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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梦缘】第七回

清逸轩
2011-08-21 22:28   收藏:0 回复:0 点击:5235

    却说一脸憔悴的高仁步履迟缓着趔趄到父亲病床前,用他那贮满伤感与忧郁的眼神望着身子被病魔折磨地相当消瘦的父亲,弯下了腰,在父亲耳畔轻轻地问了声:“爸,好些了吗?”年迈的老父亲听见是儿子的声音,顿时兴奋了起来,他不住地示意腰想坐起身来,干瘦的两只手掌不停地在洁白的床单上硬撑着,试图能靠自己的力量能完成一个健康人可以轻而易举完成的动作,可惜事实告诉老人,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以后都将是一种无望的奢求。
  作为儿女的高仁与高敏目睹着父亲的状况,心中不住一阵心酸,他们将还在试图努力坐起的父亲搀扶起来,高仁将靠枕塞在父亲背后,小心翼翼地让父亲靠了下去,高敏向上扯了扯被子,裹在父亲单薄的身子上,然后随手又端来已经微热的中药,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着父亲。父亲一边喝着女儿送来嘴巴的药,一边却拉紧高仁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媳妇怎么样了?她肚里的娃儿应该没啥大碍了吧?今天上午佳芝那丫头来过了,送了些水果,问了问我可好,然后就关切着问起了娃儿。我便把这几天来传到我耳朵里来的那些糟糕的情况通通告诉了她,她听后很焦急,在我这儿没待多久,就急着要走,说是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你和若兰俩母子去,看她那模样,很是焦急哩。”听到这里,高仁呆呆地望了望父亲,顿了顿,然后疑惑地问道:“哦?是么?听佳芝说是赵局家里也生了,她才来医院的,我还以为她是碰巧遇着我们了,难道她是特意去瞧孩子的,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感谢了,让她费心了!”这时,只听高仁母亲突然冷不丁地插上一句:“高仁,我说你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像赵局这样的干部,怎么可能去住你媳妇住那家普通医院呢?人家生个孩子哪能像咱们家这么费事,哭着求着叫救命,还没把你当个事儿。你再想想赵局家那孩子,母亲坐月子时月嫂伺候地妥妥当当,每周还又有大夫来家里检查,临产时住的肯定是高干病房,十几个医生大夫跟着小心看护着,你家媳妇要是有人家半分好命,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吗?”高仁听着母亲这话,有些不快,但却又颇显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娘,岂敢有半分埋怨?可他母亲却继续唠叨:“诶,这也是你那媳妇命贱,活该遭此一劫,真不知道我这当妈的该怎么说你,当初放着佳芝这么好的丫头不要,偏偏找了个文若竹这样的扫把星,自从她来我们家,我们何时安生过?”母亲一幅愤愤不平的模样,说出的这些话语就像一把刀子,插进了高仁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窝。而作为儿子的他又能怎样?只能默默低下了头,黯然神伤。
  此时,高仁父亲情绪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对他老伴说道:“好了!玉珍,你就少说两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来说,你不嫌臊,我还嫌呢!现在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就是老天对我们家最大的眷顾,其余的还提它作甚?你要是想让我在多活几年,以后类似的话最后少让我听见,不然我没病死,都会被你气死!”老婆子听了老头子这番话,愈加恼了,气急败坏地嚷道:“哟呵,老头子,赶不成今儿那药你吃多了是吧,瞎嘀咕什么?今儿个不是看你病成这般摸样,我就跟你没完!这几十年,为这个家我忙里又忙外,拉扯四个孩子长大,何曾亏欠你们什么?要不是我,别说孩子养不活,就是你傅功诗也在十多年前见阎王了!现在可好!自从儿媳过了门,就不分好歹的把恩人忘了,胳膊肘都向外拐了,一个个没心没肺地倒数落起我来了!天杀的!你们倒摸摸自己良心,是不是全被狗给叼了!”一段话,气得老爷子巨咳不止,高仁仍旧低着头,默不作声,任凭母亲喋喋不休地指责。“哼!你们还真别不服气!当初文若兰要进我们傅家门时,就有好些个风言风语传进耳朵里,都说这文家是从外地逃难到这慧岩城的,家底又薄,那文家两公婆又干着成天跟药罐子打交道的活儿,满身的晦气,都说会克死人的。可你傅功诗当时就是向着你这个宝贝儿子,说什么那都是迷信,笑话我糊涂,街坊四邻糊涂,单位同事糊涂。可现在倒好,现在我倒要问问你这个明白人,若他们文家真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他们家怎么连个男丁也不曾有过?我可听那文若兰提过,说她原本有个哥哥的,可不知什么因由,不到满月就死了!后来又有个弟弟,也是产下没多久,就去了!这就不怪别人说东道西了,看来还真是个克男人的命!如今又无端端地应在我孙儿身上,真真地他们文家八辈子缺德的债这辈子都要还了不成!?”
  武玉珍的一番话刚说完,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便又是一阵猛咳,浑身乱颤,守在病床前的一双儿女一时间慌乱地不知所措,高敏连忙照顾着伺候父亲躺下,轻轻地抚着老爷子的胸口,嘱咐他缓缓气,一面又背过脸,朝着她母亲抱怨的说道:“诶呦,我的老子娘!您是嫌现在家里还不够乱的是不是!我知道,您对现在家里这状况是一千个不称心,一万分不如意,我何尝不跟您一样,这阵子我又何曾睡好过一个安稳觉,我这身子您也是知道的,自从大前年那场病,一点风寒都会折腾地要了命的,哪还经得起你们这几天的吵闹,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兴许在地下和高慧还能做个伴。可转眼一想,我那只有五岁的钰儿谁来管啊,这几年来也多亏了志儒,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要在学校教学生,回来还要照顾我们娘俩儿,实在是很不容易的!我想,不为别的,我若在,他们父女俩多少还有几分念想的!”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高敏眼眶里的泪儿就扑簌簌地直往下落,将在场每位成员的心都弄得更加悲凉起来。
  这时高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从怀里掏出十元,递与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高仁道:“高仁,你也知道,这几年姐姐家里的状况不是太好,我病了几年,又教不了学生,家里的积蓄也几乎花光了。但姐知道,现在家里压力最大的就是你,这十块虽然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但总还是姐的一番心意。你把它收下,给我那可怜的侄儿买点好奶粉,总是好的。钰儿今天散学地早,姐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就是了。”说毕,便将那十元塞到高仁手里,与父母道了别,怏怏地离开了。
  未几,又听值班护士来到病室叫唤:“哪位是傅高仁,有电话找!”一直沉默着的高仁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一连被唤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跟着护士走出病室,来至值班室。
  高仁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可正是这份熟悉,现在却让他感觉有些尴尬,有些紧张,甚至还有几分歉疚。而与此相反的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王佳芝却是一如往常的温婉平和,她用甜美温柔的声音告诉老同学,说她已托赵局欲将若兰母子转往城里条件最好的医院,那里有专业的护理,舒心的环境,高明的医术,这样对若兰和孩子都是极好的。最后,她还在电话里特意嘱咐高仁万万不可推却,为了妻子与孩子健康,作为丈夫和父亲要有情有义。次之,也别寒了十几年来特别是在下放农村那段时间的情谊,伤了结交多年老友的一颗心!
  佳芝的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掷地有声,又特别提到了那个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但仍需特别看护的孩子,这就不得不让一直心存不安的高仁动容了,他接受了佳芝的帮助,毕竟,现在孩子是第一位的。
  与父母匆匆作别后,高仁便急忙赶到若兰这里,将母子转院。对此,若兰家人自然是极为满意的,都说,这个姐夫是个好男人。对佳芝的慷慨相助高仁自然也是感激万分的,但由于他母亲的一番话又不得不让他对佳芝本能地保持距离,避免造成更大的误解与尴尬。
  一切都进行地十分顺意,经过佳芝一连几番的斡旋,若兰母子得到了精心的治疗与护理,转院三日来,若兰脸上的起色好多了,由先前的惨白逐渐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红润,饮食也逐渐恢复正常,枯燥的嘴唇也变得湿润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当然,发生这一切改变的最重要的因素要得益于传入若兰耳中有关孩子也逐渐好转的消息。看着母子俩这样的状态,高仁欣喜万分之余,打心眼里对佳芝的这份恩情,这份仁义由衷感激,此时此刻,他在想,王佳芝肯定是仙女下凡,到人间来帮助他这近乎快要崩溃了的家庭的。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去佳芝面前千恩万谢的,可一想起母亲的那番话,再加上佳芝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自己去了会不会尴尬呢?毕竟,他不明白佳芝这样帮助他到底为了什么?这种纠结一直让他徘徊纠结着,连续三日来,他像被什么东西牵绊着,想去道谢有止步不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日午后,吃过午饭,高仁照顾妻子睡着,再到看护室里看了看孩子,便独自一人走到下面花园内,点燃一支烟,步子缓慢地踱着,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不曾想,正在他低头默想时,却与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只听对方惊叫一声,高仁看时,不是别人,正是他三日来想说话却半句也未曾出口的佳芝。高仁望着佳芝,脸颊不觉泛起了红,紧张着,何曾知道要说些什么?倒是佳芝先开了口:“高仁,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我,而且我瞧你现在这幅模样,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吧,难道我们这交情还不值得坦诚以待吗?”一番话,让高仁更加不知所措,只是口里支支吾吾的,说些上句不接下句的话儿来,脸也像炭烧了似地,比先前更红了些。佳芝看着高仁这番表现,先是一怔,又细想一阵,毕竟她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点上,不觉又是羞,又是气,对高仁嗔道:“呸!傅高仁!你把我王佳芝当做什么人了啊!什么跟什么啊!难不成武阿姨跟你说什么来着,这老太太什么都好,就是爱瞎捉摸……可是,高仁,你也不能往那方面想啊!这样你还配做还躺在病床的若兰不?再者,这样也是对我的极不尊重啊!高仁,你太叫我失望了,若你再这样想的话,那我只好对你避而远之了,免得有人背后指三道四!”一席话,将高仁说得羞愧难当,只得不住点头连连致歉,过了小会儿,佳芝渐渐平复了情绪,笑道:“好了,也用不着这样子,只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我与你还有若兰是一同玩到大的朋友,你待若兰的那份情我时再也明白过的,我怎么会夹在你们中间让人戳脊梁骨?一直以来,我就将你们两口子当做亲弟亲妹看待,照顾你们些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女,从小就没有什么姊妹兄弟情谊,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家的,从小四姐弟一块长大,多好的一个事儿啊!”高仁听到这里,心中顿时犹如卸了块大石头,显得豁然轻松许多。紧接着,佳芝又道:“咳!可惜你家高慧去的早,从小我与她是最要好的,不觉四年过去了,如果她还在,应该结婚生子了吧……”听到这里,高仁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高慧在我们四个里,条件是最好的,人漂亮,学问又好,人品那更是没的说。要是她还在的话,现在应该过的挺幸福的罢……”说到这里,高仁突然顿了顿,面向佳芝道:“那你呢?”佳芝道:“我什么啊?”
  说这话时,他们已缓缓地向前走着,轻松地像拉家常。高仁道:“你和高慧都是一般人品,怎么还找不到合适的么?”听到这句,高芝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羞怯着低声说道:“其实我这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高仁追问是谁,佳芝羞答答地半天张不了嘴,刚想说时,一不留神,诶呦一声,便被石子绊住,身子斜了下句,吓得高仁连忙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这才避免了佳芝险些跌落于地的危险。
  不曾想,就在这时,若竹左手牵着一位老人,右手牵着一位年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儿走了过来,一眼就望见姐夫竟抱着佳芝,亲密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她顿时也慌了神,为姐鸣不平,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好事?趁我不在,两个人光天化日竟卿卿我我起来!这还了得!傅高仁,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对得住我姐不!”几句话,弄得佳芝尴尬,高仁慌神,二人赶紧松开,正待解释,只听旁边老人道:“若竹,你少瞎想!佳芝的为人妈最清楚,高仁对若兰是什么感情我也最明白,这之中肯定是有误会!你先静下心,听听人家怎么说呀!”母亲的话说得极为中肯,可若兰却顾不得许多,急道:“妈!这都亲到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不成您还让我替姐捉奸在床吗?”说完,便挽着那一般大的同伴哭着朝姐姐病房跑去,说非得告诉姐姐不可。
  若竹与同伴到了若兰这里,若兰正气定神闲地看着报纸,看来心情是蛮好的。若竹却一把撞了上来,拉着姐姐手哭道:“姐,姐夫是个坏男人,他背着你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哩!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报纸,真傻!我还以为姓王的是什么大善人呢?哼,原来将人骗到这里,就是为勾别人男人啊!呸,真不要脸!”一席话说得若竹愣了半晌,她叫若竹将话儿说清楚些个,不要这么没头没脑的,若竹定了定神,便一五一十地将她在花园里撞见的情形告诉了姐姐。
  原本以为姐姐听见会伤心的,不曾想,若兰听完,不觉笑了起来,信心十足地告诉若竹,她百分百地是误会高仁和佳芝了。若兰瞧姐姐的论断下的如此斩钉截铁,不禁疑惑起来,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兰便在若竹耳畔小声说了一段话,顿时让若竹转怒为喜,破涕为笑。
  不知姐姐对妹妹到底说了些什么?下回再续。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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