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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同人】宇智波鼬麻油记(一)

羽翼.妖精
2012-06-07 01:57   收藏:0 回复:0 点击:2868

    第一章 林中
  
  今天已经是入山的第四天了。
  
  我坐在高高的老树杈上眺望着渐渐下沉的夕阳,对住腿上依然空白的画板叹了口气。
  
  老庄一定又要嚷嚷着剥我的皮了,虽然她从来没成功过。
  
  算了,反正认识十几年了她也该习惯了我的随随便便,再说,我们本来就不靠这个吃饭。
  
  伸个懒腰,有点犹豫是下山去还是再坚持两天。唔……像我这种懒人一旦下山想必就不会再爬回来,果然还是再等两天吧。我回忆了下背包中的食物数量,觉得马马虎虎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那就等着吧,我动手收拾画板和画具,琢磨着去哪混一宿。
  
  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初夏的夕阳中他静静地站在密林深处,一袭黑衣隐在光影里,仰着头,不知已经看了我多久。
  
  游客?不,没有游客会深入到山脉的这个位置;当地农民?不可能,气质不对;唯一的可能就是——逃犯。
  
  我安静地看着他,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并没有停下,相反的加快了。
  
  迅速找到了藏在背包夹层的刀子,一把名叫坦克的方头军刀,厚实的单刃,极其合手,最重要的,锋锐。
  
  抓着它我的心定下一半,但是依然紧张。以我的耳力和警觉性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决定先试试对方的意图。
  
  缓缓把背包背在背上,我问:“你也来爬山吗?”
  
  “……”对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站着,我暗暗叫着不妙,但也只能慢慢抱住树干滑下去。
  
  他等我站稳才慢慢走出来,二十岁至三十岁不等的年轻男人,中等身材,脸色有点苍白,面庞上两道夸张的细细疤痕。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他开口了,一把嗓子倒是我喜欢的低沉,但是我不喜欢他那种伪装的镇静。
  
  “迷路了?顺着那边一直走就有小路可以下山。”我侧了侧头,右手反别在腰间,尽量维持平静地说。
  
  他细细地看着我,似乎在想些什么,我暗自戒备。
  
  “你是什么人。”明明是陌生人,他却说得很有质问的语气。
  
  “与你无关。”我不再客气。
  
  他沉吟了一下:“为什么藏着刀?”
  
  ……被发现了?我缓缓放下右手,亮出刀刃:“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做过些什么,不过那些与我无关,你走你的阳关道,别来惹我。”
  
  他皱了皱眉,不出声,但是也不走开。
  
  我转身就走,背后的他反应极快地探手向我肩头按来,我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削向他手腕,但是等我转过头去,他已经不见了。
  
  见鬼了吧!我瞪着光线越来越暗的树林,觉得浑身直冒冷汗。逃犯我不在乎,可是鬼??
  
  背后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拍,我被吓得一颤,反手又是一刀。
  
  他单手包住我的手,扫了眼刀子,淡淡地看着我:“你不是忍者?”
  
  我勒个去!我还刺客呢!如果不是他的身手如此之好的话我几乎会当场认定这是个沉迷于虚拟世界的疯子。
  
  “要钱我可以给你,为着区区一点钱杀人划不来吧?”试了两次,他的手钳子般捉着我无法挣脱,我不认为自己可以胜过他。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忽然松开了我。
  
  “对不起,”这个男人礼貌地说,“看来是我误会了。”
  
  我瞥了眼手腕上红红的指印,谨慎地退了两步:“你想怎么样?”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烦恼,然后相当恳切地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抬眼看了看愈来愈暗的天色,我不并打算与如此危险的家伙扯上关系,但是想必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吧。
  
  叹口气,我不情不愿地说:“如果你肯老老实实地不要乱来,我会尽量帮你。”
  
  
  他点点头,我稍稍安心了一点点,但是依然紧紧地将刀子抓在手上。在他开口之前,我抢先说:“天就要黑了,我得赶紧下山,不然晚上的树林没法睡觉。”
  
  “跟我来。”他说,转身示意我跟上去。
  
  脑残才会跟!自小到大哪个人不是被自家父母念叨着“不要跟陌生人讲话”、“不要跟陌生人走掉”长大的,我跟他说话都已经犯了大忌我还跟他走!
  
  见我没动,他回头瞅着我。
  
  我指着下山的方向:“是这边才对。”
  
  他皱了皱眉,我坚持着。开玩笑,与其跟着他走到远处再死,那我宁可选这里,起码不累。再说……我握紧手里的刀,在这里硬拼的话,就算不能赢,我也还有机会;可是如果跟他走,遇见他的同伙我必死无疑。
  
  “……请你别误会,”他转过身来尽量和蔼地说,“我只是想带你到前面的山洞去。”
  
  山洞!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黑乎乎的血盆大口:“我要下山!”我坚持地道,“从这里走两小时就会有山路,我们可以搭便车。”
  
  “要下雨了。”他说。
  
  见你的鬼。我腹诽,你当你是天气预报?
  
  见我背靠树干满脸戒备的样子,他似乎很伤脑筋,出乎意料地却没有试图用强。
  
  “我要下山。”我再次强调,“下山之后我会帮你。”
  
  他张了张嘴,然后雨点啪嗒啪嗒落下来,打在我和他的头上。
  
  很好,他不是天气预报,这货简直是东海龙王。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如果你还是坚持要下山的话……”他沉吟着说,看着我,“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这我自然知道,夏初的雨,要么不下,要么就是通宵达旦。尤其山区,更是雨量充沛。
  
  光线更暗了,暮色中他的脸被雨水淋湿,更显苍白。密密的山林里,周围满是淅沥沥的雨声,夜幕四合,那一点苍白越发显得刺眼诡异。
  
  他忽然不再像一个身手高强的逃犯,反倒向着幽灵的范畴倾斜。
  
  没空考虑这些了!我的衣服经不起这么折腾,我可就这么一套衣服呀!
  
  “你是坏人吗?”我突然问。
  
  多简单幼稚的问题,但是往往可以收到奇效。此刻的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皱着眉,他诧异地看着我:“我……”
  
  我等着,可是他并没有说下去。
  
  “好,带我去你的山洞。”我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雨水,手中的刀刃划开幽暗的光线闪耀在我和他之间。
  
  他沉思地看了看我,没有废话地转身带路。
  
  
  果然是个山洞,阴暗、森寒,我走进去的时候忍不住问:“你逃出来几天了?”
  
  他抬手示意我坐在洞中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逃犯。”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某种意义上我确实是逃犯。”
  
  如果没看错,他脸上刚刚掠过的是一丝落寞。
  
  一个哲学系的逃犯,我点点头,取下背包转着眼珠子瞬间打量了下四周:“你的同伙在哪里。”
  
  “都说你误会了……”他头疼地看着我,“这个待会儿再说,要不要烤烤火?”
  
  我耸耸肩。没有同伙最好,虽然一对一我也不是对手,但是心情上会好很多;还有,我很好奇一个幽灵如何生火。
  
  鬼魂都是怕火的,不是么?
  
  结果这个鬼魂当着我的面吹了口气,洞中瞬间便多出一堆熊熊大火,火光下他若无其事地看着我:“饿不饿?”
  
  
  我摇摇头,毛骨悚然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沉冤等着昭雪?我只是个小人物扛不动太大的山头。”
  
  他再次头疼地看着我,有点儿啼笑皆非:“……我还是先说清楚我的事吧,请你不要这么紧张。”
  
  听鬼魂讲故事,英勇悲壮——去!什么时候了我还吊儿郎当的。我尽量摆出一副认真的嘴脸:“请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他说。
  
  废话,看你那张死人脸就知道了。我一边腹诽一边点头作同情状:“需要多少纸钱您尽管开口,信佛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去庙里还愿,如果是基督教我也可以让我老妈每天为你祈祷。”
  
  他耐着性子等我讲完:“不是那样的,我是个活人,虽然在我的世界我应该已经死了。”
  
  借尸还魂!!我缩了缩身子:“我可是个女的,找替身不带这样不挑性别的吧!”
  
  “我是活人!”他再一次强调,“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离开了我的世界;我以为我死了,但是醒来却发现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果然是借尸还魂吧!!我恐惧地瞅着他:“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其实我癌症晚期没几天活头了,找替身的话麻烦换个人选好吗?大家一样是鬼……我是说我马上就会变鬼了看在同胞的份上相煎何太急呀!”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要我做替身什么都好商量!”我极快地答。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他垂下眼睛,“我想回到我的世界去。”
  
  想死还不简单?!我犹豫了下,说:“回到阴间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喜欢美型点的还是豪壮点的?”
  
  “我是活人!”他皱眉,有点儿恼怒。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刚刚明明喷火了。”
  
  他点点头:“但是我是活人。”
  
  “据我所知只有妖怪和鬼还有杂技演员才会喷火。你看起来不像妖怪,难道你是杂技演员?!”一个喜欢谈论哲学和生死的沉迷于网络游戏的杂技演员——我忽然很想笑。
  
  “我是个忍者。”他极其认真地说。
  
  很好,还是个精神病患者。我觉得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利了。这会子求什么神佛才能帮我驱散这个喜欢谈论哲学的患有精神病的杂技演员的鬼魂?
  
  他叹了口气,用着我看不清的速度移动到我面前捧住我的脸:“我是活人!”
  
  他的手是热的——如果鬼魂也能因为烤火而变热……这想法过于喜感,我迅速把它丢到一边去。
  
  “你是活人。”我僵硬地重复,他满意地放开了我的脸。
  
  上下打量着他:“这里是2012年的中国,请问阁下从哪里来?”
  
  他低声说:“火之国,木叶村。”
  
  什么鸟地方听都没听说过,我皱眉:“你确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火之国。”
  
  他叹口气:“我知道,刚刚已经说了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我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也遇见过别的人,我很清楚这里不是我的世界,你们的语言跟我们的完全不同。”
  
  “……穿越。”我恍然大悟,“你一定是穿越了。”这么想着,忍不住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回。
  
  “你刚刚说忍者?你是日本人?”我尽量试着帮他,“为什么会中国话?”
  
  他摇摇头:“我没有听说过中国和日本,在我的世界只有五个比较大的国家,火之国,水之国,土之国,风之国和雷之国。至于语言,我也是刚刚才学会。”
  
  听得我眼睛眨呀眨的:“几天就能学会我们的语言?还有你刚刚那个喷火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的忍术。”
  
  “忍术?那再表演一个,”我要求他证明给我看,“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和证据。”
  
  他想了想,抬手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只见洞口的雨水四面八方地流过来汇聚成一个人的样子,他的样子,那个水变的人甚至对我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在密集的雨幕中。
  
  这是个荒诞故事。我头疼地想,扭过脸去看他:“这算什么?你是外星人?用的什么高科技?你那么厉害何必找我?”
  
  “我是人,”他说,“那不过是个忍术,我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明明死了却会出现在这里?”
  
  我奇怪地看着他:“听起来你似乎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活着?”
  
  他沉默地看着火堆。
  
  “来来,先确定一件事,”我说,“你现在跟以前一样吗?”见他奇怪的表情,我试图解释,“就是说你的身体跟以前一样吗?确定不是灵魂跑进别人的身体里了?”
  
  “没有,我还是我。”他摇摇头,“但是……这具身体不对劲。”
  
  我几乎没哭出来:“到底是不是?!”
  
  “是,但是跟死前的我不一样。”他说,“我死前已经病入膏肓,但是现在很健康。”
  
  这么苍白的脸色是很健康?那他不健康时候啥样?我叹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搅合进这么复杂诡异的事情里去。
  
  “要我说呢……”我其实真的不想说出口,“你还是想法子先活下去再说别的。”
  
  回想起来,这就是我和名为宇智波鼬的男人斩不断撕不开愁白了我的少女头的孽缘的开端。
  
  第二章 名为宇智波鼬的男人
  
  听到我的话,他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找你的原因。”
  
  “我就知道。”我嘟哝着在心里盘算:这事真的很棘手,一个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工作的未知世界穿越男——有什么用?除非他愿意像国宝般站在笼子里或者摄像机前展示他的妖法……或者忍术什么鸟的。
  
  “你介意被人参观吗?”我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他愣了下:“不,谢谢。”语气虽然不佳,话说得倒还客气。
  
  心中稍微对他有了点好感,我想了想:“你都会点什么?说来我听听也好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工作。”
  
  “我是个忍者。”他说。
  
  “那种东西只存在于过去的传说中,”我挥挥手,“和平时期不要说忍者,就算你是蝙蝠侠也得先混饱肚子。”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有些儿诧异,有些儿茫然,还有些……欣慰?
  
  “我的国家没有。”我说,“看来你来自一个满是战乱的世界啊。”
  
  他沉默地点点头。
  
  “难怪你急着回去。”我同情地说,“很担心家里人吧。”
  
  他淡淡地笑了笑:“是啊。”
  
  看来这个人暂时应该不会对我怎样了,我故意把刀子放在身边,抬起空着的手烤了烤火:“虽然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回去,但是教你在这里谋生应该还是可以的。”
  
  他的目光扫过我身边的刀,了然地笑笑说了声谢谢。我有点汗颜,这个会奇怪法术的人要对付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即便知道这一点,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收起刀子。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求生意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哉。
  
  他忽然抬起头,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洞外,只见雨幕中一个黑影飞快地跑进来,是那个水做的人,他身上居然扛着——我揉揉眼睛,没错,一只鹿?!!
  
  那只鹿不停地挣扎哀鸣,但是水人面不改色地扛着它站在我们面前,我身边的男人站起来走过去。
  
  “你给我住手!!”当他取出某种尖锐的武器的时候我大叫,跑过去的时候在火堆上绊了一下踢飞了一块小石头,“住手住手!!”
  
  他奇怪地看着我:“你不喜欢鹿肉?”
  
  我两手护着那只鹿的屁股几乎没被他气死:“你知道这个值多少钱吗?!你有钱赔吗?!万一这是国家保护动物吃下去你会被判刑的知不知道?!”
  
  他皱着眉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如此大惊小怪,但是合作地示意水人把鹿放下。那只鹿挣扎着一落地便撒丫子向洞外狂奔而去,让期待着仙鹿报恩或者九色鹿显圣的我怅然望着它消失的方向着实情何以堪了一会儿。
  
  有什么好笑的,既然穿越男和喷火怪都出现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等我回头的时候,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水变得那个不见了。
  
  就像孙悟空的毫毛,拔下来一吹就能变成人,再抖抖身体还能回收利用,经济环保。
  
  “晚饭没有了。”他说。
  
  这丫不会前几天都吃这个果腹吧?!我惊恐地瞪圆了眼睛:“雨一停……不,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都被他吓糊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我毫不留情地抨击他,“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怎样,在我的世界里,基本上不是用钱买的东西都不能吃。”
  
  “抱歉。”他说,“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不怎么办,溜之大吉。”我说,伸手在背包中取出饼干和牛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我把食物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打算告发我?”
  
  “我干嘛告发你,又不是我家的鹿。”我咕哝,“再说你不是不懂么,又不是故意的。不知者不罪,算啦。”反正是慷他人之慨,我极其大方地说。
  
  他忽然笑了。
  
  
  这个男人吃东西的样子十分斯文,起码比我斯文一百倍,但是饭量不算小,不动声色地就把我的干粮消灭了一半。
  
  我早已吃完了,闲着没事就把画具拿出来涂涂抹抹。
  
  他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我忙碌,等把肚子填饱才开口:“你是画家?”
  
  “画家?等我死了也许。”我打着底稿漫不经心地答,“这年头,活着的都不过是些画匠,混口饭吃罢了。画家是份奇怪的职业,不死不不会成名,绝大多数死了也不会成名,没名气就没有钱,所以我们被称之为穷画匠。”
  
  他有趣地看着我:“那为什么还要画下去呢?”
  
  “喜欢呀。”我扫他一眼,“倒是你,为什么当忍者?你那份工作比我的更奇怪吧。”
  
  他没有回答。故作哪门子的神秘,无非是因为穷。
  
  外头的雨半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身旁的篝火随着气流摇曳着发出“呼呼”声,间或夹杂着树枝燃烧的“噼啪”声,一洗方才的阴森感觉。
  
  我埋着头上色,随口问:“为什么找我?”明明已经来了好几天,也说遇见过别人,为毛偏偏是我摊上这种麻烦事?
  
  那人迟了一会儿才说:“因为这里是周围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就算我不找你,你也会自己找过来。”
  
  “你是说……”我自画板上抬起眼睛瞪着他,“你跟踪我很久了?”
  
  他歉意地笑了笑。
  
  真是叫人不舒服的感觉,我竟然被人跟踪而不自知,要知道,我可是自小习武,若不是国家规定女性不能参加武术考级这会子我六级都有了。不过就我这种懒散的个性……还是师父说得对,混混,保命,健身算了。
  
  没遇见这妖孽之前我还真以为自己的一身功夫足以保命了呢!果然是天外有天么?可是为毛一定要在这么诡异的情形下让我见识到?
  
  他安慰性地说:“你功夫不错。”
  
  谁稀罕这种安慰!我瞪他一眼,重新埋回画中。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我画。
  
  我喜欢话少的男人。
  
  等下——我忽然醒悟过来,不对啊!我的警惕性呢?我的戒备心呢?!刀呢?我刀呢!?
  
  转头去找,刀子被一只手倒拿着递过来,目光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爬,破相的男人和煦地微笑着。
  
  奇怪的男人,之前还那么阴森森的,笑起来居然如此阳光如此温暖。
  
  
  一层层上色,我再度开口:“想好自己要做什么没有?特长?”
  
  他摇摇头:“我暂时还需要适应。”
  
  这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成熟理智,不急不躁,耐得住性子。无论处境如何,他想要的是什么,起码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中他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或是催促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生性不爱赌博,也许我会试着赌一记。
  
  “名字?”
  
  他又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我白他一眼。
  
  “宇智波鼬,请多指教。”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叶申。”我握住那只手,不动声色地说,暗地里却惊讶这只手的阳刚。看他的脸总是会有种他是弱者的错觉,但是握着他的手就会明白,指腹粗糙骨节分明的手只可能属于重体力劳动者,比如民工,比如武者。
  
  我也是一样的。
  
  他冲我点点头,我们各自撤回手掌,我继续画画:“宇智波鼬,这可是个日本名字啊,你确定自己不是日本人?”
  
  “不是。”
  
  事情棘手了。既然不是现实世界的人,很有可能他来自外太空的另外一个地球……好吧这种说法最不靠谱,比较实际的说法是他很有可能来自古代或者现代社会的任何一个次元。例如小说,例如电影,例如漫画,甚至有可能只是某个人某一天一时兴起的随便涂鸦。
  
  如此广阔的范围,如何查找?我又不是福尔摩斯;退一万步说就算找着了又能怎么着吧,我区区一个小市民有啥能耐帮他穿来穿去。
  
  整件事没有可能,没有可能,他回不去的。
  
  我有点儿同情地瞥他一眼,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怎么?”
  
  “没事。”我在画上大笔一挥签下名字递给他,“送你。”
  
  他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去看:“这是?”
  
  那是他的一幅速写,被我用颜料上了色,画的就是他坐在石头上看着篝火的样子。这个顶着日本名字却否认自己是日本人的家伙诧异地看着画中的自己,半晌才抬起眼睛看着我:“你画的真好。”
  
  “嗤,那是,就靠这个混饭吃呢。”我笑笑,开始收拾画具,“我该叫你什么?你那名字太长了别人听了会觉得奇怪。”
  
  他想了想,勉强道:“鼬。”
  
  其实我觉得只叫一个字更奇怪,搞得好像我跟他很熟一样:“好吧,小鼬,明天——”
  
  “叫我鼬。”他打断我,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诧异地问:“就一个字?”
  
  “……鼬桑吧。”
  
  我噗哧一声就笑了:“拜托!又不是大河剧,别搞得那么另类行不。右桑,我还右酱呢……哎?这个不错,就叫你右酱怎么样?”
  
  他板着脸不说话,我自己一个人在那乐了一会儿只好讪讪地收场:“好吧……右。什么右?新右卫门的右?”
  
  “鼬。”他伸手在地面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串符号,见我满脸的问号叹了口气,“一种动物,大概这么长……”他抬手比了比。
  
  黄鼠狼嘛。我暗暗好笑,日本人就是没学问,取个名字也不知道选个好听的。谁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这就叫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呸呸呸!比喻不当,他才是鸡,他们全家都是鸡!
  
  “明白了。”我偷笑完了正经地说,“明天你跟我一起下山回去,现在睡吧。”
  
  他点点头,看着我从背包下解开睡垫铺好躺下。
  
  “其实……”过了很久他说,“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的,我不会伤害你。”
  
  我张开眼睛看着他。
  
  “把刀子垫在头下面,时间久了头会疼的。”他说,唇角有浅浅的笑意,“如果我要伤害你,你根本没有机会用到它。”
  
  我皱眉:“你很小看我哦,虽然我知道你有特异功能,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这么直截了当地打击我的自尊心?”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事实,别那么紧绷。”
  
  “跟陌生人待在一起过夜怎么可能不紧绷!”我生气地说。
  
  他把目光从篝火转到我身上:“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看。”说着突然一抬手,某样东西从我头顶飞过,我甚至没看清是什么。“扑”地一声那东西钉入对面的山壁,尾部微微地颤动了两下又归于静止。
  
  我一骨碌爬起来走过去看,原来是把类似矛尖的东西,看不出长度,因为有一大半已经没入山壁了。
  
  抬手试了试,它紧紧地钉在上面无法拉出。
  
  “我来吧。”宇智波鼬走过来轻轻一下就把它拔出来了,“防备我是毫无意义的,我不会伤害你,去安心睡吧。”
  
  将近十七八厘米的矛尖全部钉在岩壁里——他只是抬了抬手。
  
  我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说的对,防备是毫无意义的。
  
  摸着坚硬的岩石上那条小小的缝隙,我绝望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妖怪啊……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他走回篝火边坐下:“在我的世界,这不算什么。”
  
  好吧,也许他是想谦虚一下,可是在吾辈这群没有特异功能的小民们面前过分的谦虚就是红果果的骄傲有木有!!
  
  想我从小到大怕过谁来,那就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除了师父),一向只有我欺负人,没有人敢欺负我的。今天倒好,自打遇见这个家伙以来一路吃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了?”他见我站着不动,问了一声。
  
  我板着脸说:“第一:在这个世界你绝对不能使用这种能力,否则你会被当成怪物抓走,如果逃掉就只能换个城市从头开始,而我绝对不会搬家;第二:既然我答应了帮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淡淡地问,面上一片平静,然而我却觉得肃杀。
  
  “教我功夫,什么时候我能打败你才算合同结束。”我趾高气昂地说。
  
  他的平静不见了:“打败我?”他惊讶地看着我,“你?”
  
  我重重地点头。
  
  “这不可能,你甚至不是忍者。”他皱眉。
  
  “那随你的便,我反正无所谓。”我走回去在睡垫上躺好,欲擒故纵。
  
  他想了想:“我可以教你,但是不保证你能学到什么程度。”
  
  我飞快地盘算了下,有的捞比没的捞强。既然他肯教我就行,总比做白工没回报强啊:“好吧,但是你得认真教,别想随便糊弄就算了。”
  
  “可以。”他说。
  
  
  第三章 名为叶申的女人
  
  清晨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探手去摸被我当枕头的背包下面的刀。
  
  “早安。”低而清的男子声线,不急不慢的语调,好整以暇。
  
  张开眼睛,篝火早已熄灭,朦胧的晨光中宇智波鼬坐在昨晚的位子上看着我,似乎就这样坐了一整夜不曾动过。
  
  我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自己的衣着,暗暗松了口气:“早。”
  
  他厚道地扭脸看着洞外,眼中滑过一点笑意:“雨停了。”
  
  是停了,洞外那一角天空正泛着标准的雨过天青色。很好,我很满意,我从来不喜欢雨。
  
  取出背包中剩下的食物分给他,我一面拆饼干的袋子一面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微微一愣。
  
  “我从不会在家以外的地方熟睡,更不可能当着陌生人睡得这么沉,说吧,你做了什么。”我抬眼瞅着他。
  
  “……是一种幻术,”他有点儿尴尬地试图解释,“只是看你太紧张,想帮帮你。”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谢谢你了!”
  
  于是沉默地吃完早餐,虽然没有交谈,彼此气氛倒还融洽。既然他确实没想伤害我,我对这个男人的戒心自然又减弱了许多。原本是打算把他骗下山去然后找机会逃掉的,现在算了,看在他人还不错的份上,就帮帮他吧。
  
  不可否认的,我对他其实很好奇。这么年轻的家伙,居然这么厉害;虽然这年头穿越满天飞,可是真正能遇见一个还是足以媲美中大奖的。
  
  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小心地把刀子别在皮带上,我走出山洞,打算与他一同下山。
  
  “啊!”我在洞口站住,失声叫道,“云海!”
  
  宇智波鼬诧异地看着我:“怎么了?”
  
  “云海啊!”我迅速卸下背包翻出画板爬到旁边的树上,“我辛辛苦苦爬上山来餐风露宿等了五天终于等到了!你别吵,天塌下来也要等我画完!”
  
  居高临下,远近山头全部泡在奔腾而澎湃的云层里,只露着一点点顶峰;朝阳的光细细穿过那柔软蜷曲的白雾,光线一层层暗下去,终于隐匿不见;云层被不大的山风吹得不住流转推移,却迟迟不散。明明是动态,整体看上去却有种极静的美感。
  
  美极了,这是真正的仙境!
  
  我痴痴地看着风景,手上信笔涂抹,一气呵成。因为不准备出售,故而分外随心所欲,酣畅淋漓。许久之后,描完最后一笔,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歪着头端详手中的图画。
  
  “用色很好。”他说。
  
  我大惊之下几乎没翻下树去。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什么时候站在旁边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
  
  宇智波鼬伸手扶了我一把,等我坐稳才说:“吓着你了?抱歉。”
  
  他吓着我的岂止一件两件,我控制住狂跳的心脏:“没事,下去吧,天色不早了。”
  
  几米高的巨树,他直接往下跳,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这让我怀疑他刚刚是飞上来的,不然我不可能听不到声响。
  
  吭哧吭哧滑下树,我再一次收拾好背包嘟哝:“非人哉。”
  
  他好脾气地站在旁边等,虽然被我耽搁了这么久却没有催促,他甚至连半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露出来,我的心软了。
  
  “拿去,”我取出湿纸巾递给他,“擦擦脸吧。”
  
  他顺手接过,然后低着头开始把纸巾包翻来覆去地研究,最后见我撕开包装取出里面的纸巾才依样画葫芦地照做。
  
  居然连湿纸巾都没有,他到底是哪个时间夹缝跑出来的古代人?我边擦脸边想,看他言行谈吐都很有教养的样子,不会是什么王子皇孙大人少爷吧?
  
  越想越狗血,却只见王子殿下斯文地慢慢擦干净脸、手和脖子之后,非常彪悍地一抬手把纸巾和包装袋扔了。
  
  纸巾飘飘悠悠落在林间尚沾满昨夜雨珠的长草上,刺目地白。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信焉。
  
  “请爱护环境。”我斜着眼睛说,“就算你是忍者也不可以随便乱丢垃圾。”
  
  他愣了下才明白我在说什么,出乎意料,他很顺从地走过去将垃圾捡了起来:“对不起。”
  
  知错能改,是个好同志啊。我感叹着伸手接过垃圾塞进背包后挂着的垃圾袋:“没什么,慢慢你会习惯的。”
  
  他走在我旁边,半晌说:“在我们那里,野外是不讲究这些的。”
  
  “谢天谢地,这么说城市里你不会这么做的是吧?”我松口气,递给他两片口香糖,“要知道,乱丢垃圾在我们国家可是要罚款的呢。”
  
  接下来是扫盲时间,我边嚼口香糖代替刷牙边大概解释了下关于罚款和城市生活的一些注意事项,临时也记不得那么多,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到哪讲到哪,他沉默地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很认真的样子。
  
  我大大地被感动了:从小到大,咱说的话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重视过?从来只有咱毕恭毕敬地听父母老师老板训话的份,几曾有过这般领导的感觉?我越说越来劲,几乎没把《刑法》和《公民道德规范》讲成章回体长篇评书,只可惜咱不是念法律的,只能说说最常识性的法律法规。
  
  喘气的工夫我一面喝水一面指导他将口香糖的残渣包起处理,宇智波鼬非常听话地照做:“听起来跟我的世界差不多,只是细节上非常繁琐。”
  
  “你懂什么,生活在于细节,细节决定成败。”我接着教训他,“别以为吃饱穿暖就是生活,身为男人如此没品会被人鄙视的!”
  
  他微微一笑:“鄙视……吗?”虽然笑着,但是毫无欢意。
  
  真好奇啊!!好想知道他的故事,可是,陌生人问那么私人的事情不好吧。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等他自己告诉我。
  
  
  下山很顺利,山路上走了半天才搭上辆过路的小客车,又破又挤,还死贵。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其实这话不对,有钱在哪都不难,如果我很有钱,大可撒出一把红票子包下一辆车停在山下等我;没钱的话房租水电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在家不难?哼。
  
  到底还是小家子气,我应该这么想:有钱的话直接买下周围这片地的使用权,修条贯穿山脉的马路,自己开辆越野车,这些山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或者干脆在山里修个别墅,雇着一群佣人,生活物资每天让直升机前来空投。
  
  这是个功利的世界,人们笑贫不笑娼,谋生越来越容易也越来越难。所以我同情身边这个显然第一次见到汽车的家伙,背井离乡,空有一身本事,却得对我这样一个事事不如他的人言听计从。
  
  用词不当了……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我同情他。女人总是容易同情那些落魄的英雄豪杰,他们的境遇越是惨就越是招人疼,这是天性,我也不能免俗。
  
  宇智波鼬是个非常安静的男人,沉默,理智。一路上他聪明地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倾听他们的谈吐,还有,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种破车自然不会开空调,我甚至怀疑这车有没有空调这个物种,好在窗户都开着,山区的风呼呼灌进来,很凉爽。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他是长发,刘海向后飘拂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居然有点希腊雕塑的味道。
  
  他注意到我凝视的目光,转过头看向我。
  
  “你这个额头长得很好,”我感叹地说,“很艺术。”
  
  他轻轻地笑了:“你真是个怪人。”说着笑意敛去,若有所思,“是不是艺术家都这么奇怪?”
  
  “你好意思说我怪?”我悻悻地白他,目光扫过他的手。
  
  “……我说,”我瞅着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批评,“虽然很有个性,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指甲油擦掉吧,一个男人涂什么指甲油,还居然是黑色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从哪取出那把长长的矛尖一样的武器就要开刮。我飞快地两手按住他小声叫:“收起来!”
  
  “怎么了。”他听话地收了起来,然后才问。
  
  “不可以随便亮刀子!”我轻声说,收回手的同时注意观察周围的乘客们有没有人已经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古怪情形,“法律规定我们是不能带刀子的,你随便在公共场合亮刀子,我们会被当成抢劫犯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但是你也有刀。”
  
  “我那是为了防身!”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明白了,但是没有多问。一个不会执着于为什么的男人,惯于服从的男人,很好,我对他的好感又加多了几分。
  
  取出削铅笔的小刀递给他,看他把那层可怕的黑色指甲油刮掉,我轻轻地说:“其实要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
  
  他点点头:“我明白。”
  
  重新站在城市的柏油路上的时候,我完全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嘈杂,拥挤,到处是车和人,阳光没有遮挡地晒在头上身上,越发使人烦躁。然而,这一切是我熟悉的,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安全感油然而生,吊了一夜加一上午的心总算又落回了肚子里。
  
  “怎么样,”我笑眯眯地看着宇智波鼬,“跟你原来的世界一样吗?”
  
  他摇摇头,目光含蓄地四处打量,路过的行人奇怪地看着他,我这才发现他那身奇怪的黑色衣服在城市里实在有点扎眼,尤其上衣,居然是网格的!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我一面念叨一面认命地拽着他走进路边的小衣服铺子随便扯了套黑色T恤长裤给他让他去换,一面又买了双最便宜的球鞋丢给他。
  
  改头换面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大家都是人,只要穿着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语言,谁知道你是外星人还是天外来客。我歪头端详着换好衣服走出来的他,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有点拘谨地抱着换下来的服饰站在那里,我跟店主要了个袋子把他的旧衣服包好塞进他手中:“自己的东西自己拎。”
  
  他跟在我后面:“谢谢你。”
  
  “嗤,得了吧,以后你要谢我的事多着呢,这算什么。”我颇有点千金散尽的痛快感觉,“你得尽快适应然后赚钱才是真的,要知道,我很穷的。”
  
  宇智波鼬沉默地看着身边经过的店铺:“嗯。”
  
  “很好,下面去吃饭。”我带着他逛马路,“想吃点什么?先说好啊,太贵的我可请不起。”
  
  “都可以。”他摇摇头,面色很平静,但是我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他这种身怀绝技的男人,让女人请客应该是很难受的。他的没表情,应该只是掩饰,就如同我刚遇见他时他那伪装的平静一样。
  
  习惯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我头疼地想,他以前该不会是个杀手吧!
  
  按理说我应该找个借口把他丢在这里,也许留几百块钱给他,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杀手,想想都可怕,谁知道他会不会见财起意对我不利;又或者,什么时候我们两意见不合他一怒之下就把我干掉。
  
  我们没有选择,必须自己保护自己,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神。我们有的,不过是我们自己。
  
  可是……看着他低头默默地吃着色香味没一样能提的扬州炒饭,我忽然觉得也许在他的世界他只是个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也许那里人人身怀绝技人人武艺高强他不过是处在最底层跑腿打杂的一个龙套;现在他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只不过想要一个机会,只要有人肯拉他一把。
  
  他选择了我,向我求助,而我确实有能力帮他,一点点。
  
  其实,如果他不是那么强大,如果他没有向我展示他的特异功能,我会毫不犹豫地帮他的。我会以为自己比他强大,我从不介意帮助比我弱小的人,因为我知道他们无法伤害我。就算帮了坏人,我也有能力制服他们,惩恶扬善。
  
  可是现在,这个人我无法控制,如果他翻脸,我是毫无胜算的。但是……如果他是好人呢?丢下他我会内疚的。
  
  该明哲保身地漠视他的求助,还是古道热肠地伸出双手,我矛盾地吃着午饭,挣扎不已。
  
  
  饭后我依然没有做出决定,慢腾腾地带着他向汽车站走去,看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冷漠的表情,忽然就觉得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帮他。以他的本事,随便怎样都不会饿死不是吗?
  
  取出两张红钞票,想了想,又多加了两张塞在他手里。我张了张嘴,想好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低下头瞄了眼手中的钱,了然地看着我:“不用了,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之前吓到你了,抱歉。”他温和地说,把钱塞还给我,微微欠身,转身便走。
  
  如此干脆如此决绝,踏入他毫不了解的世界。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忘了之前的决定,张口大叫:“喂!”
  
  他诧异地回头。
  
  “你去哪!汽车站在那边!”我说,走过去拽着他胳膊,“一会儿你去排队买票,正好学习下怎么买东西。”
  
  他呆呆地跟着我走:“可是我以为……”
  
  “你以为错了!”话一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只得一路装到黑,“给你钱是想让你练习买东西,你以为什么,少自以为是!”
  
  “……谢谢。”身边的声音越发温和,我忍着不去看他。糗大了啊!糗大了!怎么就突然改主意了呢!我明明就不是个烂好人,怎么今天发挥一再失常,老是同情心泛滥呢!!
  
  宇智波鼬去排队买票的工夫,我已经郁闷完了站在他旁边思考另外一个更加实际的问题:安检。
  
  其实除了节假日期间车站的安检门一直都是摆设,但是这一次我来的时候却破天荒地有安检,因为某件持枪抢劫杀人案件的犯人尚在逃,也正因此我看到宇智波鼬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犯。
  
  现在头疼的是:我们两个持械的要怎样才能顺利通过安检门。
  
  “到哪?”售票窗口内传出冷冰冰的询问。
  
  我挤到鼬身边凑上去说:“最快的南京,两张。”一面示意他把钱从玻璃下面那个凹槽塞进去。
  
  拿着票取回找零,我向候车室的方向走,一面继续头疼。
  
  鼬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的刀。”我发愁地说,“来的时候只检查行李,可是我没想到现在他们连人体都要检查。
  
  他顺着我的目光向前看,旅客们正按照顺序一个个将行李放在传送带上,然后高举双手接受警方的身体金属探测器检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们的世界管得可真严格。”
  
  “岂止严格,都没人权了!”我瞬间化身愤青抨击朝政,“带把防身小刀都不准,他们也不想想,真正拿着走私枪械管制刀具的谁会坐火车汽车,还不都是自己有车走高速!就会在没用的地方瞎耽误工夫!”
  
  鼬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没指望他明白,小市民就是这点不好,老爱发牢骚,也不管说得对不对有用没用,就爱过个嘴瘾。
  
  第四章 旅途
  
  我惆怅地望着安检门,几步之遥,天人永隔。忍不住令人发出一声长叹:尼玛!既生刀,何生门!
  
  骂完了毫无用处,还是得接着想折。我把手插进上衣口袋,暗暗抚摸着刀身厚实坚硬的轮廓……也许只能丢掉它?可是……
  
  宇智波鼬想了想:“把你的刀给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倒不是相信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那是我最心爱的刀子,我不想丢掉它。
  
  “悄悄的,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我说,一面取下刀子放入他口袋,“还有你的,身上各种金属武器都不能带进去。”
  
  他点点头走开去,我无聊而紧张地想:万一他被抓到,我就直接进安检门,然后一口咬定不认识他……啊啊!我刚刚应该把刀子上的指纹擦干净再给他的!!完了完了!!
  
  正在心中惨叫,宇智波鼬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进去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把我的刀处理掉了?!”
  
  “放心,”他轻声说,“进去吧。”
  
  将信将疑地走进安检门,我特意把贴在旁边公告栏上的通缉犯照片狠狠地看了几眼,还好,那是个面部特征很明显的粗犷男人,与我旁边这个白面斯文男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鼬依旧耐心地站在旁边等我看够才问:“那是什么?”
  
  “通缉令。”我带着他走到候车室找位子坐下。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身边气温低了几度似的。这才初夏,车站应该还没开空调吧?我毫无意义地四处张望着客流量不大的候车厅,等待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令人厌烦。
  
  我从包里取出书本开始看。
  
  “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吗?”鼬问。
  
  我点点头:“车子还有半小时才开,尽快回来。”
  
  他起身走开了,我扫他一眼,心想八成是去厕所什么的,便又埋头看我的书。
  
  几分钟后他走回来,取过我的背包,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我抬起头,他淡淡地说:“你的刀。”
  
  我迅速抢回背包打开查看,没错,是我的“坦克”,但是他是怎么办到的?莫非他会隔空取物?还是说他能穿透物体??
  
  哇塞,那可就牛掰了,直接一伸手从银行金库往外面摸钱啊有木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有木有!!半山别墅不是梦啊有木有!!!
  
  我的想象力一路疯狂地向着不靠谱的方向奔驰而去,大约那种狂热从眼神儿里面透露出来了,宇智波鼬问我怎么了。
  
  “没……嘿嘿……你怎么弄进来的?”
  
  此刻我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吓人,直接导致他把身体往后让了让才道:“没什么,用了影分【】身术……就是类似昨晚那种变出一个人来的招数,让他带进来的。”
  
  我哪有这么好糊弄!接着追问下去:“那他是怎么弄进来的?”
  
  “直接走进来。”
  
  “从哪?”
  
  他忽然狡猾地笑了:“秘密。”
  
  真不够意思!!我“切”了一声,想很有骨气地无视他,但毕竟好奇,眼神儿老是往他身上晃。
  
  他很坦然地任我扫视,唇角一个极浅的弧度。
  
  “得意什么,臭小子,小心我把你丢在这自生自灭。”我小声嘀咕。
  
  那个弧度加深了。我去!所谓忍者到底是人不是,这什么听力!
  
  想到这里我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你就告诉我啊!说不定能从这件事上找到你将来的出路呢!”
  
  宇智波鼬看着我,忍耐再三,还是笑了:“就那么好奇吗?”他的目光很温暖,似乎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忍不住板着脸说:“你到底讲不讲!”
  
  “那边。”他抬手指着门口。
  
  我看过去:“出站口?可是那里有人看着,不会让你进来的啊。”
  
  “幻术。”他说。
  
  我的眉毛越拧越紧:“所以说这个所谓幻术到底是什么啊?催眠吗?”
  
  “类似,”他想了想,“但不一样,比如说我可以让你睡着,也可以让你醒着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任何画面。”
  
  把眼睛眨了又眨,我试图消化他说的东西。醒着,看到他想让我看到的画面?“试试,”我要求,“试一下。”
  
  他抬眼看了看候车室的滚动看板:“不是说要开车了么?”
  
  我跟着看过去:“还有十分钟检票——你认识我们这边的文字?”
  
  他摇摇头。
  
  “那就给我看看你的世界吧,”我说,“那个什么幻术的时间你可以控制的吧?给我看几分钟就好了,说不定我能认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呢?”
  
  他无奈地看着我:“叶申,那么你记住,待会看到的都是幻象,千万别当真啊。”
  
  我猛点头,兴奋得要死。
  
  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我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了,入目竟是一片诡异的绿色。我见过森林,但是森林的绿不是这样,不是这种生机盎然的嫩绿。面前这片森林显然过于浅淡,不像现实世界那样浓厚。
  
  画面推移,一扇巨大的木门敞开在我面前,看起来像是某个要塞或者堡垒的大门,门上还画着巨大的螺旋状图案。进入大门,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低矮建筑,开着各种店铺,行人还挺多的,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各式各样,服饰非常简单。
  
  我正在琢磨这到底是哪个国家的衣服,画面已经消失了。
  
  “小气鬼!”我叫,“这就结束了?”
  
  “检票了。”他说。
  
  
  直到上车坐在座位上,我还在回想那群人的古怪模样和衣饰。
  
  鼬礼貌地让我先坐下,然后问我:“你以前见过类似的世界吗?”
  
  我摇摇头:“这个世界绝对不在我的世界上,看那群人就知道了。我这里没有粉红色头发的人,更没有没事在屋顶飞来飞去的……忍者?”
  
  他垂下眼睑,应该是失望了吧,不过他并没有露出那种情绪,只简单地说知道了。
  
  车开了,我看着书突然想到他不识字,那这一路上岂非会很无聊?我们习武之人一般不会在陌生地方入睡,尤其他这种穿越者,四个多小时呢,难道就让他这么傻呆呆地耗过去不成?
  
  MP3早没电了,手机他肯定不会玩——对了,手机,我忘了跟老庄打招呼!
  
  我丢下书本从背包夹层把手机挖出来,开机。鼬在旁边奇怪地看着我手中会发光还会响的东西:“这是什么?”
  
  “秘~~密。”我得意地说,哈哈大笑,“手机啦,你们那连这个也没有吗?”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很大方地把手机凑到他面前:“用这个可以和远在别处的朋友说话,也可以直接发短信联络,还可以看电影听音乐,很方便的小东西。”
  
  鼬看着我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出一个个字符,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我答应等他一学会我们的文字就教他玩手机。至于电影什么的,因为手机快没电了就先不给他看了。(已经足足用了五天,虽然为了省电一直关机可毕竟智能手机电量太不给力。)
  
  给老庄发了报平安加回程的短信,我把手机丢回背包,接着考虑如何消磨路上的这四个钟头。没音乐不能看书,车上的电视应该是坏了司机一直没开,貌似只剩下聊天一条路了啊。
  
  如何开头呢?我想来想去,还没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我的世界,传递信息一般用忍鹰。”
  
  “什么?”
  
  “忍鹰,一种老鹰。”他很耐心地解释,“各个村子专门饲养用于通信的鸟类。”
  
  “村子?鸟类?完全是原始社会啊你那边。”我侧了侧身子,“那你们出门怎么办?骑马?马车?飞?”
  
  “……走路。”
  
  我笑倒在椅背上。天,走路,真的是原始社会哎!空有一身功夫有什么用,特异功能又怎么样,还不是原始社会。唉,说不定就因为科技太落后,他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从体能上下手。你们想啊,如果科技落后连体能都跟不上,他们的生活得糟成什么样。
  
  他好脾气地看着我,一点也不生气,我笑着问:“为什么不骑马呢?总比走路强吧。”
  
  “不,走路比较快。”
  
  忍者都是些怪胎。我下了结论,舒服地翘着脚:“下次有机会的话带你去坐火车,那个更快更舒服。”
  
  “火车?很贵吧。”
  
  “不,比汽车又便宜又好。”
  
  “那为什么不坐?”他不明白。
  
  “我也想,火车票要有身份证才能买啊。”我头疼地想该如何帮他弄到合法的身份证明,老是当黑户也不是事吧。但是要如何同别人解释他突然蹦出来的这么个事实?
  
  他问了几个关于身份证和火车的问题,我一一解答,说得唇干舌燥,便取出矿泉水,这才发现一件雷人的事情:只剩下一瓶水了!
  
  自己喝不给他?一起喝?哪一个貌似都很别扭啊!
  
  他见我突然对着水发呆,就问:“怎么了?”
  
  “你渴吗?”我反问,一面把水瓶子捏得死紧。
  
  他忽然偏过脸去,抬手放在嘴边,半晌才勉强地说:“不渴。”区区两个字,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笑P啊!我郁闷地拧开瓶盖灌水,一面腹诽。从昨天遇见到现在,这人已经笑话我多少回了?虽然他挺厚道没吐槽我也记得掩饰,可是他觉得我可笑这个事实本身已经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活该他没水喝!渴死他拉倒。
  
  
  客车在休息站停下的时候,渴死他变成了奢望。
  
  宇智波鼬跟着我下车买水,我抬手一指:“厕所在那,要去快去。”
  
  他犹豫地看着卫生间,然后,下定决心般走了过去。
  
  我不是男人,无法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男厕所。嘛……他不是忍者吗,区区小事应该难不倒的。
  
  其实我就是一特不负责的人,或者说,我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责任感这三个字。决定帮他纯属冲动,搞不好哪天他一得罪我,我就把他扫地出门。
  
  这么想想心情就好了很多,我高高兴兴地回到车上,还没坐稳,宇智波鼬已经回来了。
  
  我把买的水递给他,他抿着嘴唇道谢。
  
  背包中的电话突然响起,我取出一看,原来是老庄的回电。顺手接起,耳畔便传来她妖里妖气的狐媚声音:“呦,画家同志,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不满意我可以过几天再出去转转。”我懒洋洋地说。
  
  “你敢!”伪装的狐媚瞬间变成狮子吼,我那认识十几年的死党翻脸了,“店里就我一个人忙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家里存货快没有了你知道不知道?!咱们要没钱了你知道不知道!!就知道跑出去疯,这家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骗谁呀,我们那家破店卖的是装饰画,不是黄金,怎么可能会卖光。而且如果那批货都卖掉了的话我们应该发财了才对,怎么会没钱?”
  
  老庄咆哮得越发大声:“都被我拿去擦P股了可不可以!老娘钱多了烧的,就爱拿钱擦P股!!”
  
  宇智波鼬嘴角的弧度又出现了,虽然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我很清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哪里。
  
  “我说,老庄,”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就算你已经嫁人了也不要这么不顾形象。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你这死女人不气死我就算谢天谢地了,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她不上钩。
  
  我忍着笑:“真的呀,我在这边遇见了你的救星,来,我让他跟你说话。”我把电话递给鼬,示意他说话。
  
  被我这一手将了一军的宇智波鼬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再看了看我,吸了口气才对着话筒说:“你好。”
  
  我急忙凑上去旁听,那边沉寂了一会儿,骤然爆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叶申!你这死女人!等你回来我一定剥你的皮!!”喊完了也不等宇智波鼬说话便直接挂掉了。
  
  我倒在椅背上笑个没完没了,鼬无辜地看着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没你什么事,”我按着肚子还在笑,“她就是没想到我旁边还有个男人,形象破灭所以抓狂了而已。”
  
  见他一脸茫然,我进一步解释:“老庄是我的死党兼合伙人,就是好朋友啦,她这女人在别人面前都是副温柔贤淑的淑女样子,只有在我们几个最好的朋友面前才会暴露出她河东狮的本来面目。现在被你听到她刚刚的咆哮声,就抓狂了。”
  
  鼬想了想:“那我假装没有听到就好了。”
  
  “你不懂,”我摆摆手,“我们这群人,没事聚在一起就好个相爱相杀,感情越好越要互相挤兑,等你见了她们就知道了。”
  
  “她们?”
  
  “我们一共四个死党,以后都会介绍你认识。”我冲他挤挤眼睛,“老庄是已经结婚了,不过另外两个还单身哦,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斜了我一眼:“看到你,我已经能够想象她们是什么样子的了。”
  
  “嗯?说来听听。”
  
  “幼稚,胆小,聪明但是情绪化,功夫不错。”他说。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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