刚好踏入路灯下。灯光洒在他发梢鼻尖,还有长长的眼睫毛——我刚刚发现他有这么长的眼睫毛——光线穿透发丝和睫毛,它们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洒到眼睛的时候,便全部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潭吞没了。
  
  如此深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希腊式的额头,垂在额前脸旁的黑发——有种妖异的美感。他的美,带着一丝女性的阴柔,还有九分男子的强势,揉合成某种协调的无声魄力。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琉璃会说看着他觉得安稳,女人的直觉,不是善恶之分,而是纯粹男女性别上强弱的感知。他很强大,力量也好,灵魂也罢,就算他再安静内敛,强势的气质早已从他皮肤每个毛孔丝丝外泄。
  
  迟钝的是我。
  
  “叶申?”见我放下电话,他走过来叫我,“是老庄吗?”
  
  “宇智波鼬……”我依然愣愣地瞅着他,“你这扫把星。为什么你出现才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过,太快了,我没有抓住。
  
  “告诉我,怎么了?”他沉声问,声音不急不缓,但是有力。
  
  我闭了闭眼睛:“是阿殒,说琉璃喝醉了跟人打起来,被警【】察带走了。”
  
  他无言地看着我,我无言地看着他,然后我笑了。
  
  “见鬼,你这家伙,如果我听老妈的入教了这会子一定把你当成魔鬼,”我冲他晃晃拳头然后垂下胳膊长叹,“祸不单行啊。”
  
  “那么,你会怎么对付魔鬼?”
  
  我漫不经心地拧开钥匙:“也许钉在十字架上烧死。”
  
  他看着我重新跨上车子,并没有跟过来。
  
  “干嘛?”我皱眉,“等我请你?”
  
  “……叶申,”他安静地说,“如果你介意,我会离开。”
  
  上帝!!我诅咒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却没想到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
  
  “对不起。”我说,“我心情不好,刚刚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想了想,没有墨迹地上了车,我以最快的速度开往家的方向,心里很感激他的沉默和大度,这种时候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哄人安慰人了。
  
  事情紧急,我没空先送宇智波鼬回仓库,就带他先回了我的家,取过身份证和背包再带着他奔往出事地点。拜琉璃所赐,光是打车费我就要大出血,这还不包括待会儿保释她还有送她回家以及我自己回家的各项费用。
  
  一路上阿殒的短信就没停过,她是个还在起步线上挣扎的网络写手,因为经济原因还跟古板的父母住在一起。今天她陪着琉璃在酒吧散心,结果没多久那笨女人就醉了,然后跟旁边的一个倒霉鬼闹了起来。阿殒这穷鬼是绝对出不起保释费的,她只好找我,然后自己一个人在警【】察局急得团团转。
  
  可爱的阿殒,我想象着她急得打转的样子,忍不住微笑。
  
  鼬坐在我旁边,见状问我笑什么,我告诉了他,他也笑了,我们之间僵硬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琉璃的父母不在她身边吗?”
  
  我一边回短信一边答:“她父母早在她初二那年就去世了。”
  
  “……生病吗?”鼬皱眉问,“你们这边又没有战争!”
  
  “车祸啦,你以为和平年代就不会死人么?”我抬眼瞥了他下,又瞥了下狂跳的计价器,真希望自己立刻晕倒。但是阿殒没钱,老庄自顾不暇,琉璃只剩下我了。
  
  认命地付出去一张红票子,只找回来几个铜板,我一边喃喃咒骂着朱元璋没事为什么把南京城建造得这么狭长一边冲进警【】察局。天朝的警【】察局与好莱坞大片上的完全不同,甚至与港台影片上的也没半点相似的地方,它很空,琉璃的一身彩衣在灰白的警务室里鲜明得刺眼。
  
  琉璃仰头挂在椅背上,两只胳膊搭在旁边两张椅子的椅背上,穿着紧身裙居然还能翘起二郎腿,我看着她脚上那双尖得吓人的高跟鞋,真想一盆水泼过去。真行啊她,就算被抓了也没半分悔改,摆出这么副女黑帮的架势来她是想进去蹲几天是怎么地?!
  
  一失恋就灌酒的臭毛病改不过来了是吧,这次还居然敢打架?那下次呢?要不要泼我一脸硫酸算了?
  
  看见我,阿殒顿时悲从中来,呜咽着一猛子就扎进我怀里,撞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小祖宗,你先等会,我先把人捞出去咱们再哭行不?”我龇牙咧嘴地拉开她,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找你鼬哥哥哭去。”
  
  她红着一双眼看看我又看看鼬,鼬白了我一眼,柔声说:“我们先照顾好琉璃,等一会就好。”
  
  我看着鼬连哄带骗地带着阿殒过去照顾琉璃,自己跑去与警【】察办理保释手续,堆着笑脸听着那跟我差不多大的小警员滔滔不绝义正言辞地教训我还得连连点头称是,训完了他好像还觉得不够过瘾,“客气”地询问了我关于将来对肇事者的管教问题的看法。我一面谄媚地笑着用语言把琉璃吊起来打一面在心里把她千刀万剐,打算回去管她要双倍的钱——精神损失费,太窝囊了这个,我生生咽下一口血。
  
  怎么看我都不像琉璃她妈她姐姐,再说她也都这么大人了,管教?!问这问题的同志你智商多少?!不是我吹牛,从来只有她管我,没有我管她的!
  
  填了一堆表格,又狗腿地送上一叠红票子,再次聆听了警员同志的一番垂训之后琉璃终于自由了。
  
  踏出警【】察局站在夜幕中,我再度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鼬一个人架着琉璃,她晃悠悠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倒是很安静;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阿殒居然也软绵绵晃悠悠地靠在鼬的另外一边,瑟缩如白兔,猥琐如兔娘。
  
  “阿殒!”我哭笑不得地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她缩在鼬身后忽闪着圆眼睛怯怯地说:“人家害怕……”
  
  “……阿殒!!”刚刚咽下去的那口血如今喷出来了,我吼得血溅三尺,“你给我过来!!”
  
  “鼬哥哥救命!!”她极快地一缩,恰恰避过我的虎爪,一声救命喊得又嫩又嗲,都能掐出水来。
  
  鼬冷静地拦住我:“先送她回去吧。”
  
  “送什么送!丢马路边喂狗!”我气势汹汹地说,瞪着阿殒,“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一起!”
  
  她再往鼬身后缩了缩,紧紧地巴在他身上,冲我做了个鬼脸:“霸王龙又喷火了,小心皱纹!”
  
  我无力地撑着头:“你吓傻了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谁叫你刚刚凶我,”她不满地嘟哝,终于走过来抱住我胳膊,“我刚刚真的吓到了,你没看到,那群警【】察好凶的。”
  
  “多新鲜呐,不凶难到还笑着表扬你们不成!”我没好气地说,“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阿殒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我们。不熟悉她的人也许会以为她是个胆小羞涩的女孩子,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会子她不过是在接着装嫩卖萌还是从叙述事实的刺激中寻求快乐这两个选择之间摆荡罢了。
  
  要形容她,有句话很贴切:她就是个受,还是个诱受!
  
  我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她:“欧巴桑,我劝你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
  
  她看看我,再看看鼬——鼬架着琉璃温和地站着,一点都不觉得重的样子。于是阿殒果断跑回他身后接着装小白兔:“鼬哥哥,阿申好可怕!”
  
  “……我看还是先送她们回去,明天再说吧。”鼬镇定地说。
  
  是,再闹下去我就真的要暴走了。我转身拦车,一群人先把酒吧皇后送回香闺。琉璃的窝在离市中心极近的一栋住宅楼上,很小,布置得很梦幻,看起来像高中女生的品味。其实没错,早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长大过。
  
  鼬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便退出了卧室;阿殒忙着给她脱鞋子换衣服打水洗脸;我,我正在她家客厅的餐桌上奋笔疾书。
  
  “……的……在……你……工……”鼬凑过来断断续续地读了几个字,诧异地问,“你在写什么?”
  
  “追债通知书。”我说,挥笔将剩下的几行字写完,“我跟她不一样,我很穷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跟她算这笔帐。”
  
  他歪着头把我那份大作看来看去,最后要求道:“念一次。”
  
  我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念:“琉璃亲爱的,鉴于你今晚在酒吧的英勇表现,本座特意从家里冲过来捞你,车费、保释费、劳务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误工费……总而言之明天请汇若干元现金去我账户,人民币,美元亦可,欧元最佳,只多不少,敢少杀了你,爱你爱到恨不得撕了你的叶申。”
  
  “……”宇智波鼬无语地看着我,我冲他挤挤眼,这一次再不给她点教训她下次保不定真闹出人命来。
  
  我满意地用冰箱贴把那封用红色碳素笔写得如同血书般狰狞的“追债书”贴在了旁边的冰箱门上。琉璃家实在太小了,厨房根本摆不进去冰箱,只能丢在客厅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南京城的房价那是全国有名的高,她能置办起这样一个小窝已经算是很有办法了,哪像我们,至今都还在靠父母。
  
  琉璃是个奇女子,比谁都坚强,却也比谁都脆弱。
  
  “叶申,”阿殒走出来,“她睡了,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抬眼看着琉璃卧室禁闭的门,终于没压住歉意:“都是我不好。”
  
  阿殒温柔地环着我的胳膊:“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的。”
  
  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我悲伤地看着她,你们不知道我今天亲眼看到一群乌鸦撕碎了一个人,你们也不知道我身畔这个看似可靠的男人那完全不可靠的来历和可怕的力量。
  
  如果没有带鼬回来,这一切会有什么不同吗?不,我不应自责。
  
  
  送走了阿殒,我和鼬站在地铁中往家赶。车里人很多,大多是年轻人,放学后下班了呼朋引伴地出去玩,这会子也都在往家里赶。今天一天很漫长,遇见宇智波鼬之后的几天都很漫长,我疲倦欲死,抱着根柱子站没站相。
  
  “下一站,德基广场,下车的乘客请……”广播里传来女人公式化的播报声,我闻言一愣,扭头看鼬。
  
  他询问地看着我,车门开了,我懒得说话拖着他便向外走。他任我抓着,顺从地随我穿梭在人群中。城市的夜是喧闹的,是拥挤的,铺满霓虹和车灯;一家家店铺播放着不同的歌曲,一间间餐厅冒着不同的香味,还有小小的饮品站甜丝丝的气息,混在空气里粘在人身上。庸俗而踏实。
  
  我一直拉着他走进KFC,也不问他的意见,随口点了一堆汉堡炸鸡饮料冰淇淋,然后指挥着他端起盘子去楼上窗口找了个空座。
  
  我甚至没有去洗手,直接抓起鸡翅便啃,眼睛落在窗外楼下广场巨大的音乐喷泉上。鼬瞪视着他面前的那一份,抬头看着我:“……没有筷子吗?”
  
  “请用尊手,公主殿下。”我满手油地抓着鸡翅冲他晃晃,“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提醒我今晚我们还没吃晚饭?”
  
  鼬小心地用纸巾包住一个鸡腿:“一顿不吃算什么,正事要紧。”
  
  我喜欢这论调,我越来越欣赏这个家伙,虽然他依旧来历不明和危险。
  
  把薯条戳进圣代挖着吃,我看着喷泉随音乐上下挥洒。水真是很美丽的东西,动的静的,透明的有色彩的,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你喜欢这个?”鼬问我,我点点头说可惜现在不是节假日,不然水头会更大更漂亮。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说话。楼下的喷泉突然就喷出三米多高,那个水柱粗得已经完全不可能是从管子里喷出来——说是井喷可能更合适。足有一米宽的水柱冲上半空,还扭来扭去,真的扭来扭去。无穷无尽的喷和扭,把旁边路过的人群泼了个透心凉。
  
  人群尖叫着退开,但是不走,远远地站着围观;衣服湿掉的那些也没生气,倒是又笑又骂地试图擦干水份;大部分人指指戳戳地议论着喷泉的异常,路过的自行车停下了,电动车停下了,汽车不敢停,但是明显减速了;就连我们身边正在吃饭的食客们也都涌到窗边,还有人正在给电视台打电话……
  
  我僵硬着脖子扭回头瞪着鼬,他一脉斯文地进餐,眼中饱含笑意。
  
  解除!我冲他狂做口型,立刻解除!你这样叫我怎么吃饭?!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但是那股妖怪一样的水“轰”一声瘫下来溅得周围到处都是,人群尖叫着又后退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凑过去看个究竟。
  
  这人到底逆天到什么程度!
  
  “快吃,要冷了。”他瞥我一眼,唇角翘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为什么?”周围有生人在,我不能问得太大声太明显,但是我坚持要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宇智波鼬用纸巾擦了擦嘴和手,取过圣代打开盖子:“你今天太累了,需要一点乐趣。”
  
  所以就用这样夸张的方式吗?!我气极了,劈手去夺他的圣代,他敏捷地闪过,嘴角笑意更浓:“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把圣代交出来我会更好。”我说,不依不饶地同他抢得不亦乐乎。这小子,虽然方式不对,出发点毕竟是好的。再说,我怀疑其实他根本就是故意制造出这种不伤大雅的小骚动,毕竟……很好玩。
  
  相信我,如果我有能力,我也会做出类似的事来的,偶尔。
  
  
  第十一章 追溯
  
  正闹得欢,丢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瞪着它,鼬等了几秒见我不动便问:“不接吗?”
  
  “要接,”我说,“但是我今天实在怕了这个电话了。”
  
  他笑着取过手机递给我:“胆小鬼。”
  
  我还算胆小鬼?你见过面对灵异事件面不改色还和特异功能者闹着抢圣代的胆小鬼吗?!
  
  还在犹豫,音乐已经停了,随即响起的是短信的提示音。我打开它,里面静静地躺着阿殒的简讯。
  
  “叶申,抱歉刚刚跟你那样闹,我认为琉璃不会希望鼬注意到她的失态,你觉得呢?别生我气,下次见面再跟你赔罪。”
  
  我一定是笑了,因为我看到鼬平静无波的眼中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阿殒,这孩子就是这么细心体贴,无论何时何地,她总能照顾到我们最迫切的需要。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说的没错,琉璃绝不希望宇智波鼬心中留下她狼狈的形象,是我错了,我不该带着他去的。
  
  丢开手机接着吃饭,我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大半,鼬看着我吃,半晌说了句:“叶申,你真是个能吃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我气愤地说,“我又不是老庄!”
  
  
  饭后宇智波鼬执意要求送我回去,我想了想,没反对。一是这里离我家比较近,先送他再回家实在很麻烦;二是他说他刚刚吃饱了想散散步消化消化;三是我觉得这个妖孽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迷路这种白痴状况;四是我回去还有别的事要做。
  
  临别时才想起忙乱了一天终是忘记了去配钥匙,只得取下自己的给他,顺手把电话号码写在便签上撕下来塞过去。
  
  “万一迷路就打电话给我。”我说,至于他会不会打电话去哪找电话这些事我管不了,也懒得管,“明天你自己吃饭吧,我得去接我儿子。”
  
  他点点头,转身走远。我上楼回家,梳洗毕,打开电脑。
  
  宇智波鼬说过,他来自一个叫做木叶村的地方,我在百度输入木叶村。昨天就该入手查他的来历的,但是昨天太累了;今天虽然也累,尚可支持。
  
  我得抓紧时间查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
  
  还别说,百度百科还真的有木叶村这个词条。我点进去看了看,大概了解到这个村子是什么火影里面最强的忍者村,后面一长串的人名我不耐烦看,直接关掉搜索火影。
  
  影是漫画家岸本齐史创造的漫画《火影忍者》里面什么五大国忍者村的首领的称号,而火影是最强忍村木叶村的首领的称号。
  
  天雷滚滚啊!我有想过他也许可能大概会是从电影小说漫画什么里面穿越过来的,可是想像一旦变成现实就立刻有了种崩塌的荒谬喜感。
  
  画变成了人,不要紧;可是漫画?二次元世界……黑白格子里,平平的,没有颜色的,只有线条勾勒的……纸人?平时扁扁的突然吹足了气膨胀成真人大小会动会说话……
  
  听起来好像是在形容什么不纯洁的东西?打住!
  
  莫非宇智波鼬这厮就是那个什么火影?原来不是王子啊,我安慰自己:撑死了他也就是个小村长不享受公务员待遇,怕他作甚。
  
  简直像破案似得,我顺藤摸瓜再搜索火影忍者,这次蹦出来一大堆漫画的图片和动画片的视频。好极了,我是个画画的,可是实在对于热血少年漫画兴趣缺缺,所以并没有看过,有漫画的话看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但是一看漫画都393集了我顿时很想砸电脑——这么多?!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直接去搜索剧情简介,看完之后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原来这套漫画是讲的一个叫鸣人和一个叫佐助的孩子成长的故事,里面的反派分别是:“孤独的杀手再不斩”、“狡诈的超强BOSS大蛇丸”、还有“冷酷嗜血,没人要的小孩我爱罗”,压根儿没宇智波鼬什么事,他果然是个死跑龙套的!
  【注】,此部分为作者亲自百度回来的资料,不是杜撰下的产物,诸位读者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百度一下看看。】
  
  我长出一口气,向后倒在椅背上。紧张感消失后那份疲倦再度淹没了我,哪有力气继续钉在桌子前看书,直接把笔记本电脑搬进卧室搁在床边的小电脑桌上点开动画版开始看。
  
  一个长胡子的小孩,肚子里封印着名为“九尾”的妖怪狐狸,从小备受冷眼,他却百折不挠地发奋图强——狗血的俗套剧情,我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发粘……
  
  
  一大早是被老娘的电话吵醒的,她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地大声喊:“丫头!起床了!做礼拜了!!”
  
  让规定礼拜天还得早起做礼拜的混球下地狱去!我无声地诅咒,抬手关掉白白播放了一整夜卡通片的笔记本:“耶稣基督,天上的父,请照顾好并疼爱我那虔诚的老妈,阿门!”
  
  “阿门!”老妈应道,然后突然回过味来,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你那用词有点不大对头?”
  
  我无声地笑着,声音很严肃地说:“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老妈,我一会儿过去,有没有面?”
  
  “想吃面?”她的注意力马上被我转移走了,“好吧,我回来的时候去买,你早点过来。”
  
  挂掉电话我重新扎进枕头堆迷迷糊糊接着睡,虽然师父说练功贵在坚持,但是……偶尔总有例外。我不是个勤快的人,因此师父老是恨铁不成钢地叫我“混一辈子算了。”
  
  真能那样的话倒也是种福气,这一点我和师父还是很有共识的。
  
  
  在老妈那边吃了饭接了儿子,我开着电动车去了仓库。虽然他不是坏人……谁知道呢?也许他不是大坏蛋而是小坏蛋?跑龙套的也有坏的呀。再说,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太过缺钱,就把我的仓库里所有能卖的全卖了然后携款潜逃……
  
  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可以未雨绸缪,更可以解闷。
  
  宇智波鼬开门的时候我冲他点点头:“吃了吗?”
  
  他退后让我进去,疑惑地看着我和我怀里的东西:“嗯,你不是说今天去接——”
  
  “我儿子,小壁虎。”我说,笑嘻嘻地把它举到他面前,“来,叫叔叔。”
  
  “汪!”小壁虎伸长脖子闻了闻他的气味,很听话地叫了一声,然后我把它放在地上,它高高兴兴地一溜小跑跟着我到厨房等我倒水给它喝。
  
  等我伺候好了它出去,鼬哭笑不得地看着我:“那就是你儿子?”
  
  “对啊。”
  
  “为什么取这么个刁钻名字?”
  
  “不觉得它黑乎乎软绵绵的很像吗?”我取下背包丢在沙发上,“你去休息吧,我得工作了,不然老庄那女人真会剥我的皮。”
  
  他没说什么,我走入画室,坐下开始构图。事先并没想好要画什么,但是面对雪白的画布,画面会自动出现在脑海里,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灵感吧。
  
  小壁虎溜达着来到我腿边,把头在我小腿上来回磨蹭;我漫不经心地伸手在它头顶抚摸了几下,它还要来黏,我不耐烦起来,便说:“鼬,能不能麻烦你跟它玩一会?”
  
  “叶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我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瞪他。鼬看着我,神色间有一丝犹豫,然后他开口了。
  
  “有没有什么工作是我现在可以做的?”他说。
  
  这不是他原先想问的话,我皱眉,他之前想说什么?
  
  “你现在记得多少字了?拼音学全了没?”我问,然后试探性地说,“对了,昨晚我已经查到你原来的世界在哪了哦。”
  
  他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没有说话,但是原本平静安详的气氛瞬间就变了。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张力沉重地向我压过来,我汗毛倒竖地抵御着,依旧瞪着他。
  
  “……你都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微微出了一层冷汗,他才开口。声音冷漠,平静,隐隐有种铤而走险的认命的感觉——就像我初次见他,亮出的刀刃在湿冷的雨幕中划开的弧度。
  
  这层认知让我绷得更紧:“不,昨晚太晚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就睡着了。目前我只知道你是从一本漫画书中穿越而来,仅此而已。”
  
  他震惊地看着我,是的,震惊。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诞生只是某个画家脑海里的灵光一闪,就如同我和我笔下的风景般,随意涂抹而出,若不满意,便随时抛弃。
  
  “一本漫画?”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你是说,我是被画出来的?”
  
  “差不多,那套书的具体内容我还没看,简介上只提到了两个叫鸣人和佐助的孩子,至于你的过去我可是毫不知情,”我说,“宇智波鼬,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我不是你的敌人。从答应了帮你的那个瞬间起我就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不要对我摆出敌视的态度!若是你实在不想被人知道你的过去,我也可以答应你不去看。你过去做过些什么与我完全无关,只要你在这里的时候守规矩,我就会继续帮你。”
  
  他长久地看着我,很久,小壁虎一直试图往我腿上爬,未果,这会子正绕着我们两人呜呜连声地抗议。我坦然地与他对视,直到他终于放松了情绪。
  
  “叶申……”他低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不会伤害你,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就看下去。”
  
  我回身继续在画布上涂抹:“我胆子不小,吓不死我。”
  
  他轻笑,有点苦涩的意味,倒没再坚持,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画得满意了就回去,”我说,“另外你工作的事情我会留意,先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学到什么程度了?”
  
  
  宇智波鼬没有阻拦我继续了解他的过去,他平静地说让我亲眼看看也好,省得他自己说出口。但是他坚持要跟我一起看这部漫画,我只好把他带回了家,路上还去超市特意买了一堆方便面和微波食品——那么多集,我保守估计两三天内他不会肯离开电脑的。
  
  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凭着野兽的直觉意识到他的危险,那么通过他刚刚的反应则完全可以判断出他的过去必然不甚光彩。
  
  我没有通知老庄或者琉璃阿殒,她们能做些什么呢?让她们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担心,或者多填上三条性命。刀口舔血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够了。而且……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对这个家伙颇具好感,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但是谁说的准呢?他只是个画出来的人物,谁知道那漫画的作者究竟把他的性格设定成什么样子。
  
  同宇智波鼬一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卡通片,我的注意力一半搁在电脑上一半搁在他身上,累得贼死。虽然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在这个神人面前一切防备都是徒劳的,但是多年训练出来的本能依旧警惕着他。
  
  那个名叫宇智波佐助的孩子出现的时候,我明目张胆地惊讶了一下,鼬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他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弟弟。”
  
  “真是个臭P的小鬼。”我说,他横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画面上出现了佐助和鸣人KISS的基情场面。我“噗”一声滚倒在沙发上,鼬也笑了,他非常非常柔和地说:“这孩子。”
  
  我几乎要以为佐助不是他弟弟而是他儿子,他这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喜悦算怎么回事啊!
  
  笑过之后,我松懈了很多,斜斜地倚在沙发扶手上抱着小壁虎。在我看来其实这个佐助也是个配角,兄弟俩全是龙套,可怜的宇智波鼬。只是弟弟这么臭P,哥哥倒是没有这个坏毛病,真是难得。
  
  然后,黑板擦掉在上忍卡卡西的那头银发上,我再度滚倒,笑个没完。“鼬,”我说,“所谓的上忍原来就是这种水准啊?!”
  
  “卡卡西桑很厉害的。”他的声音饱含怀念,还有些非常复杂的感觉。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见到自己的熟人,而他回去的几率几乎是没有,也难怪他这样。
  
  画面中,佐助说:“我是个复仇者,我要杀死那个男人。”
  
  鼬的面孔上一片平静,只是眼睛里流露着静静的哀伤。我看着他,想起初见面时他说他在他的世界已经死了——
  
  “鼬,你是被杀的?”我轻轻问,“所以佐助要为你报仇是吗?”
  
  他苦笑了下:“不是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过画面。
  
  不是?我疑惑地想:他死了,佐助要报仇,但不是为他?他们不是兄弟吗?
  
  但是鼬不肯多说,只叫我看下去。我心急问题的答案,可是两小时过去了,通往波之国的路上,卡卡西耍了个帅,佐助耍了个帅,就连那个吵死人的小鬼鸣人也耍了个帅,剧情却一点儿都没有要透露所谓复仇到底是啥的意思。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画面中的那几个人有惊无险,打怪升级,真想快进跳过去看。但是宇智波鼬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弟弟,时而欣慰,时而皱眉,我只好陪着他看。
  
  “其实卡卡西挺帅的,”我说,“有实力,但是懒洋洋,还很幽默,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鼬点点头:“如果带土前辈没有把写轮眼送给他的话,卡卡西桑的实力将远不止这些。”
  
  我看着画面中卡卡西红色的左眼:“他有一只都这么利害了,为什么说不给他会更好?”
  
  “写轮眼是只有宇智波一族才拥有的血继界限,别人的身体是无法负荷它的。”鼬简单地解释,“过份重视写轮眼抑制了卡卡西桑本身的天赋。”
  
  好吧,我不懂这些,接着回去看主角练级。佐助被白的千本射成刺猬的时候我瞥了眼鼬,他很镇定,过于镇定。这个人,情绪起伏得越厉害的时候反倒越是显得平静,忍者都这样吗?
  
  我对佐助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那个肚子里有九尾狐妖的鸣人也引不起我的精神,我只是为了查找宇智波鼬的过去才看这个的,但是画面中他迟迟不出现。
  
  越是出现得晚实力就越强,我很清楚这个定律,但是这样拖沓的剧情实在叫人昏昏欲睡,我强撑着。鼬注意到了我的濒死状态,很好心地为我解释他的世界里面的一些事情。我逐渐了解了所谓的忍者系统,五种基本能力,忍者世界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则。
  
  鼬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他自己和他的家人。
  
  中途我睡着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叫醒我;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劝我再去睡。这个男人说到做到,他真的完全随我的意思,看不看都可以,他不干涉。
  
  “但是起码帮我盖条毯子啊!”我抱怨着,“很冷唉!”
  
  “抱歉,我没觉得冷所以……”他不甚有歉意地说,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希望我被冻醒然后可以接着陪他看下去?
  
  他不想说,所以让我自己看是吗?
  
  我一定睡了不短的时间,剧情已经跳到我接不上的地方,简介中“没人要的孩子”我爱罗正变身为肥胖的猫妖怪跟骑着大蛤蟆的鸣人打得天昏地暗。原来这不是忍者的故事而是妖怪奇谈吗?
  
  起身取来零食和饮料分给鼬,我喝着柠檬水问:“你弟弟脸上怎么了,纹身?”
  
  “那是咒印。”
  
  见鬼的咒印又是什么玩意儿!我也懒得再追究,只想弄清楚身边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出场。
  
  “内什么……”我想了想,“你接着看,我还是算了。”
  
  他扭头看着我,有点诧异:“你竟然还睡得着?”
  
  “谁说我要睡了?”我起身伸个懒腰,“我得出去跑几圈,功力退步太厉害的话师父会捶我的。”
  
  鼬想了想,“也好。”
  
  出门后我在心里偷笑:谁耐烦看那么长那么久的动画片,我又不是小孩子,更没那么好的耐心。要知道他的底细,有更快更好的办法。
  
  第十二章 选择
  
  我当然不会真的去跑步,晚不晚上无所谓,而是我不可能真的豁达到那种地步。我急,我想知道,我好奇的要死。
  
  我去了小区隔壁的网吧,用最快的速度将至今为止的漫画翻了一遍,无关的情节全部跳过去,只把画到他的部分仔细看过。
  
  
  回家的时候宇智波鼬还坐在电脑前,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茶几上的饮料和零食纹丝没动。画面正在上演佐助和鸣人互相殴打的奇怪剧情,我弯腰拍拍蹦跳着前来迎接我的小壁虎走过去问:“这两个孩子怎么打上了?争风吃醋吗?”
  
  他不置可否,忽然说:“不赶我走吗?”
  
  我一愣,慢慢在沙发上坐下。
  
  “你已经知道了吧。”他蹙眉看着佐助的火焰将鸣人吞没,“我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
  
  “出去跑了两个小时,你却没有出汗。”
  
  好吧,这家伙够缜密。我伸手抱起小壁虎:“嗯,知道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所以?”
  
  “说不吃惊是假的,”我叹了口气,“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以为你是逃犯,之后几天接触下来也不是没看出你的危险,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有那种前科。”
  
  “这样你都不赶我走?”他的眉头越皱越厉害,“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不要说得很希望我赶走你一样,”我微笑着说,“宇智波鼬,你明明是一个好人,骗骗你那愚蠢的弟弟还行,我就算了。”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灭族的事是真的。”
  
  “啊,这我知道,但是你有隐情。虽然还没揭盅,不过太多蛛丝马迹了,对我这种喜欢看推理片的人来说真相其实已经很容易猜到。”
  
  “只是猜你就敢收留我?”他站起身,“我并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有点儿激动,我想,于是说:“如果强大如你都还需要怜悯,那我们这些蚁民该怎么办?你灭了族,你弟弟却没死;你殴打他激怒他,却偏偏不杀他;卡卡西中了月读,你还是没杀他;我只不过是相信你——跟你相处的这几天我认为你是个好人。”
  
  “而且,”我放开小壁虎抬手将动画片暂停,搜索到某个贴吧点开一个帖子示意他看,“相信你的人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
  
  他狐疑地凑过去看。那是他的粉丝们专门为他建立的贴吧,我打开的只是一个每日留言帖,标题是《今天你最想对鼬说的一句话》。粉丝们每天有空便上去写一点什么,也许只是一句话,也许只是一个问候,也许只是送一朵花。我不知道这些粉丝都是什么年龄什么性别,大家絮絮地说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那么温暖那么动人。
  
  他一条条地翻看着,我在旁边轻声念给他听。
  
  “鼬,我好想你。”“最后你笑了,我却如此心碎。”“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们都疯了?这种坏人干嘛喜欢他?!”“楼上是白痴吗?!一看就知道他有苦衷的好不好!鼬黑滚远!”“别理那二货,尼桑,我相信你。”“鼬鼬我们支持你!”“鼬,你的脑子怎么那么好,来帮我考试好不好呀?”“鼬同学中午好,话说我今天的午饭是我愚蠢的弟弟做的呦!”“同学义愤填膺地骂了AB,他是在为你鸣不平吧,鼬,想你。”“想想,每天晚上可以来这里跟你道晚安,呵呵,有点小幸福。晚安,Itachi……”
  
  我拍拍他后背:“看到没有?有这么多人相信着你,支持着你……想哭的话就哭吧,我刚刚也看哭了的。”
  
  他并没有哭,沉默了很久后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自始至终宇智波鼬没有解释他灭族的理由,我也没问,知道固然好,可是我有预感那不会是让人愉快的真相。那天他的那声谢谢并不是对我说的,但是声音中的艰难晦涩之意听了实在叫人动容。
  
  与其勉强他说那些黑暗的往事,不如耐心点等漫画更新。再说,他的最终目的是想回去——虽然我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想回去做一个纸人任人操纵,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嘛。
  
  他在我家待了两天半,不眠不休地将动画看完了。我对这家伙其实已经完全没有敌意,怀疑还是有的,一点点。谁会跟一个动漫人物较真呢?他不过是别人画出来的人物,是圆是扁生杀大权都捏在那个叫AB的男人手里,再说他已经死了,我旁边这个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完全可以抛弃过往选择他想要的和平与美好。
  
  宇智波鼬看完全部动画和漫画的时候我正要去做午饭,见状便推他去浴室梳洗,(这家伙两天半没挪窝了,都有味了!)想再找套运动服给他换的时候突然想起大号衣服上次都给他了,只好塞给他浴袍先凑合着,把他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去洗。
  
  老庄杀上门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我围着围裙去开门,她一见我劈头就喷:“死女人!你谈个恋爱魔症了?钱都不赚了?我们喝西北风?!”
  
  我退开让她进来,试图解释:“这几天有点事,不过我明明已经画了一半了……”
  
  “那就赶紧把另外一半画出来啊!我还等着要呢!”她走到客厅才看到顶着两个熊猫眼头发湿漉漉肩膀上挂着毛巾穿着我的浴衣立在餐桌旁的鼬。“你们——”她看看他再看看我,一脸恍然大悟。
  
  我绷着脸伸手扭住她两边腮帮子:“把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思想丢出去!老庄!不然对你不客气!”
  
  “你已经够不客气的了!”她挣脱我,揉着脸抱怨,这才转向鼬,“小鼬鼬,近来可好?”
  
  鼬冲她点点头,简单地嗯了声。他心情一定很不好,不然礼貌如他不会这样怠慢女孩子。
  
  我拽着老庄一起吃饭,她哼哼着坐下了,又催了我几句,这才捧起饭碗。说实话我哪会做什么饭,就把前几天买的微波食品,也就是肉串包子什么的转了转,再下了一锅速冻水饺,就着榨菜辣酱什么的随便糊弄糊弄呗。老庄狠狠地吐槽了我这顿乱七八糟的午饭,一边吃的个香。
  
  她总是把伤口隐藏得这么好。我夹了串肉给她,她瞥了我一眼,心照不宣。
  
  “你手头有没有什么工作适合他?不用学历不用看书识字的,”我问,“他想打工,你知道,他中文不行。哦对了,他还没有我们的身份证。”
  
  老庄咬着包子哼哼唧唧地说除非鼬愿意出卖色相去大学给人当人体模特,不然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哪里有符合他条件的工作。别的倒也罢了,没有身份证想找工作实在不大现实。
  
  听她讲到人体模特我就突然想起鸣人的色【】诱术来,宇智波鼬完全可以照办嘛,如果他不好意思露自己的话大可变成别人的样子或者干脆变个女体出来嘛——
  
  “你愿意吗?鼬?”我忍着笑尽量认真地问他,“人体模特报酬很高喔。”
  
  他问我什么是人体模特。
  
  “就是光着身体让人作画,别误会,这是艺术。”我和老庄斜着眼睛溜着鼬的浴衣领口,再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笑得很猥琐。鼬显然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抬起拳头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客气而正式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脸红了吗?还是刚洗完澡的缘故?
  
  说笑完了还是得谈正事,我跟老庄商量着能不能先让他在店里帮忙几天。那家店是我跟老庄合资开的,我负责出货,她负责销售,店面和账目一直是她在搞。
  
  “多个人帮你擦桌子扫地扛扛沉东西也好啊,”我努力说服她,“你不是一直喊着说那些画又大又重你扛不动?以后都让他扛,你只管收钱就好。”
  
  她咕哝着说:“扛不动还不是扛了,你这没良心的也不能帮我。好吧,那就来店里吧。”说着说着她又猥琐地笑了,“小鼬鼬,明儿来喔!姐姐罩你喔!给你带好吃的喔!”
  
  我作了个呕吐的表情,她抬手打我,我们在家里蹿来蹿去追逐打闹,把小壁虎激动坏了,跟着我们狂奔。老庄这棒槌怎么可能追得到我,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瘫在沙发上了。
  
  “叶申,你手机响了。”鼬正在收拾碗筷,对我们的疯闹熟视无睹,头都不抬地说。
  
  我走进房间去接电话,这一次是师父打来的。
  
  “逆徒,后天有空么?”师父永远这么爱我,口口声声逆徒逆徒的,却从没将我清理出门户。
  
  我抱住话筒撒娇:“师父!我好想你啊师父!”
  
  “少来,快说,有空没空?人家等回音呢。”
  
  “咦?又有?多少钱?”
  
  师父报了个数字,我十分满意:“有空,太有空了,小人随时听候您的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嗤,我看你是随时听候钱的差遣吧,逆徒!”师父笑着说,“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的。最近偷懒了没有啊?回头我可是要考试的呦!”
  
  惨了!我急忙堆起狗腿的笑容:“啊啊师父,徒儿我前些天刚去了趟天目山采风,去了两个礼拜才回来,考试什么的就下次吧?”
  
  “撒谎鼻子会变长的,逆徒!”
  
  那边轻声笑着就想挂断,我急忙追问还有没有适合男人的职位,师父诧异地说:“有是有,干嘛这么问?”
  
  “有个朋友需要赚钱啊,他功夫很好的,”我使劲儿推销宇智波牌,“我跟他过招被瞬杀了。”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明天下午带他来见我,随便几点。”
  
  这就是答应了,我连声称是,就差像日本人似得对着话筒使劲儿鞠躬。电话挂断后我走出房间向宇智波鼬宣布这个好消息,他愣了下才问我:“是什么工作呢?”
  
  “他已经被我们吓得有心理阴影了!”老庄抱着小壁虎歪在沙发上哈哈笑。
  
  我也笑了:“放心,这次是卖艺不卖身的工作。我们去做武打片的替身,报酬很优厚,你完全可以胜任的。”
  
  老庄嚷嚷着叫我帮她拿明星的签名,我说我根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片子有什么明星;她说无所谓,是明星就行,签回来裱装好搁在店里卖钱,总会有冤大头的瘟生来买走的。
  
  这女人越来越离谱了。
  
  老庄走后我给鼬大概讲解了一下拍戏时的各种注意事项,他很专注地听,间或问几个问题。我觉得多余,凭他的功夫还用怕什么吗,厉害得过头了倒是真的。于是我赶紧嘱咐他悠着点,务必不能比我厉害得太多,我甚至恐吓他说万一他喷火吐水放乌鸦爆大招被人看到了我绝对不会去警【】察局捞他的。
  
  他横了我一眼,说:“叶申,你这女人总是紧张得不是地方。”
  
  好心当成驴肝肺有木有?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了,就该有个人把他拐回去当奴隶使唤;再不然让他被他的粉丝捡回去天天一夜四十次郎。
  
  
  鼬的衣服需要晾干,我想了想,他已经整整两天没睡觉了,明天还得带他去见师父,干脆就让他多住一天算了,也省得他来回跑。于是我把他带到客房,给了他一床薄被让他休息,自己回房间接着看推理小说。
  
  他没有起床吃晚饭,我也没去叫他,自顾自睡下了。半夜的时候觉得口渴,便爬起来找水喝。正喝着呢,忽然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扭头一看差点没吓死。
  
  “你在那干什么?”我甩着泼出来的水问,还好不是开水。
  
  鼬屈一膝坐在客厅的窗沿上,窗户大开着,月色将他一分为二。他静静地回过头来看着我,手里握着一个水杯。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冷笑话:一只乌鸦口渴了……
  
  “没什么,只是想吹吹风。”
  
  初夏的熏风似有若无地吹拂着他的额发,他此刻看起来确实很像乌鸦,或者说像某种长翅膀的东西。七楼的高度,他就坐在那样危险的地方,给我一种似乎随时会飞走的错觉。
  
  他飞不走的,窗户外面早就用铝合金封闭了。可是衬着这金属的牢笼,他越发像是某种陷于绝境的鸟类。
  
  “怎么了?”我走过去与他轻轻碰碰杯子,“有烦心事说出来比较好喔。”
  
  他沉默地摇摇头,我耸耸肩喝了口水:“如果你觉得闷死自己比跟我商量更有用,那你继续闷着好了。”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淡淡地笑了笑,“我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的人生,死后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则虚构的故事,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
  
  我点点头:“我当然不会明白,不过你所谓的虚构是指的什么?在我看来你活了这件事比你的过去更像虚构。一幅画居然会变成活人——也许别的画也都是活的?这太可怕了。”
  
  “我确实没想到死后居然会是这样的,”他说,“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以我的罪过一定会下地狱,谁知道我居然来了这里。”
  
  “哈,宇智波鼬,谁又告诉你这里不是地狱?”我悲怆地笑了一声,“没有人知道地狱究竟是什么样的,也许这里是地狱,也许这里是天堂,谁说的准呢?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就算外表再光鲜亮丽,胸腔里跳动着的无不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被银色的月光镀上一层清辉。他实在不是个好看的男人,而且危险,但是非常有魅力。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但是不管这里是什么,我都必须要回去。”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呢?你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你死前笑成那种样子,应该是心愿已了了才对吧?还回去干什么?只是单纯的恋家吗?”
  
  “有件事我很担心。”他说,依旧对过去只字不提。
  
  “喂,到底为什么非要回去,”我好奇的很,“要我看你们那个世界真的没什么意思啊,成天打打杀杀,赚了钱也没地方去花。你们那个小村子真的值得这么留恋吗?”
  
  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不以为杵。他就是这点好,不爱生气,也不闹别扭,有种有容乃大的好气度。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聊天说话是很舒服的,你不用担心言辞间会得罪人。外头那些男人……唉,真是不想提了,简直比女人还玻璃心,动辄哗啦啦跌得粉碎;脸皮堪比奶皮,吹弹得破,因为保养得宜,指不定还掐得出水来咧!
  
  我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想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根本没有让你重新回到漫画里去的办法。”
  
  他笑笑没说话,我说难道不是吗?他悠悠地说是啊,还是微笑着。
  
  “爱喝西北风就喝个够吧你。”我说着转身向房间走去,“但是麻烦你明天不要挂着两只黑眼圈出现在我师父面前。”
  
  “知道了。”
  
  我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玻璃杯与桌面接触时清脆的响声撕开了宁静的夜幕,也同时撕开了蒙在我眼前的窗户纸。
  
  “宇智波鼬!”我转身看着他,瞪着他,“你难道是想去找那个作者——”
  
  他诧异地一挑眉:“叶申,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看穿这一点。”
  
  我飙到他身边一拳敲下去:“不要说得这么轻松!你想杀了他吗?!”
  
  “不是。”他接住我的拳头,牢牢地握住,眼睛里满是笑意,“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过。”
  
  “是嘛,我还以为你恨死了他把你的人生设置成那样,想去报仇呢。”我抽回手,“其实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但是……”
  
  他任我把手收回去,点点头:“我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回去。
  
  “你想怎么做?”我问,“威逼他把你画回去?”
  
  “差不多,或者……还有更直接的办法。”他将目光转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中,自言自语般说着我无法猜透的话。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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