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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同人《飘在风里的香味》

羽翼.妖精
2012-03-15 10:47   收藏:0 回复:0 点击:2699

    一 东风篇
  
  卡萨布兰卡:百合科;花色纯白;香味清淡带有甜味;花期为夏季;花语共有八种,其中一种是“负担不起的爱”。
  
  
  注意到那个女人,是在执行某个绝密任务途中的某个晚上。
  
  夜幕四合,密林中的风越轻微越是让人不安,夜枭在什么地方一声声没完的叫,令人烦躁。
  
  队伍中唯一的那个女忍者走到他面前停下,友善地说:“干柿先生,坐过来一起吃饭吧。”
  
  女人有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长长的褐色头发,容貌算得上是美丽的。但是令鬼鲛讶异的并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眼睛中闪耀着的友善光芒。
  
  温暖而明亮,就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人一样。
  
  鬼鲛的讶异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垂下眼睛:“请不要……和我套近乎。”
  
  边说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刀。
  
  旁边那群围在一起吃饭的男忍者们看不过去了,其中一个带着怒气道:“喂,别管他了,他自己都这么说了。”
  
  “人家才看不上我们这些文绉绉的暗号部呢。”另一个酸溜溜地接口。
  
  真是想不通,那个长得半鱼半人的家伙哪里好,美人儿放着他们这群正常人类不理,为什么偏偏对那家伙青目有加?!
  
  美人儿显然不高兴了:“我们现在一起执行任务中,部门什么的不重要吧?”
  
  她越是为他说话,这群男人们的醋味越是浓:“头脑派和负责护卫的肌肉派本来就聊不到一起去。”
  
  长得非人类也就罢了,这个名叫干柿鬼鲛的家伙连性格都是那么阴沉,说什么一起执行任务,这都几天了,除了命令他从没主动开口同他们说过一句话,吃饭睡觉都是一个人远远地躲在一边,他们早看他不顺眼了。
  
  鬼鲛站起身来走过去。
  
  看着他手里的长刀和他那酷似鲨鱼的脸,男人们慌了手脚。
  
  “干、干什么?”虚张声势的喝问,声音中的颤抖已经道出了他们内心恐惧的事实。
  
  鬼鲛平静地说:“立刻出发。”眼神锐利地扫过微微颤动的鱼线——这可不像是风吹过的结果。
  
  敌人追上来了。
  
  然而女人就是女人,鬼鲛的拒绝似乎反而勾起了美人儿更大的兴趣,逃亡途中她居然追上了他问:“干柿先生,刚才我说的事可以等任务结束以后吗?一起吃饭什么的?”
  
  她笑起来很妩媚很好看,如果不是一个村的忍者他几乎要怀疑她是敌人派来故意接近他图谋不轨的忍者了。
  
  你知道,正常人都不会对半人鱼这种生物有兴趣的,尤其是正常的美女。
  
  鬼鲛没有回答,自顾自跃开了;美人儿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们的目光里几乎没滴出血来:美女啊!难道你想养条鲨鱼当宠物吗?!太猎奇的品味不好的啊不好的!!
  
  
  鬼鲛是个长得很丑但是很温柔的男人,温柔,细腻,很容易受伤;故此,他非常注意保护自己。
  
  出发前上司给他的命令是:绝不能把暗号落在敌人手上。
  
  他很清楚他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一旦有必要,自己必须亲手杀死这些同胞以确保暗号的保密性。
  
  这不是他第一次执行这样黑暗的任务,只要不死,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都是同胞,是战友,他却随时有可能杀死他们。所以鬼鲛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同他们的距离,没有感情的话,下手的时候心里便会疼得少些。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多希望这一次能够例外啊,毕竟会对他露出那种眼神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
  
  
  天从来不遂人愿。
  
  仅凭一人之力想要在木叶那个伊比喜手里保护这么多个废物显然是不现实的,他暗暗叹了口气想:不知道能不能少杀点,哪怕一个也好。
  
  就连这么个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虽然那些人对自己并不友好,他并没介意,都是一个村子的同胞再怎样也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是对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她。
  
  所以她是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下手时的犹豫使她没有立刻死去,倒下去的时候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屠杀同胞,这是我的专属任务。”他皱着眉回答,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抱歉。
  
  女人悲伤地笑着合上了眼睛:“还真是……辛苦的人生啊你。”
  
  鬼鲛慢慢走过去,几乎是温柔地将长刀插入了她的心脏。
  
  木叶的忍者们追来的时候他向后跃入深渊的时候心里想:如果就这么死了,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记忆中的那个家伙。
  
  
  
  二 西风篇
  
  火花兰:菊科;颜色共有六种,其中一种为白色;香气芬芳高雅;花期是秋季;花语是“忘不了的人”。
  
  那一年鬼鲛二十岁,执行完某个S级任务回村的途中由于重伤倒在了水之国那密如星罗棋布的诸多小岛中的一个上面。
  
  这不是他第一次重伤倒地,只要不死,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醒来的时候忍着伤口那磨人的疼痛他想:又挺过来一次。
  
  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没死就那么开心么?”门口一个清冽的女子声音传来,冷如玄冰。
  
  鬼鲛忍着痛勉强扭过头去看她。
  
  他从没有见过长得如此像花朵的女人,以他贫乏的词汇量,顶多也就只能说她很美,非常美。
  
  眉目如画雪肤花颜倒在其次,她那双盈盈流转的眼睛和浑身上下透着的优雅气质才是关键。就连他也知道,那叫做高贵。
  
  看着她的时候他足足忘了呼吸五秒钟。
  
  女子面无表情地走近,弯下腰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他,自言自语:“原来眼睛是这个样子。”
  
  鬼鲛的呼吸回来了,眉毛危险地皱紧:背地里偷偷议论他长相的人遍地皆是,敢当着他面说三道四的自他成年之后她还是第一个。
  
  其他的都死了,鬼鲛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长相。
  
  她挑了挑眉,直起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出去了。
  
  看到被她束在身后的那头泛着幽幽蓝光的及地黑发的时候,鬼鲛又把呼吸给忘了。
  
  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性格却似乎意外地恶劣,和他正相反。
  
  她走出去之后,他才又感觉到伤口的疼痛,抬手想去摸胸口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低头去看,意外地竟然看到了绷带。
  
  自己……是被那个女人给救了吗?她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烂好人,毕竟他身上穿着的是忍者的服装。
  
  抬眼看看四周,是水之国平民那种很简陋的屋子,也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那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那女人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碗走到床旁边看着他。
  
  粥的糊味飘过来,鬼鲛眨了眨眼睛。
  
  女人依旧冷冰冰的看着他,半晌:“难道要我喂你?”
  
  “……”他发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一般情况下应该先说谢谢,可是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让他恼火。
  
  皱了皱眉,女人一蹲身在床边坐下了,抬手从碗里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也不知道要先刮两下,粥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被子和他包着绷带的肩膀上,就算隔着绷带也烫得他生疼。
  
  鬼鲛的眼珠子转下去清楚地看到了那粥里面漂浮着的可疑黑色物体,再转上去看着她的脸。
  
  这女人把他救回来是打算亲手再毒死的吗?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她开口了:“……不饿的话那就过会。”然后她把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看他肩头,皱着眉毛伸手过去擦了擦。
  
  她的手指碰过的地方温度骤然升高了。
  
  擦完了那女人看了看自己弄脏的手指,皱着眉毛起身又出去了,随即隔壁传来轻轻的水声。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鬼鲛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完全不会做家务。
  
  她只会煮粥,还无一例外都是糊的,然后她皱着眉毛吞下去,再端着粥碗来喂他。
  
  前两天他都没有吃,第三天的时候他吃了,因为他不想死在这里。
  
  糊掉的粥就算在饥肠辘辘的状况下也不会好吃到哪去。
  
  然后鬼鲛发现身上的绷带纯属随便绕上去的,缠得歪七扭八不说,伤口越来越疼的感觉告诉他:里头压根儿没上药。
  
  但是她会记得一天两次请隔壁的男渔民来帮他擦身和服侍他大小号,鬼鲛这才知道原来帮自己包扎的不是她,说不出为什么,他松了一口气。
  
  这女人是个奇人。
  
  这些倒都是小事,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居然笔直地向他走过来然后往床上爬的时候他差点没蹦起来。
  
  她爬到靠墙的那一边,可能因为太挤了还把他往外拱了拱,然后拖过被子盖好,然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倒头就睡。
  
  鬼鲛瞪着两个小眼睛看着她的额头心说虽然这屋里就一张床我又是个伤员可我好歹是个男人你一个女人硬是爬上来算怎么一码子事情?!
  
  人家压根儿没在乎这些,睡得个香。
  
  瞅着她那张睡脸,鬼鲛蓝色的皮肤隐隐有点儿泛红,薄被下赤裸的皮肤也有点儿发烫。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于是连续两晚他都是看着她的脸熬过去的,于是他知道了这女人虽然长得好看可是睡相实在不怎么地睡姿更是不怎么地,于是他还知道了原来人睡着了除了会流口水打呼噜之外还会踢被子说梦话和打人。
  
  她的梦话太含糊,他一句都没听懂过。
  
  这天晚上那女人又端着糊粥走过来的时候他开口了,实在不能不开口:“为什么要救我?”
  
  她还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想死?”
  
  如果不是因为他伤得太重起不了身就凭她这句话就算她生得再美现在也会变成一具很不美丽的尸体。鬼鲛厌恶这种态度。
  
  大约是他释放出来的杀气太过浓烈,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粥:“两天以后才会有船来这座岛,到时候我会记得买药和咸菜的。”
  
  “……”她是在试图解释吗?
  
  怒气似乎降下去了,他张嘴吞下那难吃得要死的粥,一面打量着她。
  
  凑近了看,更是觉得她的美丽。
  
  许是被看得有点不耐烦,她突然说话了:“你们忍者,是不是都觉得任务比命还重要?”
  
  “……忍者就是为了任务才存在的工具。”
  
  她面孔上的寒冰似乎更硬更厚了些,直到喂他吃完才皱着眉说:“可你们不是工具,是人。”
  
  忍者算什么人。鬼鲛觉得这女人简直天真幼稚得可笑:“你又不是忍者,何必管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她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但是立刻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度,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那个问题,这天晚上她没有立刻睡着,而是愣愣地看着他肩膀上的绷带出神。鬼鲛给她看得一边燥热一边出冷汗:“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关你的事。”
  
  “普通女人不会爬上陌生男人的床。”他气不打一处来,言语间也就不再客气。
  
  她还是看着他的绷带:“这是我的床。”
  
  “……但是现在我在上面。”
  
  “觉得挤你可以下去。”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
  
  鬼鲛再一次无语,如果他有力气,现在应该很有骨气地杀了她或者滚下去才对,可惜他没有。
  
  经验告诉他,自己应该是中毒了,不然伤得再重也不会这样。
  
  想了想,他说:“如果不想让我死在你家,最好快点儿把我抬出去丢掉。”
  
  她的眸子颤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睛看他了:“你要死了吗?”
  
  如此美丽的眼睛面前,鬼鲛不由得有点儿自惭形愧,他尴尬地笑着说:“可能是的呢。”
  
  “没得救了?”她的眉头锁紧。
  
  “如果这里有医生的话。”
  
  她一言不发地起身爬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一进门她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随即抬手一指:“就是他。”
  
  老头儿无奈地说:“我只能试试看啊,都说了我不是医生。”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走近了看清鬼鲛的脸的时候那老头儿一副被天雷劈中的表情,呆了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伸手去拆他的绷带。鬼鲛压根儿没心情计较这些,因为那女人还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呢。
  
  她是打算看他的裸体吗?!
  
  绷带快拆完的时候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去把那女人关出去。”
  
  “啊?”老头儿和那女人同时一愣,他扭头回去看着她,而她……脸红了。
  
  “谁稀罕看你!”她说,语气终于不再冰冷,急切地,气呼呼地,她转头走了。
  
  
  老头儿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还有那道几乎没把他剖成两半的巨大伤口。
  
  这人居然没死?!
  
  “我手头上现在没有药,暂时无法帮你……不过可以试试我自制的草药,不保证有用,要试吗?”
  
  鬼鲛笑了笑:“不先解毒的话伤口好了也没用啊。”
  
  抬手扶了扶眼镜,老头儿颇有些自豪地说:“你中的这种毒虽然厉害,可是凭我的家传秘药一定可以治好。”
  
  “你不是说你不是医生吗?”
  
  “我父亲和祖父以前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的我也稍微懂一点。”
  
  ……鬼鲛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早上。
  
  上药的功夫他问:“那女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也是刚来没几天的。”老头儿狡黠地看着他,“怎么,你有兴趣?”
  
  他想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吗?
  
  老头子显然没看到鬼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在那叨叨:“嘛,也难怪,那么个大美人,虽然冷了点,可是美人就是美人。你可要加油啊,不然肯定要被人抢去了。”
  
  “……”鬼鲛顶着满头的黑线想,这个岛是中了诅咒还是怎么的,岛上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老头儿帮他收拾好之后就走了,那女人走进来喂他喝完粥就往床上爬。
  
  “喂!”鬼鲛叫。
  
  她躺下盖好之后说:“下午叫我。”闭上眼睛就开始睡。
  
  这是鬼鲛第一次在白天的光线下看到她的睡脸:她的眼睛下面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这女人一夜没睡是去为他找医生?
  
  许是因为白天的光线太强烈,她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额头沁着薄汗,抬脚就把被子踹了;然后皱着眉低声说:“别……别管我……不要……死……”
  
  谁死了?
  
  她的睫毛下有眼泪流出来,顺着鼻尖划过脸庞。
  
  那滴眼泪掉在床单上的时候,鬼鲛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塌下去了,被那滴眼泪冲塌的。
  
  他决定什么都不问了。
  
  
  两天后女人出去了半天,如约带回来了几种药品和咸菜,她甚至带了点新鲜蔬菜和肉回来。
  
  鬼鲛很怀疑她做的菜能吃,清了清嗓子,他说:“不用麻烦了。”
  
  抬头看了看他,她似乎明白了,再一次红了脸强作镇定地说:“放心,我会拿去请别人做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破天荒地,他多了句嘴,“其实有吃的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原来你也知道感激?”
  
  鬼鲛再度涌起想杀了她的冲动。
  
  其实他已经勉强可以用一点儿力气了,那蒙古大夫的所谓秘药还真管用。
  
  杀了她,这个女人已经惹了他无数次,显然以后她也不会改掉这一点。救过他的命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杀了她,杀了她就耳根清净了。
  
  可是看着她在他身边毫无防备地说梦话,鬼鲛死活都下不去手。
  
  太迟了,他知道的,太迟了。
  
  
  当鬼鲛勉强可以移动的时候,他走了。
  
  这个女人……太美太怪异,不是他该招惹的,他……配不上。
  
  趁着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之前他回了一次头,深深地看了看被裹在夜幕中的小屋一眼。
  
  逃也似地回到雾隐村之后他才想起来,他一直都忘了问她的名字。
  
  
  
  
  三 南风篇
  
  露斯玛莉:蔷薇科;花色纯白;香味馥郁迷幻;花语为“死的怀念”。
  
  再见到这个女人是在三个月后。
  
  在此期间鬼鲛无数次地抬起脚想走又无数次地把脚放下,忍来忍去地找了无数理由和借口说服自己打消那个该死的念头。
  
  到底没忍住,快到的时候他念念有词地对自己说:“我就是去看看,就看一眼,看完了我就走。”
  
  他走到那个破破的小屋子前面的时候突然有点犹豫:万一她已经不在了呢?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会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久留的人。
  
  才在想,一个熟悉的人影就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和他打了个照面。
  
  一个在路这头,一个在路那头,隔着一条路的距离两人互相打量着,鬼鲛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她诧异地走过来:“你忘了东西?还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来送谢礼?”
  
  “……”鬼鲛的无语症又发作了,这女人一点儿都没变!
  
  她把他上下打量:“看来是好了啊,有事吗?”
  
  “……我就是路过。”
  
  鬼鲛一直很讨厌自己的笨拙。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就走。
  
  他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地在原地站着。喂,不是说就看一眼的吗?现在看过了,怎么还不走?
  
  他还是跟上去了。
  
  
  与上次相比,她明显憔悴了一点儿,手的变化尤其大,原本的一双柔荑此刻显得粗糙红肿。
  
  盯着她的手,他问:“怎么了?”
  
  “嗯?”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才知道他在问什么,举起手看了看,她皱眉,“我以前不知道洗衣服这么费劲。”
  
  她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女人。
  
  受伤的时候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现在伤好了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不在屋里的时候都在哪做什么。
  
  她跑到海边的礁石上去吹风。
  
  鬼鲛一面看着她惊险万分地爬那块巨大、光滑,距离海面大约只有三米高的海礁的时候一面咬牙切齿地想:难道她这几个月以来天天都拎着她那条小命在鬼门关门口晃来晃去?!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滑下去就会死人?!虽然只有三米可那下面的海域里到处都是犬牙交错的暗礁,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还时不时还会有鲨鱼来溜个弯什么的。
  
  再说,还有涨潮的问题。
  
  站在她身后,鬼鲛瞅着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地把她那头秀发随便地丢在礁石上,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她没有回答,海风拂起她额角的碎发,吹得她眼睛微微地眯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鬼鲛没有念过什么书,实在想不起来了。
  
  任是无情也动人。
  
  半晌,她忽然说:“我以前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去,会是那样的感觉。”
  
  “……你杀的?”
  
  “跟我杀的也没什么两样。”她瑟缩了一下,“为了帮我,他们都死了。”
  
  鬼鲛知道她是谁了。
  
  难怪她什么都不会做,难怪她会救自己,难怪她会问那些问题,难怪她会说这些话。
  
  谁会想到,堂堂水之国左大臣的女儿,原本水之国大名未来的宠姬,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逃姬案的犯人就是她!
  
  三个月前,左大臣为了讨好大名,应允了大名要求纳自己女儿为妾的要求;谁知道那位公主一听到这件事二话不说卷了包袱就逃走了,而且走的时候有迹象显示大臣府中的几个专门服侍公主的忍者是同谋。
  
  她逃了不要紧,左大臣家可倒霉了。大名一怒之下勒令两个月之内立刻他把女儿追回去严加惩处,期限到了之后暴走的大名毫不客气地赐了左大臣一个切腹,内眷打入奴籍流配,家臣一律殉葬。
  
  鬼鲛看看她虽然有点悲伤但是明显还不够悲伤的脸想: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害死了父亲的同时还害得全家家破人亡。并且那位大名一不做二不休地还在悬赏捉拿这个令自己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的女人,但是目前为止只找到了保护她出逃的那四个忍者。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原本这女人他就不该惹,现在更加惹不起了。
  
  
  没有回头地,她问:“现在外面有什么新闻没有?这个岛太闭塞了我简直什么都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中,她打了个寒颤,忽然回过头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鬼鲛挣扎地看着她。
  
  “……你知道了?”她猛地站起,脚下一滑差点儿栽下去,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告诉我,我家里怎么了?!”她捉住他的衣襟急急地来回在他眼里搜索。
  
  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这个不沾尘世的女人:你已不再有家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他说。
  
  她看了他几秒钟,松了口气的同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又栽下去。
  
  鬼鲛突然头疼地意识到他跑不掉了,如果他一走了之这女人就算不被抓到也会摔下去跌断脖子或者拿她那没几斤肉的身体去喂鲨鱼。
  
  他近乎粗鲁地命令她跟他走,搬家,立刻搬家。
  
  那女人傲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她可以不听,但是她不能不走。鬼鲛打昏她把她扛在肩膀上的时候想。
  
  他把她带到了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水之国虽然四面环水到处是小岛,可是大岛上有许许多多的深山老林。
  
  她长得太耀眼了不能再在别人面前露面。鬼鲛有点儿心虚地想:没办法,只能靠我了。
  
  那女人醒过来之后愤怒地瞪着他,然后倔强地开始绝食。
  
  鬼鲛简直不能理解这位公主殿下的是非观和关于尊严的概念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说她不尊父命逃婚是可以的,而自己不顾她反对把她换了个地方住她就觉得有损她公主的尊严必须宁死不屈了?他又没有绑她!
  
  一天,两天,三天。
  
  她一见到他就横眉冷对,嘴巴闭得个死紧。
  
  鬼鲛可以打昏她,可以绑架她,可以捏死她,但是他无法强迫她吃饭。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水影的忍鹰送来的召唤令,看了看无力地倒在床上的她,鬼鲛叹了口气:“我要离开这里一会儿,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就离开了两个小时,等他赶回去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小看了她,还以为三天水米没进的她已经无力移动了的。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路边靠着一棵树坐着;见到他,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也不惊慌的样子,反倒浅浅地对他笑了笑。
  
  第一次看到她笑,鬼鲛觉得那笑容简直如同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她似乎是认命了的样子,乖乖地被鬼鲛带回林中小屋,并且开始进食。
  
  当夜,她忽然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他说:“过来抱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又笑了,抬手解开了那束长发,发丝落下铺得她满身蜿蜒,牵牵绊绊地都是她。
  
  鬼鲛的呼吸开始急促。
  
  “你怕我?”她笑着问。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毋须多言了。
  
  抱着她的时候,他用最后一丝理智问:“为什么是我?”
  
  “你是个好人。”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那里面不再是冷冰冰的傲气或者令人抓狂的漠然。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对着他笑,将他的影子倒映在那对漂亮的眸子里。然后,她将自己的红唇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宁可是你。”
  
  肌肉有那么一瞬间骤然僵硬,然而此刻要停下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他早该知道在遇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太迟了。
  
  鬼鲛的爱情是温柔的,醉人的,小心翼翼的。她也许是不爱他,但是那一点点柔情已经令他觉得温暖。
  
  他居然也会有属于他的爱情,这简直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天清晨,她起身说是要去旁边的山泉沐浴。
  
  鬼鲛看着她,晨曦中的她异常清丽,嘴唇有点儿肿,脖子上有几个不深不浅的吻痕。
  
  太过美好了,他忽然有点儿担心,抬起身子想要跟去。
  
  她伸手按住他,嗔怪地皱着眉:“老实呆着,不准偷看。”随即轻轻在他唇上一吻,非常非常温柔地。
  
  当他前去寻找过久没有回去的她的时候,山泉边躺着的是刚刚还在吻他的她的尸体,一把苦无插在腹内,握着它的是她的手,手上触目惊心的红。
  
  她身前的地上,苦无的刀锋划出的痕迹写着她的遗言,已经被鲜血泡湿了:“谢谢,对不起。”
  
  鬼鲛愣愣地看着她。
  
  她什么时候知道了的?她是怎么知道了的?!他才离开她两个小时!!
  
  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子,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在那句被血染红了的遗言面前跪了很久很久。
  
  他始终还是没能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从这一天开始,鬼鲛大概明白,自己的这一生是与幸福无缘的了。
  
  
  
  四 北风篇
  
  曼珠沙华:石蒜科;花色艳红;香味浓厚神秘;花期为夏末秋初;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之后的数年内,鬼鲛一面游荡一面做了许多事情。
  
  比如无穷无尽的任务,比如杀了那个不知名的女忍者,又比如杀了自己的上司抢了他的刀。
  
  无论怎么做都不觉得高兴,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活着,为谁活着,服从谁才是对的。
  
  斑出现在他面前,说了月之眼计划,鬼鲛听了之后只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亲手杀了那个该死的大名之后毫不犹豫地去了晓。
  
  斑让他挑选队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个与他有着类似过往的宇智波鼬,他已经闷了太久他需要有个同类听他倾诉。
  
  见到宇智波鼬的时候,他正坐在码头上看海,码头下面摇摇晃晃地划过几只鲨鱼的背鳍。
  
  一瞬间,鬼鲛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已经被他忘却了的那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礁石上的样子。
  
  倒不是说他真的有多爱那女人,毕竟……那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日子,在这漫长的生命之中简直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但是就那么一个微不足道却让他足足记了这么多年,这让他烦躁。
  
  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看着海,不言不语,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发。
  
  两段记忆重叠了。
  
  拔出鲛肌横在他肩头:如果一定要离开他,那还不如让他亲眼看着她走;如果有话要说,为什么不亲口对着他说;如果觉得抱歉,为什么走之前还让他以为他有可能得到幸福!
  
  宇智波鼬开口了,声音比她低,比她沉,语气中倒是奇怪地没有太多寒冷。
  
  他不是她。
  
  就算他说他们不是鱼,是人,他也不是她。
  
  他说 :“无论是谁,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能看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鬼鲛扛着鲛肌站在码头上,忽然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死前有没有看清她自己,如果看清了,那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爱过他。
  
  他的愿望真的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
  
  连这都成了奢望。
  
  与鼬组队的日子一共八年,他沉默,寡言,外冷内热,笑起来很漂亮。
  
  如果不是年纪不对,鬼鲛几乎要怀疑他是她的转世。
  
  鼬常常看着天空,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悲凉。
  
  鬼鲛知道他和他弟弟的事,他也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只是如果,他也有这样的机会,也许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哪怕要她恨他,再恨都可以,哪怕一直不能见面也行,只要她能活着。
  
  怎么样都比丢下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强。
  
  他眼睁睁地看着鼬一天天衰弱下去,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他太清楚这样活着的痛楚,早点解脱,没什么不好的。
  
  是男人,便该沉默坚毅,一往无前。为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有些事必须要做,死也要做到。他是,鼬也是,所以他愿意为鼬挡住一切碍事的杂碎们。
  
  死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死之前无法完成心愿才是。
  
  自己……已经多大了来着?才仅仅过去十二年吗?
  
  跟那个该死的西瓜皮打的时候鬼鲛皱着眉想:为什么他从这个神经病身上都能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仅仅因为那让人无力的脱线?还是那令人紧张不起来的气氛?亦或是他体内自从那女人死后就沉睡了的抓狂感觉?
  
  这一次,该我死了吧??
  
  那个女忍者的记忆无所谓,自己手刃同胞上司的记忆也无所谓,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唯独——有关于她的记忆,他不想有人知道。
  
  哪怕一点点,哪怕只是他跟斑提出要杀那个大名时微露的一点点口风,他都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死之前,就承认了吧,是爱她,到死都还爱她。
  
  我是个忍者,我生得很丑,但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属于我的感情和爱。
  
  
  
  
  
  后记:
  
  这个故事缘起于一张图片,小小的鬼鲛咬着鲨鱼露着尖尖的牙齿,然后在我心里这个故事的雏形就出现了。
  
  听着《千夜》写完了上半部分,听着《五月雨》写完了下半部分,有点儿想哭。
  
  我对于鬼鲛的喜爱其实是缘起于他对鼬显示出来的那股子忠诚和服从;到后来他拼着自杀都要保住秘密不外泄、还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的时候,我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强大的男人。
  
  如此强大的男人为什么要服从斑?为什么一直觉得虚幻,鬼鲛并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然而他甘心听斑驱使。
  
  综上所述,就是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实在是最近写的太多不能再写长篇,不然写出来也许也是很精彩的故事。
  
  好,写完了,收工睡觉去。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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